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地麻木了自己,朱昔時對著水蛭的反感也漸漸消褪了。
先前還是中指粗的水蛭,不過是小半盞茶時間,身體就鼓脹到嬰兒拳頭般大小,看來這傢伙的胃口真是好得不得了!
又觀察了片刻,似乎這隻水蛭吸食地差不多了,朱昔時鼓足了勇氣用耳環輕輕挑了挑它的身體,這水蛭便乖乖地從趙真元手腕傷口處脫落。
經過這第一輪試驗,朱昔時更加篤定此法的可靠,連忙又前去水邊巖石間抓水蛭。爲了加快清毒速度,這一次朱昔時加大了數量,讓三隻水蛭同時爲趙真元吸血清毒。
顯然較之第一次,朱昔時的行動間甩脫了畏懼感,變得麻利多了。求生是人的本能,它激發的潛能能將可怕變成可以。
在靜等水蛭吸飽血的時間裡,朱昔時注意第一次替趙真元吸血的水蛭;過不少三分之一炷香時間,它已經完全變成一團烏黑的僵肉死透了。這蛇毒毒性的程度,從這隻水蛭身上就能略知一二,朱昔時心裡莫名地竄起一陣愧疚。
爲給趙真元清毒,還不知道要犧牲水蛭大哥家多少老小,罪過啊罪過......
惶惶之間不知時間匆匆,轉眼間兩個多時辰便悄然流逝,而此時朱昔時前前後後已經用水蛭爲趙真元清毒五輪了。
當用耳環再次挑下吸飽血的水蛭,此時從趙真元的傷口間淌下的血恢復了鮮豔之色,似乎說明著趙真元手臂裡的蛇毒清除地差不多了。爲了確保穩妥,朱昔時又在岸邊挖了個小水窪,將其中一隻吸飽血的水蛭養起來看看它有什麼反應;若它能活下來,那趙真元就能度過危險。
焦急地等待了半個時辰。朱昔時小心翼翼地用耳環戳了戳水窪裡的水蛭,它吃痛扭動的身體給了她最好的迴應,頓時朱昔時發自肺腑地笑出聲來。
“水蛭大哥,你們真是幫了我們大忙......謝謝,謝謝!祝你兒孫滿堂。”
朱昔時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和一隻水蛭說感謝話,可能是開心過頭了想找人分享心中那份喜悅。不想卻找了個自己平生最忌憚的水蛭。
這怪異感覺。也是奇了。
採了些有止血功效的草藥爲趙真元敷上,朱昔時瞧著他紫黑色散去的左臂,心頭莫名間變得踏實多了。
......
原以爲自己這一睡不會再醒來。聽著隆隆的流水聲,趙真元虛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不見天日的雲霧繚繞,斷片的思緒中捕捉任何線索。只能吃力側頭再次向四周打量去。
而這一眼,正好與整理衣物的朱昔時對上了。他表情也是驀地一怔。短暫的僵持後,朱昔時臉上倏然間揚起了燦爛之色。
“你醒了?!”說著,朱昔時就放下手中整理的衣物奔過來,一把扶住他的肩頭詢問到:“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我沒死......?”趙真元還是有點懵。
“有我在,閻王爺也不敢來要命,你活得好好的!”
經朱昔時一點。趙真元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可突然又想起什麼。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到。
“我......我不是中了蛇毒......怎麼會沒事?!”
提起中毒一事,趙真元此時也感覺到身體現下輕鬆多了,雖然使不上什麼力,可呼吸明顯順暢許多。
“當然是我把你體內的蛇毒給吸出來了,不然你現在能和我說話嗎?”
“吸......吸出來?!你......把蛇毒......”
趙真元深知這以身解毒的風險,若稍有不慎,她也可能中毒!擔心間卻見朱昔時氣色紅潤,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趙真元心中也是納悶地緊。
“別看我,你得感謝人家一家老小捨命救你。”
玩笑味頗深地一句調侃,朱昔時順手就朝他身旁的地上指了指,趙真元側頭一看,就瞧見地上密密麻麻地散落著吸飽血的水蛭。
“這.......”
“這什麼這,若不是這些水蛭幫你吸血清毒,你這時真可能到閻王爺那報到了。”
水蛭吸血清毒?!趙真元想了想,心頭的疑惑頓時散盡,臉色間也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只不過剛轉喜不久,趙真元就發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除了下身的長褲,怎麼自己光溜溜的?
“我怎麼成這幅德行.......你不會,不會對我做了......”
“去你大爺的!”
這質問的話頓時戳中朱昔時的怒點,不顧他有傷在身,執起手就在趙真元小耳朵上扭了個大回環。
“你腦子裡怎麼這般污穢不堪?!你不要臉我還要清白,別張口亂說話,腦子燒壞了吧你!!”
“我發熱了?!”
“要不然呢?!你中了毒高熱不退,一個勁地發丨*‘熱啊熱’,我能不順大爺您意思給你寬衣擦身降溫嗎?”
瞭解了其中原委,趙真元釋然一笑,反倒是不介意自己這幅赤身露臂之樣,緩緩地摩挲著自己發麻的左臂說到。
“照實說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地弄得跟有什麼貓膩似的。反正我這樣子你在太原府那會兒見多了,沒差。”
“是沒差,比老孃以前做包子餡的死豬還沒看頭!”
這小子傷剛有點起色,嘴就開始變得貧起來;朱昔時也是把直竄腦門的火氣往肚子裡壓著,沉著冷笑說了句。
“看樣子是高熱未退,要不要我再給你捉兩隻水蛭給你放放血,降降躁?”
“呵呵,開開玩笑而已.....我好像沒事了。”
“好像?!”朱昔時眼睨著面色閃爍的趙真元,聲線揚高了許多:“好像就是不保險。我看還是再放放血來得穩妥些!”
別說是朱昔時害怕那些水蛭,就是趙真元這大男人看著也是心有餘悸,連忙攏著好笑擺手示弱到。
“我錯了,我錯了......我保證不開你玩笑了,保證。”
“哼!”
冷哼了一聲,朱昔時也無心和他這混小子再費嘴皮子,抓起趙真元那些已經弄乾的衣物就拋給他。
“穿上。老孃看著你這流丨氓樣眼煩!”
不過嘴上雖厲害。朱昔時心中還是放心不下趙真元當前的狀況,連忙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確定他是不是高熱退了。
“還有些燒著。想必是餘毒未清。不行的話,一會再給你放次血,保險些。”
“怎麼怕我死了,把你一人丟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
衣物往身上一拉。趙真元依舊優哉遊哉地躺在大巖石上笑說著,完全沒那種死裡逃生的懂事感。
“是啊。誰叫你榮王爺的命太金貴;要是丟了,我十個腦袋都賠不起!”
嘴皮子鬥得累心,早已疲倦不堪的朱昔時不想再多理會這混賬,正欲起身離開。卻不想他的手已經輕釦住她的手心。
“好了,別生氣了.......我現在實在使不出力氣來,能幫我把衣服穿上嗎?”
“趙真元。你別太得寸進尺!”
這樣的要求,頓時讓朱昔時整個人都燃火了。當我是什麼人?!你王府端茶遞水的丫鬟?
可趙真元似乎早就吃透朱昔時的脾氣,一臉沒血色的俊顏太容易演出弱勢感,又配上幾聲不大不小的咳嗽聲,這弱不禁風的模樣真是讓人狠不下心來。
“可我真使不上力......”
像只討巧的小貓般,趙真元溫順地朝朱昔時求助著,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註定了朱昔時被他吃定了,有點撒氣地抓起他的衣物,不甘地說到。
“你倒是天生的好命,到哪裡都有人隨身伺候!”
順勢將趙真元從巖石上拉起來,或許是位置間的巧合,赤身的趙真元一個滿撲就栽過來,像個肉壁虎般趴在朱昔時肩邊。
心裡第一感覺怪怪的,朱昔時感覺是不是被這廝佔便宜了?可還沒等她心中疑惑說出口,趙真元就先發制人地出聲。
“這樣靠著你的肩膀不介意吧,我真沒力氣。”
沒力氣,沒力氣這理由真是好使,朱昔時也是強忍著心頭不悅爲趙真元穿著衣物。
這樣的姿勢,朱昔時漸漸發覺到尷尬之處。趙真元靠在自己肩頭,朱昔時爲他穿上衣衫時免不了身體接觸,但動作之間,她總感覺自己是在投懷送抱。更奇怪的是,她側過頭把衣袖套進他手臂間時,趙真元很自然地就朝她另一邊的肩膀靠去;套他左手,他靠自己右肩,套他右手,他就靠自己左肩,總之就是賴在她肩膀上不動了。
中了個蛇毒,難不成把骨頭都化掉了?看這情形,朱昔時只能這樣認爲。
當趙真元最後一件外衣規整地穿在他身上,爲他繫好玉帶的朱昔時連忙拔出頭,不耐地說了一聲。
“穿好了大爺,你可以繼續躺了。”
只是朱昔時撤回的右臉頰剛剛要擦過趙真元的掌控範圍,趙真元極快地扭過頭來,對準了她紅霞遍染的臉蛋間就嘬了口。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眼下發生了什麼,這姿勢頓時在兩人之間保持了好幾個須臾。朱昔時先是呆呆地眨眨眼,隨之而來的驚慌失措如潮涌般佔據上她的容顏,呆滯的表情頓時被擊得粉碎。
他......他個兔崽子親我?!
雖然透露著荒誕,可卻是不爭的事實。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