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鼓歡鑼樂嗩喇,隨著前行的迎親隊伍,喜樂歡快地在臨安城大街小巷間傳出,引得路人不住地側頭張望。
騎在高頭大馬上,宮逸涵胸帶紅花走在迎親隊伍最前頭,英姿挺拔,面若冠玉,可謂是春風正得意。
不少路人瞧著那接新娘的轎子,五乘大轎,那氣派不是一般人家能擺得出的,一時間街道旁扎堆的人羣中七嘴八舌的,幾分豔羨目光不由地從關切的眼睛中流露出來。
而坐在四平八穩五乘大轎的朱昔時,無趣間稍稍掀開了些蓋頭,除了同在轎子內陪伴的冰人,這裡的冷清倒是和外面的熱鬧截然相反。轎子內空間寬敞且沒個說話解悶的人,加之迎親隊伍前進速度慢,朱昔時倒是有幾分不耐心情涌上來。
“大娘,現在是到哪裡了?”
“娘子這是心急了嗎?這纔到‘落花街’呢,離宮府還有些腳程。”
落花街?!一聽才走到這裡,朱昔時心也是沉到底,悶煩之氣不覺地浮上面來,又撩高了些紅蓋頭,欲偷偷瞄一瞄外面的熱鬧。
不過還未等朱昔時靠近簾子,照料在旁邊的冰人就伸手攔住,耐心地勸說到。
“娘子可不能在人前露臉,不吉利。”
雖心頭悶地慌,可朱昔時也不是隨意脾氣,一點不暢快就朝人撒火;悻悻地撤回手,輕嘆了口氣,心中預感到這才熬了個開頭,長著呢!
先前和合飯間沒什麼胃口,朱昔時動了兩筷子便草草了事,此時緊張之餘,突然肚子有些耐不住餓了。圓溜溜的眸子開始在轎子內搜尋可以填肚子的東西。
不過一步距離的案幾上,喜餅喜果高高地堆成塔型,紅紅綠綠交疊在一起,還真是惹人眼;平時間倒沒覺得多勾饞,這下倒好,跟饞貓見了魚般耐不住了。
可畢竟不是三歲孩子,朱昔時還是抵抗著自己的本能。面帶討好地向冰人詢問到。
“大娘。我肚子突然餓得慌,能吃點案幾上的喜餅喜果墊墊嗎?”
“娘子先前不是用過和合飯嗎?怎麼這麼快喊餓了。娘子可知行禮前進食,多有違禮......”
雖然明白這冰人的專業。可在朱昔時心裡卻不甘著,有什麼約束大過填飽肚子的本能呢?民以食爲天,肚子不飽談什麼事兒。
朱昔時機靈著,這冰人怕是不容易說動。硬著來肯定不討好,於是放軟了聲音央求到。
“大娘你就通融一次吧。我這人有個毛病。肚子不飽就容易暈;若你真不然我吃兩塊糕點墊著肚子,保不準餓急了,拜堂行禮時會當場昏過去,那不是在衆賓客面前找出糗嗎?”
“這......”
冰人面帶難色。可言語間的猶豫讓朱昔時覺得,這事有說動的可能,也是立馬加把勁地軟磨到。
“大娘行行好就通融通融。你也不想我屆時在人前鬧出笑話吧?就兩塊糕點,我保證不會讓人看出這喜餅喜果被人動過的。”
兩根手指頭一比。朱昔時滿臉的保證那是相當得真誠,比真金還真。冰人一時間也拗不過她,搖搖頭,從案幾上的喜餅中拿了兩塊桂花糕遞給了朱昔時。
“娘子這一遭,倒是暗地裡砸了我這多年‘金牌冰人’的招牌。”
“哪裡這麼嚴重,不過就是兩塊桂花糕嘛,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
喜滋滋地嗆了句嘴,朱昔時就小口小口吃起了手中的桂花糕,一進肚子中,這桂花糕就如有神效般止住了朱昔時的心慌。
食療治百病,還真是一點不假。
不過畢竟是甜嘴之物,剛吃完一塊朱昔時就感覺嘴裡有些發乾,連忙詢問到冰人。
“大娘,有水嗎?幹吃這桂花糕挺膩口的。”
“不過是半個時辰的迎親路,怎麼會在轎子裡準備什麼伴點心的茶水。”
這倒是大實話,小段時間的事情,誰會想得如此周到。不過眼珠一溜,朱昔時的眼睛就鎖定在了案幾上的那壺酒上,嘴角間不由地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大娘,若沒茶水,可否少少地斟杯酒讓我潤潤口?”
“嗬,聽口氣娘子倒是好酒量,居然會用酒水來佐點心。”
乾乾一笑,朱昔時擺擺手解釋到,生怕這冰人誤會似的。
“也是情急硬湊合,湊合......”
這事上冰人倒是沒多說什麼,徑直取了金盃,指甲沿著杯邊旋了一轉,爲朱昔時斟了一小杯酒。而專注在吃上的朱昔時,並沒發覺冰人這細小動作,指甲間些許白色粉末已經無聲無息地落入酒水中。
遞在朱昔時跟前,冰人依舊笑臉盈盈地提醒到。
“娘子小心慢飲了,這酒聞味道似乎挺烈的。”
“不礙事,什麼樣的烈酒我沒......”
一時失言,朱昔時發現自己又在人前犯起了大大咧咧,連忙改口說到。
“好,我會慢慢喝的。”
偷偷一笑接過金盃,朱昔時還暗自得意著:一杯酒算個啥,潤口都不夠哩!
不過說來也怪,這杯中酒才飲了不到一半,朱昔時就感覺腦子裡有昏昏脹脹的感覺。按朱昔時的酒量,平日裡興致一般時,小半罈子“女兒紅”之類的高度酒下肚後,無非是臉紅一紅,其他啥感覺都沒有;若是狀態好時,一罈子斤把重的酒完全不在話下。
怪了,現下這昏頭漲腦的感覺,難不成在說自己酒量退化了?!才一杯酒不到,怎麼自己直想爬下去呢?頭好重,眼皮好沉。
“娘子,這酒夠烈吧?”
眼前的冰人,突然間在朱昔時視野中化成了好幾個虛影,完全看不清她現在是何種表情,口裡頗爲吃力地說到。
“這......這酒......”
還沒有把後續話說完整,朱昔時整個人如軟泥般倒在了軟座間,手中金盃磕在木板間發出一聲清脆,殘液浸溼了鴛鴦錦墊的一角。
“這酒好著呢。新娘子,安安心心地睡一覺吧。”
冰人面色柔煦一笑,目光漸漸變了一番神色,露出了點點冰寒。
“還不趕緊出來,要藏到幾時?”
冰人一句冷話剛落,軟座後的木板間便響起了動靜!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