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熱辣得很,即便走在叢林之中,依舊能感受到陽光的炙熱。
韶明霜抽出一直被拉著的手,用衣袖擦著額頭的涔涔汗珠,已經在山林里走了大半個時辰,眼下她都分不清方向了。
站在原地,叉著腰四處看著,這周圍長得一般無二,實在分不清路,就連才走過的路她都有些記不清了,怎奈敖景斌還走的格外起勁,不得不喊停他,“敖景斌,敖景斌!我要歇一歇。”隨后便找了棵看著比較干凈的樹根坐了下去,“我們走了這么久,你倒是要把我領哪里?”“該不會是走丟了吧?”
說完嘟囔著,“就不應該相信一個傻子會認路,腦子真是灌了豬糞才會相信他。”
“夫人,你渴了吧?”說罷將別在腰間的水葫蘆解下來遞過去,“你喝水。”
隨后四下瞧著,十分肯定地說道:“快到了,夫人,你再堅持一下。”
“我堅持可以。”說罷,韶明霜仰頭飲了好幾口水下肚,“你倒是告訴我,你究竟要帶我去哪?”
“夫人,你別急。”敖景斌接過她手里的水葫蘆,喝了一大口,隨后蓋好放回腰間,“再走半個時辰,我們就能到山頂了。”
“去山頂干嘛?”韶明霜此刻真想捶自己幾下,當初跟出來的時候,怎么就不能問清楚,現在好了,就算不跟著走,看著一般無二的密林,想要找到回去的路,也沒那么容易。
“從山頂,向下,能看到河,或許那里有賽龍舟呢。”
聽他說的有板有眼,姑且相信,畢竟自己不認得路,“那你倒是直接說,我們也好多帶些水。”韶明霜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塵土,“走吧,走吧。”
“夫人,你放心,我斷不會讓你餓著渴著冷著熱著的。”敖景斌拍著胸脯保證道。
聽他這樣說,韶明霜原本嚴肅的臉一下就笑開了,上前撣了撣他的寬肩,“你夫人現在就熱著呢。”
那之后一直到山頂,不管路好走難走,敖景斌都寸步不離,一刻不停的守在身邊,用他那比韶明霜臉還大一些的手掌幫她扇風降溫,任由怎樣說,都不肯放下。
從前,在集市看到過傻子,癡傻呆滯流口水的那種,每次都想著繞道走,生怕攤上事,扯都扯不清,可如今的敖景斌,讓她覺得,傻子也有可愛的一面。
至少這一點,敖景斌是與眾不同的。
“好了,好了,我不熱了,你可以不用扇了。”韶明霜站在山頂,俯瞰腳下,原來的村莊都變得格外渺小,這一刻,那種思念的情緒竟然悄然而去,不再深扎于心。
不過卻有點不耐煩,按下說了無數次依舊在旁邊扇不停的手,“我說我不熱了,你不聽話了嗎?”
“好吧。”敖景斌終于放下那只已經酸的不行的手,指著遠處山腳下的河流,“夫人,你看到了嗎?”
“什么?”
“你聽。”敖景斌說罷站到她身后,用手輕輕蒙住她的眼睛。
“你干嘛?”韶明霜對于這種行為特別沒有安全感,掙扎著想要把他的手從眼前拿開,然而就聽他那低沉略帶磁性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夫人別動,你聽。”
韶明霜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她突然就覺得渾身僵硬,很乖順的站在原地,聆聽周圍的聲音——入耳的風聲中還夾雜著鑼鼓的聲音和極富節奏的吶喊聲。
“是賽龍舟。”韶明霜喃喃道。
“夫人,你家挺遠的,正好這山頂能看到,所以……”敖景斌還想說,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正經了,趕緊拉回來,“夫人,我們往山下丟石頭玩吧?”
韶明霜感到眼前的手隨著聲音的消散而離開,睜開雙眼,用手擋住刺眼的光芒,瞇著眼睛向下看去,并沒有理會一旁突然瘋起的人。
這里的確可以看到山下的河流,一艘艘小如螞蟻的船駛在水面。
忽然一股悲傷涌上心頭,但當她瞥到一旁舉起一塊頭一樣大的石頭準備丟下去的敖景斌時,來不及繼續難過,趕緊拉住他的手制止他,“敖景斌!你是瘋了嗎?將這么大一塊石頭丟下去會出人命的!”
枉費之前在心里夸他,“放下,趕快放下,我知道你大力,但你有這力氣多做些活,比什么都強。”
“哦。”敖景斌石頭已經舉過頭頂,看著她嚴肅的神情,緩緩將石頭放到一邊,只是不曾想,一不小心砸到了腳。
疼的齜牙咧嘴,大呼小叫,捂著腳在原地不停的蹦跶。
這一刻,韶明霜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拉他坐下,“把鞋脫了我看看。”
敖景斌其實就想逗逗她,也不可能真的把這么大一塊石頭丟下去,哪想會鬧出這事。“疼……夫人,我疼。”
看著那只已經有血點的腳,韶明霜只想送他一句活該,又見他是真的很疼,只能先讓他試試還能不能走路,如果是骨頭砸斷了,自己真的愛莫能助,若只是傷到皮肉,那過段時間便會好,找點草藥敷一下就可以。
好在敖景斌勉強能走,骨頭是沒問題。
但他不停的嚷嚷還是叫韶明霜有些心煩意亂,“你老實坐在這里,不要亂跑,聽到沒有?”
“你去干嘛?”敖景斌拉住要走的韶明霜,總不會因此就要將他留在此地獨自一人回家吧。
韶明霜甩開他的手,指著他的鼻子,“我去給你找藥,乖乖在這里坐著,別亂走,別亂碰,別亂揉!”說完咬著牙警告他,“不然你以后就不要再想吃肉了!”
“哦……”敖景斌委屈巴巴的看著她離開。
是挺委屈的,若不是想要再她面前耍活寶,逗她笑,不讓她那般難過,他一習武之人怎么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若是傳出去,都要被人笑話一輩子。
等她回來的功夫,敖景斌撐著站起來,看著山下的景色,曾經他也這樣站在過無數的山峰之上,只不過身邊的人卻不同了。
可原地等了許久都未見人歸來,敖景斌不由得有些擔心,單腳跳向她離開的方向,沒幾步,就看到韶明霜手里捏著一把草,灰頭土臉的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