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老虎鬍鬚摸不得,此刻姜德看著碎成一地的白玉茶盞,也是識趣地退到一邊,默默地躬身收拾著地上的殘局。
一時間,這朝陽殿內(nèi)陷入莫可名狀的緊張中。殿內(nèi)的一衆(zhòng)宮人人人自危,緊低著頭,神情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觸怒了座上的趙昚。
榮王趙真元這一鬧,連帶著他們這些奴才也遭殃......
此時一直守在朝陽殿外通傳的內(nèi)侍,急急忙忙的跑進正殿來一見這殿內(nèi)壓抑的氣氛,整個人如染上瘟疫般,頓時間被恫嚇住了。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爲何進殿,通傳內(nèi)侍腿一打閃,“撲通”一聲跪地上變啞巴了。
這壓抑死人的氣氛又持續(xù)了好長一段時間,此時舒緩過怒氣的趙昚轉(zhuǎn)頭俯瞧上那哆哆嗦嗦跪在殿中央的通傳內(nèi)侍,一陣不悅在浮上心頭,沉聲問道。
“何事如此驚慌?”
此時傻傻跪在原地的通傳內(nèi)侍,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應答趙昚的問話;支吾了兩聲,只能把自己的頭埋得更加卑微。
倏然間,趙昚那眉心的褶皺加深了許多。
今日似乎誰都想來考驗一下他的耐性,心情如盪鞦韆般,剛平息了些火氣的趙昚突然間又厲聲責問到通傳內(nèi)侍。
“朕在問你話,啞巴了不成?!”
大概是被趙昚這帶著怒氣的話一刺激,通傳內(nèi)侍突然想起先前殿外之事,也是舌頭打結(jié)地迴應到。
“啓.......啓稟皇上......宮......宮逸涵殿外求見。”
趙昚的威懾太甚加之膽氣不足,平日裡聲色洪亮的通傳內(nèi)侍此時跟貓兒叫一般,聲音小得讓人分辨不清。聽不明的趙昚氣結(jié)地訓斥到。
“宮中沒給你飽飯吃?沒出息東西,擡起頭挺直腰板說大聲點!”
這些宮中奴才都是逼不得的性子,略略一施壓,整個人就清醒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宮逸涵殿外求見......”
雖這通傳內(nèi)侍依然看起來唯唯諾諾,不過這一次趙昚倒是把他的話聽明白。宮逸涵什麼時候在朝陽殿外候著?想到此處。目光不禁眺望出正殿外。趙昚龍顏間也顯出了些許驚色。
心裡默默地把這事回味了一遍,趙昚似乎對宮逸涵的來意已經(jīng)有幾分譜調(diào)了。
看來又是爲那朱昔時求情而來的。
這倒好,走了個榮王趙真元。此時又來了個宮家家主宮逸涵,他們倆還真是樂此不疲!明知道是沒有轉(zhuǎn)圜的事情,還非要硬湊上來。一個朱昔時,竟然讓兩個天下間極爲出色的男子爲她競相奔走。這感覺好像是天被捅了一個大窟窿般嚴重,沒完沒了了。
倦色無形間浮上趙昚的眉眼間。大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眉心,他此刻似乎提不起什麼心思見宮逸涵。
“去告訴宮逸涵,朕不想見他,也叫他往後別再往朝陽殿跑。來也是白來,改變不了什麼。”
正如通傳內(nèi)侍先前所料,氣頭上的趙昚此刻誰也不想見。若不是收了宮逸涵的一錠金子,恐怕他沒這份閒情逸致多管閒事。
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此時通傳內(nèi)侍想起進殿時宮逸涵囑咐的話,又有後續(xù)好處在利誘自己,這通傳內(nèi)侍倒是長出了些膽量。
“可......可皇上,宮逸涵讓奴才給您帶一句話,說皇上您一定會樂意見他的。”
內(nèi)侍通傳這話一出,頓時在朝陽殿內(nèi)掀起軒然大丨波。好大的口氣,好大的來頭,宮逸涵口中的一定見就是一定?!這天下間,還從來沒有人比皇上更自信地說出“一定”這個詞來,如今有人膽敢凌駕於趙昚之上,自然讓人聽起來有些狂妄。
宮家人一向精明幹練,此時被挑起好奇心的趙昚,不怒反樂,也想會上一會這朝陽殿外的宮逸涵。
“好,憑宮逸涵這份不羈的傲慢,朕就見他一見!宣他進來。”
情況急轉(zhuǎn)而下,通傳內(nèi)侍一聽趙昚決意見宮逸涵,也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總算是沒白費功夫,要不是看在金子的份兒上,他纔不會傻到提著自己腦袋去觸怒皇上。
得了趙昚的旨意,通傳內(nèi)侍連滾帶爬地起了身,又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朝陽殿傳話去了。
此時在一旁緘默了許久的姜德,終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狐疑,輕聲在趙昚耳邊提醒到。
“皇上,奴才估計著這宮逸涵也是爲了那至孝郡主一事而來。若皇上真不願意見,就讓奴才出去將他打發(fā)掉,省得一會他如榮王爺那般沒規(guī)矩惹怒您。”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那就沒有不深究下去的道理,更何況是一言九鼎的一國之君,說話豈能反覆無常?
“不用了,見見也無妨。朕一向喜歡和有膽量的人談話,不妨給他一個機會,看他宮逸涵能說出個什麼新花樣來。”
多年侍奉在側(cè),已姜德對趙昚脾氣的瞭解,他素來喜歡性情直爽,無拘之人,和這樣的人更像是種無形的挑戰(zhàn),越有膽的越讓趙昚感興趣。
朝陽殿那向著光明的正殿門前,身著暗紋梨花白綢衣的宮逸涵大步流星地朝趙昚走來,周身間那股淡定自若的氣質(zhì)如一隻傲立百鳥的仙鶴,高貴中透顯不易親近的冰冷,可舉手投足間的風姿卓越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素袍一掀,宮逸涵便施禮叩拜上九龍寶座上的趙昚,聲音清朗而悠揚。
“草民宮逸涵,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誰料到,這一聲請安後,這朝陽殿中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宮逸涵的高傲趙昚看在眼裡,大概是想壓制下他的心氣,趙昚面對宮逸涵這一聲畢恭畢敬地請安只是沉嘴一笑,安坐在九龍寶座上恣意地俯瞰著宮逸涵。而宮逸涵似乎也不心急,保持著當下謙恭的姿態(tài),靜等待著座上的趙昚發(fā)話。
無形中,兩人氣度間的較量將朝陽殿內(nèi)的氣氛推向了另外一個高丨潮。鮮有人敢在趙昚面前公然叫板,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意外之事發(fā)生,只能屏住呼吸專注著場上局勢的變化,以便隨機應變。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