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寢殿,便看到候在外面的樓琦琦和元靜兒,兩個人都還沒走。
她一出來,殿內(nèi)所有的人都忙行禮。
“參見攝政王妃!”
樓月卿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前方的人,目光落在同樣恭敬行禮的樓琦琦身上,樓琦琦雖是四妃之一的德妃,但是身份卻還是不及她,所以一樣要行禮。
挑挑眉,淡淡的說:“都起來吧!”
“謝王妃!”
目光落在一旁的王巍身上,淡淡的說:“太后昏迷了,去找個太醫(yī)過來瞧瞧吧!”
殿內(nèi)的人都一驚,王巍也立刻臉色一變,匆匆轉(zhuǎn)身走進寢殿,沒多久傳出他的聲音:“來呀,快去叫太醫(yī)!”
殿內(nèi)的一個宮人聞聲,立刻匆匆離開去尋太醫(yī)。
樓琦琦和元靜兒也立刻進去看狀況。
樓月卿嘴角微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才緩緩離開彰德殿。
走出彰德殿,便看到皇后身邊的昭兒在等著,看到她出來,立刻上前行禮。
“參見攝政王妃!”
“起來吧!”
昭兒起身,隨即立刻稟報道:“啟稟王妃,皇后娘娘有請!”
樓月卿被帶著去了合歡殿,到合歡殿的時候,正好薛賢妃也在,兩個人都一臉愁容。
皇后因為懷孕已經(jīng)快四個月了,穿著厚重的宮裝也看得出小腹微凸,只是她坐在鳳椅上看著有些憔悴。
讓樓月卿平身后,秦皇后沒說什么,只是看著薛賢妃開口:“本宮這里沒什么大礙了,你先回去吧!”
薛賢妃目光復雜的看著樓月卿一下,隨即才朝著兩人行禮離開。
走到樓月卿旁邊時,頓了一下,看了一下樓月卿,便直接走了出去。
見她出去了,皇后才看著樓月卿面含淡笑道:“王妃坐吧!”
樓月卿聞言,走到最靠前的位置上坐下,抬眸看著皇后,挑挑眉問道:“皇后臉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適?”
皇后聞言,淡淡一笑,搖搖頭道:“只是近來害喜害得厲害,吃不好也睡不好才會瞧著憔悴些,不妨事!”
樓月卿了然,含笑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孩子是個極愛鬧騰的,就是不知道是個小皇子還是小公主!”
皇后面上掛著一抹淺笑,撫著小腹輕聲道:“還不曉得呢,太醫(yī)說得月份大一些才能知曉,不過,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本宮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最后一句話,她說的時候,是看著樓月卿的。
樓月卿迎上皇后意味不明的眼神,愣了一下,皇后很快就避開了,但是,她的意思,樓月卿算是明白了。
她怕容郅,怕容郅會對她的孩子不利,若是生下個女兒也就罷了,但是若是生了個皇子,那就是容闌唯一的兒子,他若是死了,皇位第一順序繼承人就是他的兒子,但是,楚國如今被容郅控在手里,以前容闌本來就說過皇位是要傳給容郅的,可那個時候,皇后還沒有孩子,如今皇后卻已經(jīng)身懷六甲,她若是生下個皇子,皇位以后傳給誰,都很麻煩。
而且,現(xiàn)在兄弟反目,容闌自己都已經(jīng)打消了傳位給容郅的想法,可是,皇位以后是誰的,容郅說了算!
若有所思的看著皇后片刻,樓月卿笑了笑,坦然道:“臣妾倒是希望娘娘生下一個皇子,如此楚國的江山也算是后繼有人了,皇上身體不好,王爺也總不能一輩子都操持政務(wù),若是皇后娘娘為皇上誕下太子,以后繼承楚國江山,豈不是皆大歡喜了?”
秦皇后詫異的看著樓月卿,倒是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復。
是的,她方才是在試探,她并非一定要自己的孩子繼承皇位,她也知道,楚國的江山本就是容郅的,是皇上搶過來的,還給他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运⒉环磳θ蒇ふ瓶卣?quán),哪怕以后皇帝死了傳位給他也沒事,可是她的孩子,她卻不能不在乎。
以前容郅和容闌兄弟情深,可如今兄弟反目,容郅現(xiàn)在命人將容闌關(guān)在宣文殿,已經(jīng)是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那便是,他和容闌的兄弟感情已經(jīng)不復存在,那么,他能做出軟禁容闌的事情,難保不會做出別的。
如果是公主還好,如果是皇子,難保不會被推上風口浪尖,容郅若是容不下,這個孩子必死無疑,她是一個母親,她要做的,只是給自己的孩子爭取一個護身符,僅此而已。
她豈會不曉得,樓月卿的這一席話,便是容郅所想。
的道樓月卿的保證,她算是安心了不少。
樓月卿淡笑道:“皇后娘娘懷著孩子,實在不宜多愁多思,皇后娘娘要明白,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和王爺都希望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所以還請皇后娘娘安心養(yǎng)胎,有些事情能不想的就不要多想了!”
不管和皇帝有什么不和,他們都不會傷害這個孩子,只要是男孩,都一定會是下一任楚國的皇帝,這是毋庸置疑的,容郅根本不想當皇帝,也不是一個戀權(quán)的人,這一點只要懂他的人都該明白,秦皇后不懂他,所以才會有此擔憂。
她真心是希望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否則,還不曉得容闌死了誰來當皇帝呢。
秦皇后訥訥的看著樓月卿片刻,神色極其復雜,旋即微微咬著唇畔,點了點頭:“本宮明白了!”
她不會再擔心這樣的事情了。
做出了保證,皇后也松了口氣,樓月卿自然是沒什么話要跟她寒暄了,站了起來,朝著秦皇后道:“皇后娘娘若是沒什么事情,那便多多休息吧,臣妾還得去尋王爺,就先告退了!”
然而,她剛想轉(zhuǎn)身,上面的秦皇后忽然急急忙忙站起來,忙道:“等等!”
樓月卿一頓,疑惑的看著她。
秦皇后已經(jīng)手扶著小腹走了下來,因為現(xiàn)在是冬天,身上穿著厚重的宮裝,她走得急,所以走下來走得有些艱難,昭兒想扶著她,她卻撩開了昭兒的攙扶自己走了下來,走到樓月卿跟前,樓月卿正疑惑她又想做什么時,她已經(jīng)朝著樓月卿跪了下來。
是的,她朝著樓月卿跪下了。
樓月卿驚得退后了兩步,很震驚的看著秦皇后,隨即反應(yīng)過來,立刻蹲下扶起她:“皇后娘娘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
昭兒也立刻上來,扶著她,但是,她卻沒有起來,而是堅持跪著,仰頭看著樓月卿懇求道:“卿顏,請你勸一勸攝政王,勸他放過皇上吧,我求你了……”
樓月卿扶著她的手一頓,看著秦皇后,不語。
秦皇后繼續(xù)紅著眼哽聲道:“我知道上次你被擄的事情和皇上有關(guān),是皇上做錯了事情,攝政王怪他也無可厚非,要軟禁他我們也都無話可說,可是太醫(yī)說了,皇上之前那幾日忽然昏迷,現(xiàn)在雖然醒了卻還是很嚴重,再這樣下去,皇上就真的……”
樓月卿蹙眉看著秦皇后,收回了扶著她的手,緩緩站了起來,后退了兩步。
秦皇后今日找她,一是為了要一個孩子的護身符,二來,就是想通過她來勸容郅放過容闌。
為孩子尋求一個保證,她或許覺得合乎情理,可是如今秦皇后的這個要求,她卻已經(jīng)感到反感。
容闌害她不是第一次了,這一次先是聯(lián)合南宮翊擄走她,然后就是派殺手想要殺她,若非她可以恢復武功,她那天根本活不下來,根本等不到容郅的到來,就被那些殺手砍成幾塊了,她沒有直接要了容闌的命,已經(jīng)是忍到極致顧及容郅,也為了寧國公府,如今秦皇后卻讓她勸容郅放過容闌,怎么可能!
面色漸冷,看著秦皇后甚是不悅的問:“皇后娘娘這是做什么?逼我?”
秦皇后連忙搖頭,急聲解釋道:“我并非要逼你,只是在求你,以一個普通女人的身份求你救救我的丈夫,求你勸一勸攝政王,皇上身體不好,現(xiàn)在又病倒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的,攝政王這么愛你,你的話他一定聽,我求你勸一勸他,哪怕是讓我來替皇上承受這些我也愿意,我求你了……”
她一向分得清對錯,也曉得這次是容闌自找的,可是,她卻不能不管,容闌是她的丈夫,盡管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可是她真的不想容闌死,哪怕一直都知道他活不了多少年了,可如今他的身體很不好,薛賢妃也說了,皇帝只剩不到一年的命了,前幾天她召見了每日進出宣文殿的太醫(yī),太醫(yī)坦言了容闌的狀況,她真的不希望容闌就這樣死,她的孩子還沒出生,他怎么能死?
容郅現(xiàn)在對容闌怨念極深,除了樓月卿,誰也勸不了他,所以,除了求樓月卿,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只求容闌能夠撐到她的孩子出生……
樓月卿倒是理解秦皇后的做法,也不怪她,作為一個女人,為丈夫做這些是情理之中,只是,她還是淡淡的拒絕了:“皇后娘娘,您求錯人了,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yīng)你!”
容闌已經(jīng)觸及她的底線,不殺他,她已經(jīng)做出了極大的退讓,也是不想容郅受人唾罵,只是,讓她去勸容郅放過容闌,她想她是做不到的。
秦皇后一愣,對樓月卿的拒絕,她似乎料到了,可卻還是吃驚。
樓月卿淡淡的說:“皇后還是先起來吧,別忘了您還是楚國的皇后,這樣跪著我像什么樣?而且您還懷著孩子,若是跪著出了什么事豈不是后悔莫及?”
秦皇后有些無措,樓月卿拒絕了,她便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除了樓月卿沒有任何人可以勸說容郅,如果容郅不下令解除宣文殿的禁令,這樣下去,容闌極有可能真的會出事。
樓月卿只好看著一旁的昭兒,蹙著眉頭淡聲道:“還不快扶皇后娘娘起來?”
昭兒聞言,立刻扶著秦皇后起來,秦皇后也沒有堅持跪著,起來后,被扶著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面上卻依舊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緊緊咬著蒼白的唇畔。
手,一直撫著肚子,因為心中不安,所以手也微微發(fā)抖。
她是真的怕,怕哪天忽然就聽到宣文殿傳出容闌駕崩的消息,怕她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就沒了父親。
樓月卿看著這樣的秦皇后,是有些吃驚的,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看到秦皇后這般失態(tài),以前她一向高貴端莊,無論什么時候都充滿自信,哪怕是后來失寵了也都不曾這樣慌神過,如今因為容闌這樣,似乎在情理之中,可是卻還是讓她不免吃驚。
為了心愛的男人,女人真的是可以改變所有豁出一切,所以,樓月卿還算是能理解她的。
只是,理解歸理解,立場歸立場!
嘆了口氣,她道:“皇后娘娘還是安心養(yǎng)胎吧,我會和王爺說說,讓太醫(yī)好好看顧皇上,盡量不會讓他出事,但是,他能不能撐下去,那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您現(xiàn)在該做的,不是擔心皇上會不會出事,而是好好養(yǎng)胎,別讓這江山后繼無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想得再多也于事無補!”
她自然也不想容闌就這樣死了,容闌一死,這個孩子又還沒出生,到時候這江山又得落到容郅頭上,麻煩!
起碼等到這個孩子出生,且還是個皇子再說。
秦皇后抬眸看著樓月卿,眸光微閃,手緊緊撫著小腹,咬著唇畔沒說話。
嘆了一聲,樓月卿道:“皇后娘娘若是沒別的事情,臣妾先退下了!”
這次,秦皇后沒有攔著她,猶豫片刻點了點頭,目送著她離開。
眼底盡是愁容,她現(xiàn)在只盼著容闌能熬下去,盼著孩子早點出生。
盼著接下來不要再出什么事,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吧……
樓月卿去了宣政殿,不過,在途經(jīng)宣文殿的時候,停下腳步看了一下宣文殿,果然,宣文殿外面守衛(wèi)極其森嚴,死一般的沉寂甚是詭異……
她除了嘆一聲,也沒什么好說的。
容闌如果不自己作死,又何至于把容郅逼到這個地步,好好的做一個閑散皇帝不好么,非得想著掌控所有,把容郅的耐性一點點的磨沒了,如今本來好好的兄弟之情毀了,自己也淪落至此。
可悲可嘆,也可笑。
容郅已經(jīng)散朝了,剛和幾個心腹大臣聊了些軍務(wù),如今正在宣政殿批閱折子。
樓月卿剛到宣政殿外面,遠遠地就看到幾個大臣離開,其中有一個,便是她的大哥。
本來想叫住樓奕琛的,想了想,還是算了,轉(zhuǎn)身走進了宣政殿。
沒讓人通報,自己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桌案后面的容郅,正在神色認真地看折子。
嗯,認真專注的樣子,一個字,帥!
然而這樣的專注沒維持多久,因為某人已經(jīng)感覺到了有人走進來,所以抬頭看了過來。
一看到她,喜悅之余,蹙了蹙眉:“怎么一個人站在門口傻笑?還不快過來!”
樓月卿:“……”你才傻!
不過,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繞過桌子走到他旁邊。
看著他沒好氣道:“你竟然一點也不擔心我,下朝那么久也不去找我!”
門外的薛痕說了,他散朝好一會兒了!
攝政王殿下聞言,卻笑了:“孤去找你豈不是擾了你做好事?”
他確實是不太放心她,所以,談完正事沒再墨跡就散朝了,然后,剛想去找她,就有人來報,她已經(jīng)不在彰德殿,而彰德殿在她離開時派人去找了太醫(yī)。
嗯,他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任由她折騰,反正天塌了還有他扛著,出什么事情他在后頭收拾著。
就算她把元太后弄死了,有他在,也不是什么事。
樓月卿撇撇嘴,果然這宮里發(fā)生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
努努嘴,毫不客氣的上前,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摟住他的脖子,樓月卿看著他的眼睛,笑瞇瞇的問:“你知道我剛才對那個老太婆做什么了么?”
瞧她一臉嘚瑟,即使一向沒有什么好奇心,也對此毫不在意的攝政王殿下也很給面子的順勢問道:“做了什么?”
樓月卿愈發(fā)嘚瑟,賣弄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攝政王殿下:“……”他不如不問!
“對了,跟你說件事!”
樓月卿這才一五一十的將方才去見秦皇后的事情跟容郅說了一下,順道提了她的打算。
聽完后,容郅沉默了許久,才道:“我會吩咐太醫(yī)去辦,你不用再管這事兒了!”
關(guān)于這一點,容郅心里對樓月卿真的是極為愧疚,她是他的女人,也是他最摯愛的,可是她出那么多此事情,都和皇帝有關(guān),且皇帝都是主謀,他明明說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明明說好了會保護她,卻還是沒能防范所有,且也不能為了她真的殺了害她的人,不能真的殺了容闌為她解氣,所以,他心中很愧疚,也正因為如此,這一次,才下定決心不管容闌的死活。
他不欠容闌得了,以前欠的也都還清了,之前不在意,是因為無牽無掛無欲無求,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如今,他有妻子,有在意的人,這個人會陪伴他一輩子,于他而言,沒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所以,沒有必要再讓他摯愛的女人再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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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波譎云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