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去集市,雖然丟了東西,但還真叫她給找到了。
買了些菌種回家,澆了些水。放到了灶房里半陰暗潮濕又通風(fēng)的位置。
之后便是要等待它出現(xiàn)小菇蕾之后,再將袋口全部打開。
弄好之后,就看到身后躍躍欲試的敖景斌,明明方才問他要不要弄的時候,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現(xiàn)在又伸著脖子不停的看。
韶明霜背對著菌種站直了看著他警告道:“我跟你說,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隨便亂動這個,不然它長不出蘑菇,我就叫你長蘑菇!”說罷,又看向一旁蹲坐在他腳邊的慘黃,“你也是,聽見沒?”
不過看著慘黃吐著舌頭,不停哈氣搖尾巴的,想來也聽不懂。“算了,一個個的都聽不懂人話。”
說完韶明霜便離開灶房,回到前屋。
雖說今天丟了栗子,但至少買了其他需要用的東西,而且還買了些涼糕,所以晚飯也不打算做什么了,弄個土豆燉茄子,就著涼糕一起吃便可以了。
然人算不如天算,韶明霜在外面摘茄子的功夫,敖景斌將那涼糕吃的就只剩下一塊,一共買了十幾塊。
看到他就給自己留了一塊的時候,韶明霜就想將灶臺上的鍋丟過去扣在他的臉上,“敖景斌!你還知道給我留?你怎么不都吃了?”
“哦。”敖景斌聽完,就要把手里本要留給她的涼糕往嘴里送。
韶明霜不過是說的氣話,哪想到他還真的要聽話。
就在涼糕要進(jìn)他嘴的一剎,搶了過來,送進(jìn)嘴里,這家伙腦子一會正常一會短路的,真是弄不明白,
“夫人,你不是說你不吃嗎?”
“你都吃那么多了!還要吃這最后一塊啊?你知不知道本來我是要把這個當(dāng)晚飯的,現(xiàn)在可好,你都給吃了!”韶明霜抄起飯勺在他腦袋上用力敲了一下,“你脖子上的就是一個秤砣!”反正也不聰明,敲幾下不礙事。
敖景斌吃痛,哪想到她會真的這么用力,不過一塊涼糕而已,再去買就好了,實在不行,就把做涼糕的師傅請到家里,吃到韶明霜不想吃為止都可以。
當(dāng)下委屈的沖上去抱著她,“夫人,我頭痛。”
“忍著。”韶明霜沒空理他,將茄子掰成塊的時候,瞄了眼角落里的菌種,現(xiàn)在恨不得那蘑菇一天之內(nèi)就長得滿屋。
“我忍不了,夫人,我腳還有傷呢。”說著瞬間抬起傷腳,便開始裝瘸。
“……”韶明霜也忍不了了,把洗凈的土豆猛的摔在他面前,“別裝了!想吃晚飯久把這些洗干凈!有一點土今晚就罰你不能吃飯。”
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又加了一條,“明天也不行!”
這暴脾氣。
敖景斌本來以為,這丫頭受盡欺辱,該是性格柔弱才對,哪想著,卻變得如此厲害,不過也好,省的什么事情都要他來做主,這么多年在軍營,不論大事小情,什么都要他來操心,真是夠了。
不然也不會想著來這里享清福。
而后乖乖的一手兩個土豆跑到水井邊一點點的洗凈,從前洗臉都沒這般認(rèn)真。
“夫人,洗好了。”敖景斌這次沒有拖拉,飛快的洗好,就跑過去求夸獎。
韶明霜看都沒看他,接過土豆仔仔細(xì)細(xì)的查看,還真沒挑出什么毛病,將土豆切成塊,放在一旁備用。
“夫人……”敖景斌見她不理人,只能主動喚她。
“你又怎么了?”
“我能吃飯了嗎?”
“能,能!”韶明霜沒好氣的說,“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說完將準(zhǔn)備好的蔥蒜還有土豆丟進(jìn)油鍋中翻炒,等到土豆不再生的時候,將茄子倒進(jìn)去,翻炒到有些干了的時候,加進(jìn)調(diào)好的湯汁。
等到土豆和茄子表面均勻的裹上湯汁,又加了些提前準(zhǔn)備好的清水在里面,剛好沒過菜。
接下來就等著熟了。
原本想著就燒一個菜便好,但現(xiàn)在涼糕沒了,只能再烙兩張餅。
待到一切都好之后,端上飯桌,看著敖景斌風(fēng)卷殘云的吃了兩張餅,又將大半土豆燉茄子都納入腹中,真懷疑他是不是還在長身體。
可看著也不像啊。
現(xiàn)在兩人分工格外明確,韶明霜做飯,敖景斌刷碗。
雖然有時候韶明霜還是不放心他,怕刷的不干凈,但這傻子次次都弄的很不錯,倒是與他平時莽撞的性格有些不同。
等他刷好,正想要再教育教育他,就被王奶奶喊了過去,絮叨了一陣,順了兩個桃子回來。
本來韶明霜不想要,可是王奶奶一定要往她手里塞,說這段時間她幫了不少忙,今天正好去山上挖野菜,順便摘了幾個桃子回來。
正猶豫著要不要把桃子給那個無底洞吃的時候,就見他已經(jīng)站到了身后,立刻把桃子背過去,仰著頭理直氣壯地問,“都洗好了?”
“嗯!按照夫人的吩咐,鍋已經(jīng)刷好了,而且沒有碰過一角的小蘑菇。”敖景斌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韶明霜本來沒覺得什么,但一聽他主動提及小蘑菇的事情,瞬間覺得大事不妙,狠狠踩了他一腳,“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等她跑到灶房的時候,原本是豎直放置的菌種,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散各處。
當(dāng)下就覺得一口氣悶在了胸口,用拿著桃子的手狠狠錘了兩下,這才緩過勁來,指著他,憋了半天,一聲震天吼沖了出來,“敖景斌!”“你個廢物!我不是叫你不要碰我的蘑菇嗎?你這。”韶明霜把桃子換到另一只手,騰出一只手,踮起腳點著他的頭,“這,這是什么?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有沒有?!”
這些話韶明霜說的時候都是咆哮著的,就連一旁先前還在搖尾巴的慘黃都嚇得夾著尾巴溜到了一邊。
“夫人……有桃子,我要吃桃子。”敖景斌不理會她說,湊上去就要搶她手里的桃子。
韶明霜實在是忍無可忍,長長的嘆氣,好像在醞釀著什么。
于是下一秒狠狠的將手里的桃子用力砸在地面,就看那桃子的汁水被摔得四散各處,接著一邊狠狠的用腳跺在那兩個桃子上,一邊咆哮,“我叫你吃!叫你吃!吃土吧你!”
看著那熟透了,一看就很甜的桃子因為力道過重被摔壞,又被踩的稀巴爛的桃子,敖景斌默默地蹲下,嘴里不住嘀咕著,“這么好的桃子,摔壞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呵!可惜?”韶明霜用力戳著他的頭,因為敖景斌蹲下,所以現(xiàn)在她很輕松的就能碰到他的頭,“你怎么不說我的蘑菇可惜?!”“我是不是方才還同你講,不要去碰它,不要去碰!這才過去多久?你怎么就不聽呢?你不知道那蘑菇以后也能吃嗎?”
韶明霜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就連之前在家里,每天第一個醒來,最后一個睡去,累得渾身發(fā)抖腰酸背痛,她都沒有此刻這樣生氣。
說來也是怪她,就不應(yīng)該對這個傻子報什么希望。
“夫人,我錯了。”敖景斌蹲在原地,仰頭看她,其實,這蘑菇真的不是他弄倒的,是慘黃,是他跟慘黃玩的時候,慘黃跳來跳去不小心就弄倒了,然后就成了這個樣子。
而且他還試圖恢復(fù)原狀,但是沒能成功。
況且,就算敖景斌說這是慘黃弄的,她應(yīng)該也不會相信吧。
“你錯了!”韶明霜冷笑著,“你錯了?不是你錯了!是我錯了!”“從我生下來就錯了!”“嗚嗚嗚。”韶明霜不知道怎么,竟然氣著氣著哭了起來。
敖景斌不曾想,她會被氣哭,而之前假裝憐惜那桃子,也不過是想讓她消消氣而已,現(xiàn)在突然這樣,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小心翼翼的蹲著挪到她身邊,環(huán)住蹲在被弄散的蘑菇中間的韶明霜,見她哭,敖景斌心里也難受的很,不住的說著,“夫人,你別哭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再去買,我買來賠給你,這次我一定寸步不離的守著小蘑菇,就像雞媽媽守著它的蛋一樣。”“你別哭了,好不好?”
“你起開!”韶明霜扭了扭肩膀,想要從他臂彎中掙脫開,但敖景斌沒有給她機會,只能帶著哭腔說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受欺負(fù),現(xiàn)在連你也欺負(fù)我……”“我就跟那犁地的老黃牛一樣,根本不需要吃飯休息,只要一直干活一直干活,干到死,然后扔進(jìn)土里一埋,就萬事大吉了。”
敖景斌知道,她現(xiàn)在說的是之前在韶家的時候,當(dāng)初若非得已,現(xiàn)在肯定不會是這番景象的。
過了好久,韶明霜只覺得自己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而嗓子也有些嘶啞,悶悶的說了句,“敖景斌?”
“我在。”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非常氣憤,可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一震。
韶明霜怔怔的抬頭看他,剛好對上那雙深幽的黑眸,狠狠的抽搭了一下,“都怪你,蘑菇?jīng)]有了。”
“夫人,明天我再去買。”敖景斌把她的每句話都深深的記在了腦子里,發(fā)誓,以后定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你把這里打掃干凈!”
“我打掃,現(xiàn)在就打掃。夫人,那你不生氣了?”敖景斌看著懷中如小鳥一般的人兒,輕輕拭去她眼邊的淚水,“都哭成小花貓了。”
“你才是小花貓呢。”韶明霜鼻涕眼淚一把擦,又抽搭了幾聲,站起來,立刻緊閉雙眼。
“夫人,你怎么了?”敖景斌見她這般趕緊扶住她。
韶明霜搖搖頭,“沒事,蹲太久,起來快了。”接著輕捶著小腿,麻了。
當(dāng)晚,韶明霜轉(zhuǎn)轉(zhuǎn)反側(cè)好久,都沒能睡著。
索性起身,看著睡在地上的敖景斌,悄悄的過去蹲在他身邊。
其實今天,不應(yīng)該跟他發(fā)那么大的火,蘑菇而已,沒了再買。只不過一向到從前在家里受的委屈,又想到囑咐過后,敖景斌還會犯錯,她就覺得氣不打一出來。
可敖景斌呢,從頭到尾都沒有遷怒于她,就站在原地等著罵。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