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大殿之上,黑暗中,透著幾分壓抑低沉的氣氛。
噌!蹭!噌!
兩旁的燭臺上,蠟燭被突的點(diǎn)燃,讓大殿內(nèi)的視線也清晰了許多。
上方的玄黑色座位上,坐著一道水藍(lán)色的身影,玉色的面具將他的容貌全然遮住,幾道縱橫的玄黑裂痕使得他的臉看起來更加的詭異。
昏黃的燭光照著他的水藍(lán)色衣袍,為那冰寒的色彩沾染上了幾分暖色。
他的十指蒼白如玉,幾近透明,懶懶的擱在身前的一架古琴上,保持著這個(gè)姿勢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外面?zhèn)鱽砹思?xì)細(xì)的腳步聲。
他的身體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微閉的眸子睜開,看向門口。
在他的目光中,一道纖細(xì)的身影緩緩地出現(xiàn),變得漸漸清晰。
張揚(yáng)的紅衣,墨發(fā)如染,冷厲的眉眼,一雙丹鳳眼中閃爍著深沉的光芒。
那人緩緩地走進(jìn),身姿瀟灑如云。
面具下的唇角不自禁的微微勾起,卻在看到她衣衫上那不甚明顯的一抹痕跡時(shí),嘴角的弧度漸漸冰冷。
“受傷了?”
李軒尋徑直走入大殿之中,隨意尋了個(gè)椅子坐下,將手中的青菱劍放在一旁的小茶桌上,“不礙事,小傷而已。”
只怕整個(gè)暗樓也只有她才敢在自己面前言行如此隨意了。北泠暗暗想道,心里卻對她受傷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感到無奈,“辛苦了。”
收服鳳凰山周圍各處的全部勢力不可謂不辛苦,那些亡命之徒在鳳凰山占地為王,盡是些不服管教的,要對付起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艱難。
李軒尋抬頭看著他,低低的笑了一聲
,“不辛苦,我這可是為自己辦事。”
按照約定,這批人馬,她要帶回赤燕去找那南陽王府算總賬的。
當(dāng)初北泠與她說的,只要將鳳凰山四處的勢力全部收服,她便可將這方勢力納為己有。
北泠聽聞她的話,面具下傳出淺淺的笑聲,“好吧,隨你。”
聽語氣,竟有幾分寵溺的味道。
李軒尋也沒心思細(xì)想那許多,見他手底的琴,問道:“怎么有興趣彈琴?”
北泠搖搖頭,“改日再與你說吧,你先把傷養(yǎng)好。”說完,他自己反而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
李軒尋聽到他又咳嗽,連忙走到他身旁,手中隱隱的紅光閃現(xiàn),便拉上了他的手,手心相對,那股熱力沿著手掌絲絲縷縷的傳了過去。
北泠的呼吸漸漸平緩,微微偏頭看著身旁的女子,心里不禁嘆了口氣。
他從沒告訴她,當(dāng)年將她送入涅盤之中,便是為了破開她身上的封印,他雖然不知道那封印里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隱藏著巨大的力量,同時(shí)他也知道,她的身體可能承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力量,所以,他在賭,以她的生命來賭。因?yàn)樗枰粋€(gè)強(qiáng)大的助力,他還有大業(yè)未成。為了那些,他不惜以她的性命為賭注。
看著眼前的李軒尋,北泠心里微微有些滯澀,他最終賭贏了,可是,他卻從不敢告訴她這些。他很怕,但是,他在怕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罷……
片刻,北泠感覺身體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寒冷了。
說來可笑,他和她的武功,一寒一炙。他身上的寒毒,竟是要靠著她極陽的內(nèi)功來緩解的。
“你的這寒毒也該想個(gè)法子治治,這樣總歸不是辦法。”李軒尋抽回手掌,微微吐納氣息。
指間一空,北泠莫名的感到一股失落。很快,他就平復(fù)了內(nèi)心的奇怪想法,淡淡的說道:“沒關(guān)系。”遍尋天下名醫(yī)也無能為力的病,還有什么法子。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他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夠完成自己的夙愿,實(shí)現(xiàn)報(bào)負(fù)。
李軒尋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骨節(jié)分明,蒼白如玉,她的腦海中又想起一雙手,絕世無雙,撫琴而生的手。
“怎么了?”清冷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
李軒尋回神,然而心里卻有了幾分計(jì)較,朝著他輕笑,“沒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些家伙怎么處置才好。”
她此次雖然以強(qiáng)硬手段將那些山寨團(tuán)伙攻下,但是那些人終歸心里不甘,怎么會輕易服從她的管教。
北泠放在琴弦上的手輕輕收回,籠在袖間,“你如今已是涅盤的主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還不知道怎么做嗎。”
他云淡風(fēng)輕的說著,看著李軒尋臉上未變的笑意,微微搖搖頭,“你自己已有決斷,又何必來問我。”
李軒尋站在他下方臺階上,與他不過一米距離,只聽她聲音悠悠的傳進(jìn)他耳朵里。
“畢竟,你才是這暗樓的主人嘛。”
聽她這般有些生分的話,卻讓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其實(shí)他又怎知。李軒尋性子本來就冷,前世作為殺人時(shí)便不喜與人親近,而她如今能與北泠這般隨意淡然的相處,其實(shí)心里早已將他當(dāng)做可信賴之人。若是換做旁人,只怕不是冷眼以對,便是刀刃相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