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機想了想，答道：“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抵御輻射影響的，但我建議反應堆附近都不要去。那里的輻射量非常大，即使是我們也不敢輕易靠近，你知道畢竟對于……”

“我指的是真正的禁區，被封鎖起來的那種。”玄奘沒有廢話，迅速揭穿了他拐彎抹角的說法，“我懷疑那只狐貍徑直去了避難所的禁區，她很聰明，知道什么地方才是絕對安全。”

李有機扯動著臉上的死肉，費盡地做出微笑的表情：“先生，我認為你想多了。既然是被封鎖的區域，你所謂的狐貍又怎么可能進得去呢？”

“如此說來，是真有這么一個地方了。”

“它不可能在那里的。”李有機斬釘截鐵地說。

玄奘正色道：“那要去看了才知道。請告訴我禁區的位置。”

“它被嚴格封鎖自有它的理由，你們不能隨意進入。”李有機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混入了些許尖銳的噪音。

“如果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請大可放心，我和我的同伴也是身經百戰了。”

李有機搖頭道：“不，我擔心的是我們的安全。”

“它在避難所的底層，對嗎？”

玄奘話音剛落，李有機便抬起了槍，逼他遠離避難所的大門。

悟空的手后發先至，死死地攥住了槍口，將它捏成扁扁的一片。另一只手里的撬棍同時揮出，打向李有機身后聞聲而來的幾只僵尸，很快重創了他們脆弱的關節，將他們放倒在地。

“除了剛進入地下一層的那塊地圖板，其他地方的地圖和部分路標也都被毀。我想象不出哪種武裝沖突會有意破壞這么細節的東西。”玄奘蹲下身來，和李有機對視著，“你們在隱瞞什么？”

李有機咬著牙，沒有回答。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向身后的同伴打著手勢。

一束等離子流精準地射向那只僵尸腰間的通訊器，手持兩把自動步槍的凈琉璃走到了他們之間，將槍口抵上他們的腦袋。

玄奘將目光移回，繼續說道：“下面到底關著什么？”

李有機臉上干枯的肌肉扭曲起來：“根本沒有什么搶凈水芯片的狐貍，對不對？你只是想找借口進去罷了。不知道你是從哪聽到了傳聞，最好忘了這事吧，立刻遠離這里。這是為你好。”

“的確沒有凈水芯片，但狐貍是存在的，你們不也看到過么？至于傳聞……”玄奘聯想起龍骨當初的話，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為了什么傳聞而來嗎？”

“哼，多了去了。都是些可憐的蠢貨，以為跳下去就能永生不死。永生就那么值得追求嗎？”

玄奘和悟空對了個眼色，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茫。

“難道不是來朝圣之類的？”悟空說，“我們見到一個瘋子，說這里有個神明曾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指引他建造方舟，躲避末日洪水。”

李有機說：“你確定他說的是這里嗎？來這的人都是被病毒影響了大腦，產生幻象，告訴他們進入避難所底層，就能獲得永生。”

“病毒？你之前從沒提到過它。”

李有機嘆息道：“因為看你們神智正常，和那些人的行為有很大差別，猜想你們不是因它而來的，就不談它了。而且它的危害范圍并不算廣，只是一直沒法根除。被它危害的人，大多數都會被毒氣擋在外面。偶爾有準備充分進得來的，也不會像你們一樣靠近居住區的范圍，影響不到我們，就隨他去了。”

玄奘追問道：“也是那場大瘟疫造成的嗎？”

“大概有一定的關系……”李有機說著，忽然轉移了話題，勸告道，“你們就別管它了。那只狐貍如果真的進了里面，肯定也活不成了。你們雖然現在沒事，但繼續待下去，難保不會被感染。趕緊走吧！”

“事情沒弄清楚前我們不會走的。”玄奘說。對方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讓他越發好奇了，也更確定九尾和龍骨跟這個避難所都有著莫大的關聯。

他繼續向李有機詢問那種病毒的表現，李有機回答說：“我們進行過采樣，準確的說，它是一種孢子。可以通過空氣傳播，效率不高。也會附著在動物身上，但存活時間不會很長。它只對人的大腦起作用，吸入人體后大概就會開始釋放某種物質，開始施加影響。

“我們曾控制住一些感染者，對他們的經歷進行調查。最開始，感染者只會做夢，夢境的內容是相似的，他們會受到模糊的指引，感到必須來這里做某件重要的事。如果感染者照做了，在接近孢子源頭的過程中，作用效果會加劇。他們會出現幻覺，受到持續的暗示，到最后體內的孢子甚至接管了大腦，強迫他們進入避難所底層。”

玄奘問：“如果不照做會怎樣？”

“初期階段熬過去以后，應該就會痊愈，感染者聲稱跟他們做過同一個夢的人們拒絕前來之后，就失去了眷顧，不再獲得指示。如果進入晚期，又被強行阻止行動的話，就會死。我們解剖了那些重度感染者的大腦，發現里面長滿了白色的不明植物，上面開有很多粉色的花。”

聽到這里，玄奘不由得感覺鼻子發癢，在心理作用下打了個噴嚏。

“是不是害怕自己已經受了感染？”李有機風干的嘴角翹了起來，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噴壺，“我們配置了這種藥水，可以殺死初期的孢子。它最多只會停留在呼吸道，往口鼻中噴灑一些就可以了。孢子的作用時間很慢，肯定來得及。”

玄奘將信將疑地看著壺中的透明液體，將它交給凈琉璃，自己屏住了呼吸。凈琉璃往空中噴了一點，利用頭盔中的傳感器檢測有毒成分，然后向玄奘點了點頭。結果顯示它的危險性甚至不如避難所里逸散到外界的微量毒氣。

“這是什么怪味。”玄奘在面前扇了扇，向李有機詢問藥水的具體成分，結果只是一些普通有機溶劑的混合，“真的有用嗎？”

“我們長期在避難所中噴灑，如果沒用的話，我們早就死絕了。”

原來如此，難怪那塊塑料板上會有類似酸性腐蝕的痕跡。玄奘想了想，還是使用了它，并讓凈琉璃也噴了一點。

“我應該不用了。”悟空擺手道，“那什么孢子，不會比我腦子里的東西更惡毒。”

“話說回來。”玄奘問李有機，“如果進入禁區，會發生什么？”

“不知道，進去的人都沒出來過，最多只傳出來幾聲慘叫。”

“你們就在這樣一個大毒瘤上面生活了幾百年？就沒想過去解決它？”

李有機無言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們試過焚燒，也試過噴灑藥劑，但都沒用。孢子的源頭在底層最深處，我們到不了那么遠。”

玄奘嘆了口氣，讓凈琉璃把僵尸們扶起來，自己開始整理裝備。

“我不明白，都說到這份上了，為什么你們還要下去？”李有機問。

“因為我不能忍受任何懸而未解的問題。而且……”玄奘意味深長地說，“眼見才能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