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泰面色一僵,結結巴巴地開口,“自你去后,老祖將誅魔劍交由我保管,可就在不久前,我把誅魔劍弄丟了。”
小八臉色一變,“憑你的修為,誅魔劍在你眼皮子底下怎么會丟?”
徐泰簡直有些無地自容,“平素我寸步不離地守著清明殿,這誅魔劍就放在你畫像后面,自然不會丟,三千年來,也一直好好的。可就在不久前,我出門辦事,門中便派了弟子輪番在此看護。我本想著,藏劍隱秘,應當不會有人知曉,一回來才發現誅魔劍被人盜走了。”
“老祖知道么?”小八皺眉。
徐泰低著頭,垂著手,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老祖已經訓過我了。”
小八已經不想罵他了,只是說道:“天魔大戰在即,你就沒去找過誅魔劍?”
徐泰苦著一張臉,“找了,找不到。”頓了頓,他硬著頭皮開口,“其實,我懷疑誅魔劍被天魔拿去了。”
在別人面前,他都能保持一貫的高人風范,偏生在這個人面前,他仿佛一瞬間又變回了當初那個毛頭小伙子。兩個人當中,穆修靈一直是主心骨,他已經習慣跟著他的步法行事了。
“這清明殿被老祖下了禁制,天魔根本就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進來。”
“如若天魔收買了我派弟子呢?”
“什么意思?”
徐泰苦笑,“你定是不知道,盜走誅魔劍的,極有可能是我派三代弟子萬松雪,已經證實,她與天魔有所勾結。”
“這么說,誅魔劍真的落入天魔手里了?”至此,小八一張俊臉已經黑透了,忽而一抬手,拍向一旁的漆紅木梁柱,在上面印上一個深深的手印,他瞪著眼睛,頗有些氣急敗壞,“五大神器只要少了一件,便不足畏懼,涅太子真是好手段。三千年前還只知道硬拼硬,三千年后,還知道策反了,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聞言,徐泰更覺愧疚難當,紅著眼睛開口,“修靈,對不起。”
小八吐了一口濁氣,似將積郁都發泄干凈了,再抬起眼時,眸中已經一片平靜,伸手拍了拍徐泰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錯,至少,這三千年你就做的很好。誅魔劍我會想辦法拿回來的,現在帶我去見老祖,回頭,我們再好好敘敘舊。”
徐泰一抹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修靈,即便他捅出這么大簍子,他卻輕描淡寫地抗下了責任。
師父曾言,此子之能,我廣成上下三千年,當無人無人出其左右。
老祖就在后山的一處隱秘洞穴里,這里不但布下了禁制,更是有著高超的幻術,尋常人想要見老祖,若非得老祖首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徐泰顯然常來此處,領著小八繞過那些彎彎道道,直接來到了一塊平地,施展法術,化解了幻境,原本空無一物的平地,驀然顯出一座氣派的洞府。
洞壁內有每隔數十米,有燈火照明,其燈火千年不滅。
走過幽深的甬道,來到一座石門前,徐泰隔著石門,恭謹地行了一禮,大聲道:“弟子徐泰攜師兄穆修靈,拜訪老祖。”
小八也拱手做了個揖,朗聲道:“弟子穆修靈求見師叔。”
話音未落,石門洞開,露出一間不大不小的洞室,其內燈火通明,擺設簡單,正對門有一整塊石頭砌成的長榻,鋪了軟墊,正中坐了一個身穿普通灰袍的老者。
他的外形似乎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滿頭華發不知見證了多少光輝歲月,滿臉溝壑不知淌過了多少歲月長河,泛黃的皮膚有種夕陽的余暉,眼睛卻依舊清醒睿智,散發著威嚴的光芒。當他的目光落在小八身上,卻是泛起了一絲難得的慈愛,“修靈來了啊!”
小八又是一禮,“修靈大難不死,特來拜見師叔。”
老祖向他招了招手,笑呵呵道:“我就知道,修靈非一般人,定能逢兇化吉,回來就好,過來,讓師叔好好看看。”
小八走到他身前的蒲團,跪坐下來,低垂著眉眼,一臉謙遜。
若是三千年前,自己行事乖張,跪天跪地跪師父,不一定跪師叔。如今,師父故去,這人算是自己唯一的長輩,想當年,這人也對自己關愛有加,也算是自己半個師父,他便連師父的那份一起跪了,成全自己一份孝心。
老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臉上笑瞇瞇的,語氣有一種懷念,“三千年不見,修靈變乖了呀!想當年,你可是修真界第一拽人,誰也看不起的,就連你師父,也管不住你。你這一跪,師叔甚欣慰之。”
小八嘴角一抽,跪他一跪,是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不過這個老頭會不會太嘚瑟了一點?
“我廣成這一脈人丁寥落,唯一的兩樁好苗子,皆判出了廣成,師叔還擔心我廣成這一屆出不了人才,如今修靈回來,我就放心了。”
小八已然從地上站起,坐在了老祖身旁的榻上,搖了搖頭道:“師叔此言差矣,我為廣成仙派做牛做馬的日子也過去了,九死一生,我穆修靈只為自己而活。我是偷著來見您的,您呢,也賣我個面子,別把我的身份到處宣揚,我就在此說聲謝謝了!”
老祖咋舌,“這么說,你不打算回來了?”
“我都已經死了,還回個屁!”
“你啊你!”老祖指了他半天,半響沒說出下句,也知道這人向來有主張,認定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他為廣成做的,也確實夠多了,三千年一輪回,能活著已經是他的造化,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是為了給廣成繼續賣命的。這一代不爭氣,也是命,他又有何種理由去苛責他。
只是——
“天魔大戰在即,誅魔劍又很可能落到了天魔手中,這一次的天魔大戰怕是對修真界很不利,我不知道這一屆的仙尊是誰,你師父說前后三千年,無人出你左右,想來也不會再有你那般大戰魔皇的魄力。你若不出手,我擔心,修真界危矣!”
“師叔真是太抬舉我了。”小八沒所謂地開口,就知道這老頭在以退為進。
“抬不抬舉,明眼人都知道。”
小八嗤笑,“師叔的口才真是不減當年啊!”
“謬贊。”老頭也笑,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小八,眼里有一種期盼。
只是,他等來的只有小八的沉默,就在他以為這人真的要三不管的時候,小八卻悠悠然開口了,“會參加這次天魔大戰。”
自己是沒有多少正義心,當年約束自己的是師父和好友,乃至于不征戰沒法活的動力。如今,約束自己的是衛瞳,他這個人,一生追求自由散漫,卻似乎注定是勞碌命啊!
聞言,老祖和徐泰都很震驚。
“為什么突然又決定參加了?難不成,是被老朽感化的?”老祖眼眶泛紅,頗有些老淚縱橫,不容易啊,沒想到他對穆修靈有這么大影響力。
小八臉色一黑,“師叔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參戰,是因為這一屆的仙尊是我唯一的伴侶,我袖手旁觀,難不成是想看著她死?”
聞言,兩人更震驚了,老祖更是脫口而出道:“這一屆仙尊你知道是誰?”
“當然了。”小八好整以暇地開口,語氣有一種小小的惡劣,“還不就是之前被你們趕出去的廣成弟子衛瞳。”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替衛瞳出氣的意思。
心愛的人被人冤枉成那樣,也不知道是怎么挺過來的,他不生氣才有鬼了。這個老頭閉關閉得都得自閉癥了,門派里顛倒黑白,也不知道管管,真氣煞人也。雖然不能教訓老祖,讓他心里膈應一下,還是可以的。
老祖頓了一下,而后開口,“她不是叛逃的弟子么?”
“放屁,她分明就是被冤枉的,你們放過真正的兇手也就罷了,居然還顛倒黑白,白白冤枉了一個好弟子。她要是勾結天魔,上天會將氣運借給她么?師叔別越活越回去了。”
要是別人這么跟老祖說話,他早斥言“放肆”了,但這個人是穆修靈,他居然不覺得對方放肆,也是這個人當年囂張的印象太過深入人心了,就算再放肆,似乎也習以為常了。
何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說話的內容之上。
那個據說是十星弟子的女娃是被冤枉的?
這時,一旁的徐泰也幫腔道:“那個孩子,我見過一面,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定然是被冤枉的。可惜我當時正在閉關,等我出來之時,此時已成定局,也無從查起。直到鬧出萬松雪盜誅魔劍叛逃廣成一事,我便懷疑,那孩子可能是被陷害的。真正有鬼的人,只怕是那個萬松雪。”
至此,老祖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一個修真大派,連出兩屆仙尊是多么榮耀的事?他們廣成仙派居然將這一屆的仙尊給逐出去了?這簡直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要愚蠢。
良久,老祖才干巴巴地開口:“既然是誤會,澄清了就好了嘛,她還是我廣成仙派最優秀的弟子。”
這話聽的他自己都心虛,不過也只能這么講了。
他很怕小八這個護短的家伙會反駁,奇怪的是,他只是略微無奈地嘆息一聲:“這件事,以后再說吧!”
“那誅魔劍……”老祖又干巴巴地開口滿眼期盼地望著小八。
這失竊之物,并不是只有人力財力就能找回來的,但是小八一定有辦法。
小八道:“誅魔劍我會想辦法拿回來的,師叔,我和徐泰還有話要說,就先告辭了。”說罷,拉起徐泰就飛遁離去,也不管老祖還在后面“修靈修靈”地叫喚。
兩人回到清明殿,徐泰又一如既往地坐在門檻上,門檻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已被他磨得十分光滑。
小八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沒改掉坐門檻的習慣吶。”話是這么說,可他卻挨著徐泰一起坐了下來。
想當初,兩人還在俗世的時候,徐泰就喜歡坐在家里的門檻上,吃飯的時候,也喜歡端著飯碗坐在門檻上吃。小八一直很嫌棄,但每一次都陪著他一起坐下。
“喜歡坐這,踏實。”
小八笑了笑,又道:“不就之后,我就要離開廣成仙派,怎么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誅魔劍?”
徐泰也笑了,打趣道:“你覺得我這把老骨頭可還行?”
小八道:“你別倚老賣老了,我們修道之人,跟體力沒關系,除非是要死了。”
徐泰作勢一拱手道:“承蒙不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對了,你怎么會跟衛丫頭在一起?”
小八便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簡單說了,和衛瞳又是如何地日久生情,聽得徐泰是一愣一愣的,半響才道:“這么說來,當初衛丫頭見我的那兩次,你都在場,卻沒和我相認?”
“我那不是沒想起來么,你當我想裝成不認識你?”
“好吧!”
“不過,我還是有點無法接受你和衛丫頭在一起,咋感覺那么不真實呢?我最好的朋友,和我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后輩弟子。”
小八不悅道:“打住,一口一口一個衛丫頭也就算了,這么提醒我和她之間的差距是幾個意思?她現在是我的伴侶,下次你就跟我一起叫她小瞳。”
徐泰很糾結,“這輩分不就亂了么?”
小八咬牙切齒,“你一定要提醒她我們相差三千歲嗎?”
“可你依舊年輕貌美。”
“三千歲!”小八依舊咬牙切齒。
“依舊年輕貌美。”
“三千歲。”仍舊咬牙切齒。
徐泰落敗,“好吧,我叫他小瞳就是了,你別糾結三千歲了!”
小八完勝,“就這么說定了。”
“……”
“走,許久不見,咱去比劃比劃?”
徐泰任由他拉著自己去林子里,話說,搖頭失笑,許久不見,你就是這么敘舊的?不過,許久未與人交手,倒真的手癢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步入樹林之中,徐泰見小八抽出一柄泛著青芒的寶劍,隱約傳來陣陣龍吟,便是一訝,還有一種懷念的驚喜,“青索?”
小八輕笑,“虧你還記得啊!”
“那是自然,這可是你使用五方神器之前的主要佩劍,對了,你把紫郢拿出來借我使使,咱來個一較高下。”徐泰伸手討劍。
小八搖頭,“沒法借。”
徐泰糾結著一雙白眉,“三千年前你可沒這么小氣。”
“我把它送給小瞳了!”小八沒所謂地開口。
徐泰驚愕,憤憤不平道:“我跟你從小到大的交情,求了你這么久你都不肯給,你說送別人就送別人了,你這也太——不厚道。”
小八翻了個白眼,“她是我伴侶,你也想做我的伴侶么?”
徐泰:“……”
良久,徐泰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不多時,樹林里刀光劍影,法力四射,舞出一片絢麗地華章。
……
衛瞳將大羅天卷運轉了一個周期之后,便睜開了眼睛,決定小憩一會兒。
她想小八了,摸出那人給她的傳訊玉牌,手指一點,傳訊玉牌便亮了,她用手指在玉牌上劃寫了幾個字:我想你。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她只當留個言。
玉牌的光芒滅了,很快又亮了,不一會兒,傳來了小八的回信:我也想你。
衛瞳翹起嘴角,又問:有多想我?
那邊回復:天有多高,就有多想你。
衛瞳捧著玉牌,樂的直笑,想了想,也回復道:海有多深,我就有多想你。
那邊回復:好想見你。
衛瞳回道:辦完事快點回來。
那便隔了一會兒,才回復:出了點兒意外,只怕沒這么快。
衛瞳皺眉:什么意外?
小八恢復:沒事,我會解決,快,親我一下,我一定幫你拿到誅魔劍。
衛瞳囧:我要修煉了,別回復了。
過了一會兒,那邊還是回復了:好吧,徐泰這廝在身邊,不想讓他得了便宜,回來你單獨補給我,要伸舌頭的那種,不然不算——最喜歡你的小八。
看見留言,衛瞳的臉紅透了,她怎么覺得自從這個人開竅以來,越來越有奔放的趨勢?
半個月后,小八傳來簡訊:還你清白,可離龍宮。
又半個月后,衛瞳突破元神中期,遂帶上靈梟,離開了龍宮。
至于叢焉和陸星,衛瞳給他們布置了修煉任務。
……
先去哪里好呢,衛瞳決定先從熟人那里著手,想起很久之前曾答應阿離去看他,衛瞳便選擇先去離火劍宗。
衛瞳來到離火劍宗的時候,離火劍宗正在舉行一場婚禮。只是修真大派舉行婚禮跟俗世有很大區別,他們不像俗世那般張燈結彩,舉行得更像是一場儀式。若非是少宗主的婚禮,尋常弟子締結道侶,根本連儀式都不用的。至少,從外面看來,根本看不出這里正在辦喜事。除卻新郎新娘,其他人都穿著常服,殿上唯一的喜紅色都集中在殿中央的新人身上。
所以,衛瞳來到大殿之前,根本不知道這里正在辦喜事。
若是以前,她要進的這里,勢必要層層通報。如今已到元神后期,自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這里。
不過,她來的好像很不是時候,里面的人正在拜天地,正對著大門,衛瞳就和新郎打了個照面。
衛瞳愣了,新郎欲拜的動作也是一僵。
時隔五年,他的身體拔高了不少,五官更加深邃分明,肌膚是與以前的細膩白皙,長眉斜飛,長睫如翼,看起來還是十分地漂亮。那一頭曾讓她驚艷的青絲用一根上等紅色緞帶豎起,即便是穿上一身大紅地喜袍,也有一種姿蘭玉樹的俊俏。只是,初見時,讓她動容的那種似冰雪消融的柔美消失了,他不再是脆弱的瓷娃娃,看起來更不是,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山峰般地沉穩大氣,隱隱有大宗師的風范。
當初柔美的小少年,真的已經長大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目光,專注得好像舍不得移開,從最開始的震驚,不可置信到后來的狂喜激動,衛瞳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緒。
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遂主動開口,“火離。”
“你是廣成仙派的衛瞳?”
高高在上的離火劍宗宗主疑惑地開口,畢竟,五年過去,衛瞳的樣貌多少有些改變,且她如今的修為,簡直是高出太多了,這是正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
殿上眾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原本等著拜天地的新娘子一把掀開了蓋頭,艷麗喜慶的妝容下,依稀可辨當年的影子。
衛瞳認出了她,正是五年前在莽荒古域跟在火離身邊的紫衣少女紫箬。
原來,今日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可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攪亂了他們的婚禮。
紫箬顯然也認出了衛瞳,語氣尖利地開口,“你這個女人,來這里做什么?”
她質問的語氣,就像是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衛瞳覺得很尷尬,正想著說點兒什么打圓場,卻被火離一陣搶白,“父親,我朋友來尋我,請允許我先行離去。”說罷,也不能火嘯回答,大步走至衛瞳身旁,拉起她的手,便跑了出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過那個所謂的新娘子一眼。
人過留風,大殿上死寂一片。
紫箬望著空蕩蕩的大門,愣了足足有三秒,而后放開河東獅吼:“火離,你太過分了!”
直到被拽到一處幽謐的小樹林,衛瞳才反應過來,見自己的手還被他牢牢攥緊手里,衛瞳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有些尷尬地說道:“火離,其實你——”
火離接口道:“你能來我很高興。”
“額?”衛瞳有些弄不懂她的意思,還以為他說的是,她能來看他很高興。是啊,火離一向善良,就算自己攪亂了他的婚禮,他也不會責怪自己的。
想到此,衛瞳越發愧疚,略有些尷尬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今天成親。”
聞言,火離眼中的熱切漸漸褪去,雖然在笑,笑容卻充滿了苦澀和失落,“沒關系。”
是真的沒關系,因為他本來就不期待這個婚禮。
那眼神落到衛瞳眼里,居然帶了一點兒幽怨,等等,為什么是幽怨?果然,還是在意自己破壞了他的婚禮么!
“你看,我這次匆匆忙忙地前來,也沒準備什么婚禮,回頭補一份成不?”衛瞳干巴巴地開口。
“沒關系的。”他低著頭,頗有些心不在焉,情緒看起來很低落。
衛瞳一頓,似突然想到什么,她驚呼道:“等等,你剛才是不是把新娘子撂在大殿上了?”
“沒關系。”
衛瞳:“……”
良久,衛瞳幽幽嘆了口氣,“就算不成親也沒關系么?”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衛瞳皺眉,“阿離,是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成親?”
所以她來的時候,他才那么高興,因為有了一個逃婚的借口。
火離抬起頭,幽幽地看著衛瞳,“你不是早就知道么,我并不喜歡紫箬,也不想娶她。”
衛瞳只覺得被那目光看的一怵,倒不是他的目光有多兇,事實上,他的眼神憂郁而溫柔,很是動人,只是他眼神里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情緒,讓她有些不敢探究。
“既然不想娶,怎么落到這種地步?”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勉強自己。
“你當我想么?”火離苦笑,“都是我爹逼的,他說我要繼承離火劍宗,便要娶大長老的孫女火離為妻。這事,從五年前我便一拖再拖,我等了你五年,你卻遲遲不來,期間聽說的事,知道你兇多吉少,我又等了兩年,你仍就不來,又了無消息,我以為你……便有些認命。可如今你來了,這個婚禮就沒有意義了,繼不繼承這個宗主之位,我也無所謂了。因為,我有更想追求的東西。”
面對他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衛瞳有些不敢直視,這目光,她太熟悉了,是她曾在蘇卿,小簡身上見到的眼神。這孩子,竟也對她抱有那樣的心思,虧得她以前都沒有發現,也是有了小簡和蘇卿的前車之鑒吧,對于感情之事,她向來遲鈍。
衛瞳別開眼睛,低聲問道:“那現在你要怎么辦?”
“我想跟小瞳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定定地看著她,眼里是對未來的美好藍圖。
衛瞳對他的答案松了口氣,很快,又憂慮起來,“聽說天魔已經開始行動,不少修真弟子已經遭了毒手,外面未必安全。不若在宗派內好好修煉,等到天魔大戰之時,也好多一分自保的能力。再者,在宗派內,也相對安全一些,天魔門還沒有膽子攻擊大門派。”
火離默然無語。
衛瞳又道:“我此次來,除了看你之外,還想借貴宗派的神器太極圖一用。我知你做不了主,可否請阿離為我引薦宗主。”先前之事已然太過唐突,她不好再貿然行事。
“好,不過,你能多陪我一會兒嗎?現在回去,婚禮還未散場,爹還是會逼我成親的。”他祈求地看著她。
衛瞳無法拒絕他的眼神,唯有答應。
兩人坐在離火劍宗后山的一處山崖頂端,背靠著大叔,看夕陽西落,直到傍晚,山下燈火透明,兩人才不急不緩地下了山。
婚禮早就散場了,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安慰新娘子和那個大長老的,總之,傍晚的離火劍宗看起來很平靜。火離在書房找到了其父火嘯,火嘯很生氣,一巴掌拍在書桌上,好好地梨花木便碎成了幾截兒,文房四寶書籍之類撒了一地,“你還有臉回來。”
火離站在書房的中央,低著頭,悶不吭聲。
衛瞳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臉憂慮。
果然,不該由著他任性的,眼下,又該如何平復火嘯的怒氣?
“犯了錯,還不肯悔改是不是?誰給你這樣的膽子,誰慣得你這樣的脾性?”火嘯見他一聲不吭,更是來氣,三兩步走過來,揚起手,就要給火離一巴掌。
這下,衛瞳可不能再袖手旁觀,伸出手,愣是將火嘯揚起的手掌截在了半空。
火嘯真是氣急了,眼中有一種暴戾的情緒,一時間也顧不上這位客人。何況,他教訓兒子,本就是家事,何曾輪到的一個外人來插手。要不是衛瞳,好好的婚禮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故而,雖然被制止施暴,眼下,他卻不想就此罷休,否則,就是在扇自己的臉。
他灌注法力于掌中,用力往下壓去。
火離的臉,就在他三公分以下的地方,而火離木然著一張臉,不閃也不避,只要他再往下落一點點,就能教訓這個不孝子。
只是,就這么一點點距離,他卻怎么也打不下去。
手腕上傳來抗衡的力量,在提醒著他一個令人吃驚的事實:這個少女有著不輸于他的力量。
之前在大殿上,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只覺得這少女的修為有了很大的提高,究竟如何,卻沒個底,也是這少女藏鋒了。
如今仔仔細細地將衛瞳看了一遍,這一看,非同小可。
至少也到了元神期,自己也是元神中期的高手,這少女能攔下自己這一巴掌,豈非修為比自己還要高?
這怎么可能?明明幾年前見面時,這丫頭還是個不到元嬰期的小弟子。
如今……這修煉速度,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這丫頭,到底是什么資質,這么恐怖!
其實,論修為,衛瞳與火嘯是同一個境界,不過,衛瞳修煉的功法特殊,每一境界都修煉得十分扎實,故而實力要比同期的修士要強悍幾分,這就是穩扎穩打的好處。
有了這個意識,火嘯的手再也打不下去了,他主動收了法力,衛瞳也松了手。
衛瞳一拱手,笑道:“火宗主,承讓了!”
火嘯嘴皮子一抽。
見此情景,火離也投來詫異地一瞥,他還不知道衛瞳已經進階元神中期的事實。此刻見衛瞳攔下父親的一擊,心里著實有些詫異,心道,父親不似甘愿罷手的,難不成是小瞳讓父親吃了癟?想到此,他看向衛瞳的眼神便帶了幾分探究。
衛瞳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回頭再解釋。
火離便點點頭,一直木然的臉上總算有了冰雪消融的感覺。
這一幕看在火嘯眼里,就是眉目傳情了,當即臉色就不大好看,“火離,你不覺得你應該就此事給我一個交代嗎?”
“兒子就是來給父親一個交代的,可惜父親不問緣由就要給兒子一個教訓,兒子這才無從開口。”火離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衛瞳詫異地看向火離,在她眼里,火離一向是個乖巧懂事的少年,絕不像是會頂撞父親的人。她也相信,他平素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如今是有多么不滿意這樁婚事?簡直是怨氣沖天。
聞言,火嘯又變得吹胡子瞪眼了,“你——”
眼見父子倆又要沖突起來,衛瞳忙出來打圓場,“宗主消消氣,火離是誠心來認錯的。”又輕扯了一下火離的袖子,“阿離,好好跟你父親說話。
火離垂下眼眸,周身的氣焰收斂了不少,低聲對火嘯道:“父親,這個親我不想結了。”
火嘯一聽,聲音陡然拔高,又有發飆的趨勢,“你說什么?”
火離卻抬起頭,直視火嘯的眼睛,“我不愛她,就算結了親,也不過是一對怨偶,害人害己,父親何苦逼我么?”
火嘯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衛瞳在場,家丑不外揚之類的了,高聲質問道:“你不愛他,那你愛誰?今天你若是不說出個所以來,就是在誆騙于我,這個親,你還是得結。”
衛瞳暗暗嘆了口氣,火宗主,您這是對結親有多執著?竟連你兒子的幸福都不顧了。
她這廂感慨,那廂火離卻幽幽地開了口,“我愛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層石激起千層浪,不禁火嘯傻了,衛瞳也傻了。
火嘯是驚訝他還真的另有所愛,這個所愛還近在眼前,這無異于上演一部現場版恐怖片。
衛瞳其實早就有所準備,但她驚訝的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那還有個等著拜堂的未婚妻等著呢,他就這么把她供出來,真的好么?
哦不是,重點不是這個,為什么她好不容易解決了兩樁感情糾紛,又要面臨新的糾紛。而且這種復雜的形勢,真的是讓她感覺越來越沒有經驗了。
這要是坐實,會不會是除了火離之外,與整個離火劍宗為敵了?她是來拿神器的,關系搞得那么僵,是打算來硬搶么?雖然她打得過火嘯,并不意味著她能扛得住離火劍宗眾長老們的車輪戰,乃至于群毆戰。不得不說一句,這火嘯雖然是離火劍宗的宗主,卻不是離火劍宗的最強者。因為掌教選的不止是實力,更是管理的能力,兩者折中最好。故而,門派里有比掌教修為還高的長老們,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更別說,還有一個鎮山老祖了。
衛瞳想要澄清,剛開口,卻被火離的一個眼神給震住了。
他目光盈盈,有一種隱約的濕潤感,眼神所傳達的情緒是懇求是無助,是將所有希望寄托的信任,那么地孤注一擲,那么地無所畏懼。
而這一切,都是她給予的,正因為如此,她一句話,也能讓他好不容易聚積起來的勇氣土崩瓦解。
衛瞳心軟了,最終,默默嘆了口氣,低下頭,不說話了。
火離,我所能做的,便是將主動權教給你。
過了許久,火嘯才找回了理智,指著衛瞳,又信邪地問了一遍,“你說的是她?”待火離點頭,他又喃喃自語,“怪不得,她一來,你婚也不結了,拉著她就跑,一走就是一天。這五年來,你就是在等她是不是?”
火離再次點頭,悲苦又無奈的眼神,看的人心都痛了,火嘯也難得為兒子鞠一把同情的眼淚。原來,苦苦的堅守,皆是為了這一段情。
情有可原,他還真的能強迫他成就一對怨偶不成。
仔細看衛瞳,似乎也沒那么糟糕,剛才,那啥,能扛得住他一擊是吧?年紀輕輕的,很有前途啊!雖然之前有不利于她的傳聞,近期也已經洗清了嘛!那她的身世,就還是清白的。配他家離兒倒也配的起。
有了這層心思,火嘯看衛瞳瞬間順眼了不少,不過,鑒于她是兒子的姘頭,哦不,情人,他還是有必要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衛瞳是吧?修為如何啊!”
雖然她對當他的兒媳沒什么興趣,不過,火離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衛瞳老老實實地答道:“元神中期。”
雖然有所準備,真正聽她承認,火嘯心里還是很震動,這丫頭簡直就是修煉的天才啊,這成長速度,比起當年橫掃三界的穆修靈也不逞多讓了。心里倒是有些納悶,“你不過是與我同期的修為,何以那么輕松地接下我那一擊?”
衛瞳恭謹道:“實因晚輩修煉功法所致,基礎又打的比較牢固,故而修煉出來,要比同期修士更強些。”
這說的是大實話,卻讓火嘯的老臉有些掛不住,這后生,也太可畏了點兒!
不過,他看衛瞳就更順眼了,有個修為這么高的媳婦兒,以后大可罩著離兒,可比那只會仰仗她爺爺的紫箬小丫頭強多了。她爺爺再怎么厲害,那也活不了多久了,這丫頭多么地年輕啊,而且他觀她的成就不止于此,日后好好扶持離兒,可再保他們離火劍宗幾千年的昌盛。
“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啊!”火嘯的算盤越打越精,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看衛瞳吧,也是公公看兒媳,怎么看怎么順眼,那熱切的眼神,巴不得今晚就讓小兩口洞房成親一樣。
見父親滿意的笑臉,火離臉上這才有了笑容,便好心情地說起衛瞳的事情來,“父親,小瞳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火嘯如今可以說得上是和顏悅色了。
“小瞳想借我離火劍宗的太極圖一用。”
聞言,火嘯的笑臉瞬間消失了,轉而變得嚴肅起來,語氣冷厲,“你怎么知道我離火劍宗供奉著太極圖,誰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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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看著楠竹們好像很無害的樣子,不要著急,都是大尾巴狼裝著呢!
你們看著最先出場的淳美人,輕音、柔體、易推倒吧!可人家后面是最有可能開啟鬼畜模式楠竹之一,想要看木馬、蠟燭、皮鞭操的你們可以期待他喲~
諸如此類,每個看似平淡的楠竹,都有一顆騷動不安的心。
看兩世為人的女主,如何披著成熟穩重裝逼的外披,干著喝酒、泡澡、吃嫩草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