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下過命令，這里不許除了本王以外的人進來。”左慎纓的聲音依舊冷冷，但是怒氣卻消了些。

被他這句話喚醒，顧芷依立刻知道了這是在哪里，涌到了眼眶的眼淚馬上就被逼回了眼睛里。

淡定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神色竟沒有一點兒不自然，除了那鮮明的指痕說明了剛才那個耳光之外，好像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明日再談吧！我先回去了。”

如同兩個人日常問候一樣語氣，顧芷依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異樣，沒有憤怒，沒有委屈，也沒有羞愧。

“你想說什么？”及至她走到門口，左慎纓卻又忍不住問道。

停下了腳步，卻并沒有回頭，顧芷依的聲音淡淡的，“算了，明天我去找你，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說完再不停留，頭也不回往外走了。

心里頭突然間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女人除了在相國府見到的時候有一點兒人的氣息，其他時候更像是一個工具。

其實相國府之所以看得到她女兒情態的一面，那也不過是她設計好的。

可是剛才他卻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她的眼淚，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深深的哀傷，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竟會讓人心軟，甚至于有些心疼。

心疼？想到這個詞，左慎纓像是突然間被驚醒，猛甩了甩頭，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會對其他的女人東這樣的情緒。

墻壁上，葉姿婉的笑容依舊，看到這一個個不同的笑容，一顆心立刻就柔軟一片，他最柔軟的地方，永遠都只住著這一個人。

從左慎纓的屋子到弄星閣的路不知道為何突然間變得很長很長，讓她感到有些累，好像永遠也走不到。

嘆了口氣，顧芷依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此時弦月如勾，倒映在水里，冷冷清清，像人心底里的孤單。

沒有蟲鳴，沒有人聲，沒有夜風，有的只是一池似水，一彎清月，空氣涼涼的，鉆進每

一個毛孔，勾起一顆顆小小的疙瘩，摸上去十分的不舒服。

突然一件帶著微微體溫的衣服落在肩頭，有一絲熟悉的味道鉆進鼻孔，頓時眼淚就落了下來。

坐在她旁邊，她的眼淚在淡淡的月色下，晶瑩而冰冷，從臉上劃過。

心里頭一痛，伸出長臂，可是在要觸及她肩膀的那一剎那，卻又停下了。

顧芷依的眼淚卻落得更兇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見到他的這一刻，突然間就變得脆弱，眼淚突然間就控制不住。

可是心里卻像是有個開關，無論平時關得有多緊，在見到他的時候，卻會自動地打開，心里那些堅硬的東西，會自動地融化。

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臉，顧芷依突然間好想要鉆進他的懷里，因為她真的覺得有點兒累了。

她也確實這么做了，把頭深深地埋到他的胸口，似乎想要鉆進去任由宣泄的眼淚沾濕他的衣襟。

來太子府一個多月了，每一天告訴自己的事情就是，她是顧芷依，她只有唯一的任務，她必須要忘記自己，忘記所有。

可是沒有想到會這么累，每一天激勵自己的是仇恨和責任，整個人就像是一根被拉緊的弦，卻還在不停的旋轉，不斷地擰緊。

終于還是將手慢慢地撫上她的背，看到她所過的生活，心里竟會這樣痛，他可以忍受，她選擇的是別人，卻不能夠忍受她過得不好。

“芷依，這真的是你要的生活么？”

終于漸漸地平復下情緒，從他的胸口聽到他的聲音，那里面的心疼和傷感那樣明顯，明顯到可以輕易地感染到她。

“是?！?

不知道這個時候，這個回答是不是不應該，但是腦子卻在這一刻出奇的清醒，所以，嘴巴也異常清晰地吐出這一個字，沒有任何遲疑。

感到他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顧芷依在心里嘆了口氣，“我連對你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都沒有機會去驗證，你又何必這樣在乎，對于沒有可能的東西的等待，注定是一場傷。”

緩緩呼出一口氣，他以為他真的可以狠下心，可以只保持安靜地旁觀，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是一件多么難的事情。

很多時候，忍不住偷偷溜出家門，潛伏在弄星閣對面的屋頂，只為了等待她房間的燈熄滅，有時候是她一個人，有時候是跟左慎纓。

這些寂寞他可以忍受，但是當他看到那一個耳光落在她的臉頰上的時候，卻差一點兒就直接飛到他面前，替他將那個耳光打回去。

他的心早就不在是當初的葉少君了。

“如果這是你唯一的選擇的話，我想我還是不得不幫你?！?

猛然間從他的懷里鉆出來，顧芷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可是葉少君的眼睛里卻是滿滿的寵溺的溫柔，“我輸給你了，我沒有辦法看到你這么辛苦?！?

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眼淚，又再一次決堤，葉少君心里忠君的思想到底有多根深蒂固，她十分清楚，要他說出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她清楚。

那是對自己信仰的推翻，是對過去自己堅持的一種否定。

想到這，就立刻搖了頭，“不，我不要了，我自己可以，我可以的?！?

輕輕吻去她臉頰上的眼淚，葉少君道：“太子殿下有一日也會成為我的君，你跟他之間沒有矛盾，我又怎么會有呢？我相信你不至于會讓我違反自己的國家，對不對？”

對啊！她想要的只是為齊國報仇，跟楚國有什么關系呢？她沒有那么大的野心。

終于笑著點頭，眼淚卻控制不住，拼命滾落。

“我保證，絕對不會對楚國如何，即使有一日，我當真有了這個能力。

“我相信你，”輕輕擦去她腮邊的淚水，溫柔笑道，“你放心，無論是什么樣的困難，我決定了，一定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顧芷依的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一片哀傷浸染，“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好呢？”

“因為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