匆匆之間趙真元清楚地看到,這個叫“小時”的女子從他跟旁擦身而過時,嘴角那抹不屑的譏笑是那樣顯而易見。
對於那聲透著曖丨昧語氣的“西施”,朱昔時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把一個小小的疑團植入了在場每個人心裡。
趙真元五味陳雜的心說不出一個滋味,渾渾噩噩的自己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個叫“小時”女子對自己有不小的敵意。神色言談中都感覺藏著小小的針,冷不丁地紮上他一劑,提醒趙真元不要輕易招惹她。
而在一旁靜觀這細微變化的宮逸涵,在趙真元身邊頓了頓腳步,最終選擇跟著出了“朝映雪”大廳的朱昔時。
混沌不堪的局面,趙真元只能如自己此刻傻懵,任由他們翩然離去......
去往洛知秋住所“傲雪小築”的路上,宮逸涵一直在默默地打量著朱昔時;雖然俏麗的嬌容上不見半點波瀾,可他能明顯感覺到她眼中那點細微的沒落,淡淡地,卻一直揮之不去。
突然想起了昨夜梅林之約,折回的宮逸涵尋了朱昔時半天也未再見她絲毫蹤影;後來擔心不下,還特意去了趟“一捧雪”,才知道朱昔時早已安寢下。
細細想了一遍昨晚整件事的經過,那雪地裡燒燬的燈籠像一種無聲提醒,告訴宮逸涵朱昔時曾經來找過他,而爲什麼她卻要避而不見呢?三弟的反常和朱昔時的此刻小失落,疑點重重,讓心思敏銳的宮逸涵不得不把兩件事放在一處思考。
若要說這兩件事情況有什麼蹊蹺之處,那恐怕就是集中在三弟趙真元身上。一個不敢太過篤定的猜測在心中騰起,顯得過於荒唐可笑。
難道小時有什麼事情隱瞞著。進而怕見到三弟?!
稍加猶豫了片刻,宮逸涵還是止不住心中疑惑問上朱昔時,他希望她能對自己開誠佈公。
“對了小時,昨晚爲什麼你沒等我回來?”
這個突然橫在兩人之間的沉默間,宮逸涵能清楚地看見朱昔時臉上有驚錯之色起伏,但是很快就掩藏起來。
“噢,昨晚?天太冷了些。我熬不住就先回去了。對不起宮大哥。讓你多擔心了。”
半真半假的話讓宮逸涵有些小悵然,心中莫名執拗了些,接著把話問下去。
“知道嗎。昨晚在梅林發現那盞燒燬的燈籠,我還以爲你什麼出事了,擔心地不得了。小時,若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說說。不要一個人憋著。”
“我哪裡會有什麼心事?宮大哥怎麼會這麼問。”
對待諸事宮逸涵一向如做賬本一般,講究一目瞭然清清楚楚;而對於朱昔時此刻的關心。他也是秉承著這樣的原則,不想心中留有疙瘩地唬弄過去。
這樣不僅是對別人的不坦誠,也是對自己的欺騙。
“真的沒有?比如我三弟,宮大哥怎麼感覺你和他似乎是認識的。”
單刀直入的宮逸涵。一下子切中事情的癥結,讓朱昔時也是眼皮直不安地跳。原以爲自己掩藏地很好,可卻還是逃不過宮逸涵的洞察入微。臉色間盡是難堪之色。
突然間,注意到朱昔時神色變化的宮逸涵。也明白到自己做了越矩之事,抱歉至深地說到。
“對不起小時,宮大哥太死腦筋了,不該這般刨根問底。”
“沒有什麼對不起,看來是小時自作聰明瞭。”
面對宮逸涵的抱歉,朱昔時也是重重地嘆一口氣;既然瞞不過他,那就索性告訴他一些自己的事情,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不想敷敷衍衍。
“宮大哥你猜得沒錯,我是認識榮王爺。”
一番直言不諱,頓時讓宮逸涵清亮的眸子間炸開驚色萬千。小時說,她認識是真元的,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這樣的說詞。
“不過這種認識,僅限於我認識他而已,而榮王爺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擡起頷首,朝那綿延數裡的梅林望去,朱昔時幽幽地說到:“可這種認識對小時而言,是一種深深地厭惡。”
“怎麼會這樣?”
這模棱兩可的解說,讓宮逸涵完全理解不了,認識是一種厭惡的存在,他還是第一次從朱昔時口中聽到這樣的說法。
“宮大哥,我說過我祖籍太原府,還記得吧?就在三年前,我曾在家鄉和榮王爺有過一面之緣。”
一說到“太原府”,宮逸涵也想起了三年前三弟趙真元的確曾在太原府避過一陣風頭;而此時從小時口中提起此事,裡面似乎大有文章,他也是不多話地繼續聽下去。
“他當時化名姓趙的公子,寄住在我同鄉一個姐姐的家中。榮王爺仗著自己長得俊朗不凡,經常和鄉里的姑娘家勾三搭四,曖丨昧不清;而我這位同鄉姐姐也是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榮王爺在太原府期間對他照顧無微不至。可他似乎並未把姐姐的心思放在眼裡,後來啓程離開太原府,她也是下落不明。聽人說,我這位同鄉姐姐是追隨他榮王爺上京,半路遇上歹人被害,客死異鄉。”
“我本不知那姓趙的公子就是榮王爺。可就在昨晚,我見梅林中天暗路滑,本欲給你送燈籠,卻無意間遇上和你攀談中的趙真元,才知道他竟然是當今聖上胞弟榮王!當時一時爲同鄉姐姐憤慨,所以纔有小時對他冷遇之事發生。”
合情合理的故事,讓宮逸涵打消了對朱昔時和趙真元之間關係的猜測;而他卻不知道,這個故事有真亦有假,朱昔時口中的那個“同鄉姐姐”,就是她本人!
“小時,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三弟雖然生性風丨流,可他萬不會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
“我知道此事生生賴在榮王爺頭上太過牽強,可小時一想起那客死異鄉的同鄉姐姐,就對此人提不起什麼好感來,反而滿心的鄙視!若不是他,我那姐姐或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
“小時,我知道你心中頗爲憤懣,可這麼多年我三弟的爲人,我這做義兄還是清楚的。我總覺得事情不是表面這般簡單,你們這樣僵鬧著也不是長久之計。此事若是你不好開口,那由我單獨出面找三弟談談,問個究竟可好?”
“宮大哥,千萬不可!”
突然間,朱昔時就言辭犀利地否定了宮逸涵的提議,盛怒不消地說到。
“此事我不想去和他多理論什麼對錯,我小時也沒立場爭辯什麼。今兒個和宮大哥說這番心裡話,是小時信得過宮大哥的爲人;可若你堅持要找趙真元分個是是非非,那小時只能當做信錯人,從此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瞧著朱昔時那義正言辭的態度,面色間絲毫不肯妥協,宮逸涵也只能軟下聲問到。
“小時,你就這般討厭我三弟?”
“何止討厭,簡直就是深惡痛絕!我小時平時最厭惡兩面三刀,滿肚子花花腸子之人!就算他貴爲萬人之上的榮王,我小時也不屑結交。”
“既然你決意如此,我身爲局外人更無權多加過問;這件事我保證只有你知我知,絕不多言。”
宮逸涵向來一言九鼎,鬆了些許怒氣的朱昔時點點頭,表示信得過他。
“難道當時在我居所大廳中,真元喚地那一聲‘西施’,就是你那位同鄉姐姐?”
“嗯,是吧。”朱昔時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估計是三弟聽見你的口音,把你誤認爲了故人,錯把你當成了那位“西施”姑娘了。”
“他心裡是什麼想法,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厭煩地回了宮逸涵一句,似乎不想再多討論趙真元一星半點的事,轉而又再次叮囑上宮逸涵:“宮大哥,要是他向你追問起我的事情,千萬不能透露半個字。我不想牽扯其中。”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宮逸涵知道朱昔時性子倔,只能依著她的意思點點頭。看樣子一旦她心生厭煩的人,準沒什麼好果子吃,從三弟趙真元這事上講他算是徹底受教了。
領著朱昔時走了一段,兩人終於來到了洛知秋和小妾金玉落榻的居所,傲雪小築。
剛一踏進內院子,就瞧見顧妙晴和盛子駿已經到了,正和洛知秋在攀談些什麼,面色間挺嚴肅的。
而盛子駿微微一側頭,就瞧見朱昔時和宮逸涵成雙成對地朝他們這邊走來,臉色間立馬不悅起來。
“怎麼纔到,大家都你們老半天了。”
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雪沫子,朱昔時似乎也沒什麼好語氣地頂了一句。
“又沒讓你等我,你猴急個什麼勁。”
出口傷人成習慣?!盛子駿也不知好好的哪裡又惹朱昔時不愉快了,臉黑得跟團灰雲似的。心知肚明的宮逸涵也是識趣,不多勸解什麼,立馬走到自己義兄跟前詢問起來。
“嫂子那邊怎麼樣?”
“就等著小時姑娘來,多勸勸她。”心裡沒底的洛知秋回了一句,立馬又轉向朱昔時拱手做禮起來:“有勞小時姑娘費心了,金玉的事就拜託你了。”
“洛公子哪裡話,小時一定全力以赴,說服夫人就醫。”
終還是露出了許久不見的好臉子,朱昔時立馬走到顧妙晴身邊,牽著她的手就說到。
“妙妙,一道進去幫著說服洛夫人,我一個人可說不圓。”
顧妙晴應允地一點頭,兩人就攜手爲伴地跟著洛知秋,朝寢聚走去.......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