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我輕易不玩真的,一旦玩了,就是至死方休。
明朗離開之后,掌珠很快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她想了很久,還是留了一張便箋紙。
寧清遠抱著手臂站在門口,撇了撇嘴,卻還是語氣平和說道:“他這會兒睡著了,你要是走就趕緊走,要不然等會這家伙醒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渠鳳池到底受了傷,又忍著傷痛忙了一日,方才明朗來時,他撐不住,倒下就合上眼睡著了。
“怎么,你舍不得了?我知道我們家鳳池長的好,又有錢有地位,女人都恨不得倒貼上去,但是聶三小姐,您如今這樣的處境……我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我這個經紀人不說什么,鳳池的粉絲也能手撕了你……”
“幫我把這個給曲先生?!?
掌珠沒有理會寧清遠的滔滔不絕,直接把寫好的便箋紙遞給了寧清遠。
寧清遠看了一眼,只是簡單的道謝,沒有其他,這才收好:“你放心,他醒來我會立刻交給他的?!?
掌珠點頭道謝,拿了自己的行李就向外走,寧清遠卻又叫住她,蹙著眉望著桌子上的一沓錢:“聶小姐,這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在醫院的費用,總不好要曲先生幫我墊付?!?
寧清遠卻拿起來,一股腦都塞給她,似乎有些嫌棄的樣子,說道:“我們鳳池隨便露個面就賺不完的毛爺爺,哪里看得上這點錢,還是你留著吧,一個女孩子,無家可歸,大個肚子,哪哪都需要花錢,自個兒留著吧……”
寧清遠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刻薄不好聽,可掌珠卻覺得心里暖暖的,她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沓鈔票,又看看寧清遠帶著嫌棄趕她離開的樣子,卻還是笑著再一次認真的道了謝。
寧清遠看著面前這個年紀還小的女孩兒,笑起來那樣溫柔平和的樣子,也不由得怔了怔,反正若換做他是她,他在這種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的……
不管怎樣,她并不是如他想的那樣,把鳳池當成了救命稻草抓住不放,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了。
“算了,好人做到底,你去哪?機場還是高鐵站?”
寧清遠抓了車鑰匙,皺著眉,雖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還是讓人覺得暖心。
掌珠卻搖頭:“還是不要了,如果曲先生醒來知道你送我走,遷怒你就不好了。”
“那我幫你叫車?!?
“多謝?!?
掌珠將雙肩包背在身后,長發扎成了利索的馬尾,她戴上墨鏡和口罩,走出醫院的病房,走出電梯,走到醫院的大門外,五分鐘后,寧清遠叫的車子來了,她上車,與司機說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就轉頭看向車窗外的夜景。
煙火在城市的上空炸開,那樣奪目絢爛,卻也不過是稍縱即逝,只是此刻,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別樣的熱鬧動人。
司機很年輕,,見他看的出神,就笑著與她嘀咕了一句:“現在有錢人辦個喜事,都這么大手筆,這樣一場煙花放下來,少說也要百十萬吧,夠我們奮斗一輩子了……”
掌珠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夜空。
他一定很失望吧,也一定,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可她不后悔,真的一點都不后悔,她只是有些小小的難過,心里酸酸的,很難受。
肚子里小小的一團,很乖很乖,除了初期讓她有過孕吐之外,現在都很乖,沒有鬧她,也沒有讓她不舒服,反而是她,那樣折騰他,他都不曾離開她……
掌珠忍不住又撫了撫小腹,以后只有媽媽和你了,一定要像現在這樣,乖乖的陪著媽媽……
掌珠買了去杭州的機票,是夜間十二點的航班,她過安檢準備登機的時候,渠鳳池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
他赤著腳奔到隔壁的病房,端坐在床上的中年女人正由丈夫親手喂著吃飯,乍然出現的他,卻讓人家夫妻倆嚇了一大跳。
他說了抱歉,沉著臉折轉回房間,寧清遠抱著平板看電影,笑的嘎嘎的像只鴨子。
渠鳳池奪過他的平板丟在一邊,冷著臉挑眉看他,不發一言。
寧清遠摸了摸鼻子,認慫的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張便箋紙遞給他:“她給你的,她執意要走,我也沒辦法,我總不好像你那樣死纏爛打吧,我可是有節操的,不是什么人都碰的……”
渠鳳池咬著牙劈手把便箋紙奪過來。
曲鳳池
謝謝你
后會有期
聶掌珠
她的字真好看,像她的人一樣,可,他叫渠鳳池,不叫曲鳳池,她怎么能把他的名字都寫錯了。
于她,他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可她不知道,于他,她卻是那個要他夢里尋他千百度的人。
聶掌珠,聶掌珠。
渠鳳池轉過身來,看向寧清遠:“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寧清遠瞪著一雙大眼,迷迷瞪瞪的就點了頭:“好……”
話音未落,他就反應了過來——尼瑪,他犯了什么錯了要將功折罪?渠鳳池這混蛋能不能別一天到晚不停給他挖坑?
“聶明朗的聯系方式給我?!?
渠鳳池才不理會他的后知后覺,反正他要是不跳坑他也就不是寧清遠了。
“你玩真的??!天底下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好嗎?”
寧清遠蹦了起來,渠鳳池云淡風輕的看他一眼:“對啊,我輕易不玩真的,一旦玩了,就是至死方休?!?
寧清遠聽著他說話的口氣,卻縮了縮脖子倒抽了一口冷氣。
正文 167 她唯一帶走的,她什么都沒留下,就這樣,徹底斬斷了一切
167 她唯一帶走的,她什么都沒留下,就這樣,徹底斬斷了一切
寧清遠聽著他說話的口氣,卻縮了縮脖子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家伙,當初要死要活的非要進娛樂圈,鬧的渠家幾乎翻了天,可他認準的事,誰說都沒用,老爺子那樣刀尖上走了一輩子的人物,最后還不是只能妥協。
寧清遠現在還記得渠家當時亂成了什么樣兒,要知道,渠鳳池是渠家老爺子唯一的兒子,老頭子一輩子混的風生水起,澳門香港姨太太滿地都是,可偏偏一個個都生的丫頭,到最后渠鳳池出生,老爺子都快五十了,怎么能不稀罕的鳳凰蛋兒一樣?
擺著太子爺的位子不去做,非要去娛樂圈摸爬滾打,誰不認為渠鳳池是腦子一熱抽風而已,可等到他當真在娛樂圈一鳴驚人,一步一步扎扎實實走到今日,眾人才明白,他這是玩真的了。
寧清遠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渠鳳池說玩真的了這四個字!
他當初一句‘玩真的了’,他一個堂堂金融系的博士生,就成了經紀人兼助理保姆,真是白念了那么多年的書……
他如今再來一句‘玩真的了’,他又要變成什么身份?
寧清遠欲哭無淚。
“咱能不玩真的嗎?”
渠鳳池摸了摸寧清遠的頭發:“乖,我就玩這最后一次?!?
在熒幕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篤定,他這輩子的玩樂已經到了頭。
紅粉堆里打滾兒這些年,人人都說一句渠鳳池花花公子,私生活多么不堪。
可他卻要笑那些冠冕堂皇的人。
交了女朋友,卻仍想著外面的小三小四,家里娶了太太,卻源源不斷的二房三房。
他縱然玩樂,卻有底線,不是他喜歡的,怎么能云雨纏.綿。
這世上的男人都愛漂亮的皮囊,他也不例外,可紅粉堆里打滾,***窟中斷腸,他在渠家那么多年,悲歡離合,看的還不夠嗎?
那些女人愛慕他的,也不過是這張臉,這個地位,這個背后的渠家,他知道的,若說她們沒多少真心,大約也對不起她們的委屈,可若說有多少真心,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只是這一次,他信他自己是真心的。
寧清遠愣了許久,總是嘻嘻哈哈的一張臉漸漸的認真起來:“鳳池,這不是一件小事?!?
渠鳳池點點頭:“是啊,這是一件大事。”
他有了喜歡的女人了,他想要安定下來。
可那個女人,卻有著這樣的過去,渠家老宅里又會鬧成什么樣?
他沒興趣去知道,可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冬,那個老頭子,是真的已經逐漸的老去了。
總歸是他不孝。
寧清遠心中沉沉嘆息一聲,他擔心的還有,那位聶小姐,她的心里有了人。
她甚至,未曾認真的看過鳳池一眼。
掌珠到了杭州的時候,天已快近黎明。
她叫了車,送她到郊外的農莊去。
太陽還未曾出來,微涼的空氣中有淡淡的霧氣,車子在環山公路上開的平穩,泥土的清新和青草的香氣,就那樣一點一點沁入鼻端。
她付了車款下車,讓司機等她一會兒,反正時日尚早,也不耽誤司機生意。
農莊的人起的早,見到她時,竟一眼認出了她,笑著和她打招呼:“……怎么就您一人?您先生呢?”
她笑著搖頭,眼睛里有星子一樣的亮光:“他在忙。”
“我想去看看我們的小樹……”
“每天都有澆水,捉蟲,長的很好呢,你看這里,是不是發了很多的新芽……”
工人領著她走到小樹那里,杭州昨夜下了一場雨,土地還是濕濕的,小小的樹苗,頂著幼嫩的綠葉,多么青翠可人。
“你去忙吧,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可以?!?
掌珠含笑看著工人離開,然后走到樹下,她看到樹枝上掛著的小小木牌,淋了雨,顏色略略的深了一些,他們的名字卻更清晰。
他的個子高,木牌掛的就有些高,可那一日,是他握著她的手掛上去的,因此,她如那一日一樣踮起腳,就把木牌摘了下來。
傅竟行。
聶掌珠。
一顆心,把他們的名字圈在一起。
掌珠的手指細細的摩挲過木牌上的名字,一遍,一遍。
微風吹過樹梢,沙沙的響,把樹葉上的露水吹下來,濕淋淋落了她一臉。
她抬起手抹了下,涼涼的,熱熱的,涼的是雨露,熱的是眼淚。
她把木牌小心的放在袋子里,又裝進自己的背包中。
她還是想要帶走一些什么,證明,他曾經心里有過她。
而她,那么那么的愛著他,從三歲的懵懂無知,一直到現在。
她離開的時候,農場的老板娘笑著送她,握著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帶著厚厚的繭子,卻讓人安心。
“還要再來啊,下一次和你先生一起。”
掌珠點點頭,笑的酒窩甜甜:“會的。”
“一定要來啊?!?
“一定?!?
她上了車子了,老板娘還站在那里擺著手,掌珠的眼睛濕潤了一些,卻又低頭笑了。
她也許不會知道,那老板娘很多年都沒有能夠忘記,她曾是多么羨慕他們這一對兒,羨慕一個男人把一個女孩兒捧在手心里疼。
深夜里想起的時候,她會想起她的青澀年華,也有過這樣的男人吧,疼著她,愛著她,只是到最后,都走散了。
三天后,掌珠轉機到了加州,換了電話,扔了手機,換了銀行卡,就此,斬斷了她與過去,她與宛城,所有的聯系。
正文 168 她在加州的暖陽里,一個人,微笑行走……(小劇場)
168 她在加州的暖陽里,一個人,微笑行走……(小劇場)
三天后,掌珠轉機到了加州,換了電話,扔了手機,換了銀行卡,就此,斬斷了她與過去,她與宛城,所有的聯系。
哦對了,來到加州之前,掌珠還做了一件事,杭州之行的時候,聶明蓉給她的卡上打了二十萬,她將這一筆錢,打回了聶明蓉的賬戶。
許是收到了信息提示,聶明蓉很快有電話打過來,掌珠沒有接,那邊鍥而不舍的打,她最終把那張手機卡丟掉了。
wωw? тt kǎn? ¢Ο 她帶走的只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壓歲錢和零花錢,雖然仍是拜聶家所賜,但大多來自聶先生和聶太太,她如今腹內有一個小小生命,她不能任性驕傲到不管不顧。
在康普頓租了小小的一棟單身公寓,因著有身孕,并不曾出去找工作,但卻學著在網上接了一些零活兒。
多是一些零碎的設計插畫,再或者是網絡上教授外國人學習中文。
這一點收入不算多,卻足夠她日常三餐,總好過一日日看著賬戶里的錢逐漸的減少,卻又什么都不做。
她不太喜歡吃西餐,唐人街就成了最好的去處,她喜歡那里的氛圍,到了異國,黃皮膚黑頭發的看起來都很親熱,她單身一人,帶著身孕,處處都能得到照顧。
點一個蛋炒飯,還會被贈送一份煎蛋和紫菜湯,從菜市場買一把青菜回去,提籃里卻能多兩只新鮮的雞蛋或者一把鮮嫩的小蔥。
房東太太是個意大利人,她的孫子今年不過才五歲,但每次見到她回來,都會紳士的迎上去,接過她的提籃送她回家。
那小小的孩子,每日給她的稱呼都不一樣,小星星,小甜心,小太陽,小甜甜圈,小糖果……她被撩的簡直暈頭轉向了。
尤其那藍眼睛金色頭發的小紳士一本正經的吻著她的手背說:“怎么能讓你這么美麗的瓷娃娃拎籃子呢……”
“哦~~你的眼睛比我家鄉的夜空還要美麗……”
“我的小公主,你今天開心嗎?我很開心,因為你握我的手了……”
掌珠總是被他逗的眉開眼笑,大約這就是種族基因吧,誰不知道意大利的小伙子最是浪漫迷人。
她來到康普頓的第四周,是她的生日。
她生在夏日,陽光最燦爛的一天,媽媽說,爸爸捧著剛剛出生卻已經玉雪可愛的她愛不釋手,醫院里的護士打趣說,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呢……
所以她的名字就沒有隨著姐姐們取一個蓉字,而是叫了聶掌珠。
媽媽還說,爸爸本來還想取聶明珠呢,但媽媽總覺得念起來很像夜明珠,所以最后才改了聶掌珠。
她買了小小的一個蛋糕,看著做蛋糕的年輕女孩兒小心翼翼的把蛋糕給她裝進紙盒里,她拎著蛋糕走出蛋糕房,窄窄的街道上,尖頂的建筑比比皆是,到處都是鴿群,撲簌簌的從人頭頂上飛過。
有賣藝的小伙子拉著小提琴繞著她走過,微笑迷人,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零錢遞給他。
沒有尊卑,沒有貴賤,都是一樣的人,都在為了生活奔波和掙扎。
有穿整潔黑色西裝的東方男人,站在鴿群里山一樣挺立,那鴿子就落在他的肩上,親昵無比。
掌珠還記得,娛樂報紙上寫過,梁朝偉總是會擇一日空閑的清晨,坐飛機飛到紐約去喂鴿子,喂完鴿子再飛回香港去。
該是怎樣的寂寞呢,才會這樣。
掌珠拿出來一只小面包,揉成碎屑攤在掌心。
這里的鴿群是不怕人的,就拍打著翅膀飛過來啄食她掌心的面包屑。
她散著長發,笑容和暖,對著微風輕輕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喔聶掌珠?!?
手袋里的手機嗡嗡的響,聶明朗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姐,我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少年的聲音那樣的急促,掌珠笑容更盛:“……我馬上就到家。”
“快回去,快回去!”
聶明朗連聲的催著,掌珠應著‘好’,收了電話,加快腳步向公寓走去。
有熟識的鄰居與她打招呼,“嗨,珠珠?!?
她總是會回一個甜甜的笑,大家都喜歡她,常常有女孩子來這里找她,問她的衣服,問她頭發怎么梳,鄰居的太太常來串門,要她教她怎樣把花插的更好看,甚至還有人把小女兒送過來,要與她學畫畫。
她想,如果不是常常會想起那個人的話,她的日子定然算是完美了。
剛到公寓樓下,房東太太的小孫子一陣風的沖過來,夸張的比劃著手勢:“那么大的箱子……剛剛送來,就在你門口……”
掌珠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那小小的紳士卻眼睛亮亮的望著她:“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掌珠點點頭,那小孩子有些羞澀的看著她,慢慢的把手中的一枝玫瑰遞過去:“可是我不知道,我沒有準備生日禮物……”
掌珠接過他的玫瑰,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我已經很高興了呢?!?
“那……我可不可以把我自己送給你?”
被吻了一下的小家伙,高興的快瘋了,小臉漲的通紅,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等你長大好嗎?”
小孩子的美好心愿是需要被保護的,等將來他長大了,她已經白發蒼蒼,想起來,這曾經,依舊會很美。
小小的意大利紳士,嚴肅的點點頭,挽了掌珠的手臂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