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相繼離去,衛瞳落在隊伍的最后面。萬松雪走在前頭,跟沒事兒人似地,連目光也不曾往衛瞳這里斜過一分。
見大家都走遠了,衛瞳悄悄降落在一片林子里,確認周圍沒人,才打算將妖豹放走。
這時,紅光一閃,赤翎從八卦洞天里出來了。
他毫不掩飾的形貌氣質,讓剛被放出來的妖豹們,瞬間就給跪了,“鳳主大人!”
千機豹顯得很是激動,這鳳主大人,不巧他也是見過的,雖然現在身子嚴重縮水,樣貌它還是記得的,且這一身氣勢,只有妖王才能釋放的出來,一種久違的,強大的氣息。
赤翎瞥了它們一眼,淡淡道:“你們滯留人界已久,此番我回妖界,便將你們一起帶回去罷!”
“謝大人!”妖獸們瞬間沸騰了,喜悅混雜這崇敬的目光齊齊望向赤翎。
赤翎仍舊一派清冷,揮手間,便將這些妖豹收入袖中,這才轉頭看向呆愣的衛瞳,“瞳。”
衛瞳回神,眼神詫異,“你要回妖界?”
赤翎目光沉靜,語氣坦然,“是!”
衛瞳蹲下身,與他平視,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膀,卻遲遲不見下一步的動作。
還是赤翎主動將小小的身子貓進了她的懷里,伸出白藕般的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嘴唇貼近她的耳邊,嘆息一般地低語,“你會想我嗎?”
之所以沒變回大人形態,就是為了能撲進她的懷里,這個柔軟又溫暖的擁抱。若是長大了,她才不會這么肆無忌憚地抱住他呢!
衛瞳只覺得被他噴出的熱氣撓得耳朵癢,不免動了動耳朵,“會!”
赤翎看著她小巧的耳垂,很想親上去,想想還是忍住了,嚇壞她就不好了。略微離開了她,對上她不舍的眼睛,伸手輕輕觸摸她的眼角,“你舍不得我?”
“當然了!”衛瞳惆悵地開口。
到底相處了這么長時間,雖然赤翎的性子越來越深沉,那份孺慕之情倒是越發深厚了。
赤翎盯著她一開一合的唇,吐出令他心動的話語,很想吻上去。自從開了竅,陌生的情愫越來越多地占據自己,他好像進入了一個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神秘之門,抑制不住地往里探尋。
終究,他仰起臉,吻在了她的臉頰上,“我也舍不得你,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等我整頓了妖界,便來人界找你。三界屏障,對于他們這等上古神獸而言,視若無物。
衛瞳本因為他的親吻,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卻在聽到他的話后,微微笑了,“好!”
赤翎看著她溫柔的笑臉,眼神一暗,傾過身子,想再吻吻她,就聽得一個討厭的聲音響起。
“小鳥兒,我說你夠了啊!”
視線一斜,果然是小八那貨,沉著臉站在一旁,鄙視地看著他。
赤翎面色一僵,想到兩人的約定,不舍地放開地衛瞳,轉而淡淡道:“你不是也要走,不來道個別。”
小八眉頭一挑,最難是離別,好個反將一軍!
衛瞳刷的回頭,站起身來,直愣愣地看著小八,“怎么,你也要走?”
驚詫中還有一種無措,甚至于帶著衛瞳自己都沒察覺的惶恐不安。
極少看見她這幅模樣,小八心里也難得被觸動了。“小瞳,我去妖界有點事,很快就會回來了!”
聞言,赤翎抽了一下嘴角!
衛瞳巴巴地看著他,“要多久?”
一旁的赤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方才怎么沒問他走多久。
被她這么看著,小八也心軟了,伸出手,輕輕將她扯進懷里,“最多一年,我一定回來。”
衛瞳很從容地伸手回抱他,語氣悶悶地,“要一年嗎?”
可我發現,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
這種感情,也許無關愛情,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自我入世以來,你便一直陪在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
縱使你什么也不說,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勇往直前。
因為,我知道,我的背后,還有一個你。
這是個強硬的后盾,不僅是能力上的,更是一種賦予我勇氣的決心,即使天地崩塌,我也無所畏懼。
她們親密無間,一種靈魂上的相契。
習慣彼此,就像是身體里的一部分。陡然失去,衛瞳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但是她不能阻止,也沒有理由挽留。
自他結識她的第一天起,她便明白他的心愿,做一個獨立而自由的人。
小八不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他說要走就一定有他非走不可的理由。她越是注重這個伙伴,越是不能束縛他。
何況,他說要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不過,真的很不舍呢!
這個人,無論是何種形式存在,都成為了她最深的羈絆,不管是狡詐的,舌毒的,深沉的,小氣的,每一個小八,都如此鮮活地深入她的心里。
她可以失去易寒,那是一份遺憾的暗戀,再怎么難過,也終究是會過去。
但不可以失去小八,這是她至親至重的人,患難與共,同生共死,她需要這么一個人。
兩個絕美的人抱在一起,神情都很柔和,如詩如畫。
兩個當事人不覺得,赤翎卻覺得很煎熬,不免狠狠瞪了一眼小八。
夠了啊,姓穆的!
小八本來也就是情之所至,見赤翎如此,反而故意說道:“再抱一下好不好,我好舍不得你。”
聞言,衛瞳難得怔愣了片刻,忽然意識到,兩個人距離好像太近了,稍稍有點不好意思,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輕輕“嗯”了一下,不自覺地就將頭埋低了,嗓音輕的像風一樣,偏又透著一種內斂的溫柔,“我也很舍不得你。”
小八本來也就是氣氣赤翎的,見她這有些害羞的樣子,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撓了一把,有點癢,有點酥,那點戲弄的心思便消散得無隱無蹤了。只微微收緊了懷抱,情緒沉淀下來,反而散發著一種深沉的溫柔。
真的很舍不得啊!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的養大的孩子,瞬間就要高飛了,很擔心,很眷戀。
他方才還嘲笑小鳥兒矯情,這會子自己也傷感起來了!
赤翎氣的臉都綠了,他就應該多抱一下的,不,應該直接賴著不放。
而且,自己說走的時候,怎么不見她這么依依不舍?居然還對這個家伙害羞了,對著自己怎么不害羞!
他也不想想,以他這小身板,一點也沒有害羞的體質好么……
小八最終還是放開了衛瞳,見著衛瞳的眼睛都有些紅了,這個丫頭似乎只在他面前示弱,這讓他感動的同時,又有一種隱晦的竊喜,為她獨有的信任。
小八還是比較細心的,走之前,還問了一下衛瞳試煉結束后的情況。他不會承認,他其實就是想和她多說說話,但又不想讓赤翎那廝嘲笑他矯情。
衛瞳便將失蹤弟子的事兒簡單地說了,聽完,小八和赤翎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小八沉聲說道:“我知道那里為什么讓我感到不舒服了,原來是天魔的封印地。”
шшш⊕Tтkan⊕℃O
赤翎接口,“想來三千年過去,封印有所松動,故而他蘇醒過來,想方設法地想要出來。”
小八道:“天魔封印使用了用至高無上的道法,要用修士的血液來血洗,加之他吸收了血液之力,彌補了虛弱的力量,繼而一舉釋放元神。”
衛瞳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卻將事實闡述得無比清楚,不免急道:“元神跑了,總還有身體在吧,我們現在趕回去。”
小八搖頭,“你還記得,銅鈴山的那件事嗎?早有魔物逃出來了,那魔頭狡猾得很,這么一會兒功夫,他早就聯系舊部,把自己弄出去了!此處印上加印,就不知這里封印的是哪個魔頭。”
該死的記憶,關鍵的事情就是想起不起來。
衛瞳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弟子失蹤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那魔頭所為,我會將此事稟告師尊。”
兩人似乎對那什么師尊不太抱希望,小八道:“小瞳,你這段日子不要亂跑知道嗎?等我徹底凝成了肉身,就來接你。”
衛瞳低聲應了,還未離別,倒是期待重逢了。
另一處,萬松雪飛了一會兒,無意間回頭,不見衛瞳,心里多少有些疑慮,終究還是忍住了打草驚蛇。
計劃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她以元嬰初期的修為,能戰元嬰中期。穩妥起見,她專挑修為低的下手,就算偶爾遇見一個棘手的,體內異氣便會出其不意地將對方制服。
那團異氣平靜的時候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一點波瀾。動作起來,猶如風起云涌,驚濤拍岸。
那人竟然通過這股異氣釋放被封印在古域深淵的法力,雖然有限,對付這等元嬰之流,也綽綽有余了。
一想起那人,萬松雪還是心有余悸。
她只是將抓來的一百名修士扔下深淵,因為他們下去的時候,都是昏迷的,故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但萬松雪還是察覺了來自深淵的那股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那人,也不知如何將這些同道中人扒皮拆骨了。
設身處地地想想,她還是有些毛骨悚然,不過,跟自己的性命和除掉衛瞳相比,心里又坦然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人臨走之時,并未取走她體內的這股異氣。
“既然你修習了我門功法,這團異氣便為你所用,怎么說,你也幫了我一個大忙,只要你不與我作對,我不會將你怎么樣。”那人如是說道。
她一點也不想要那股異氣,這種不為她所掌控的東西,猶如不定時炸彈。可惜,在見識了那人的力量之后,她根本不敢忤逆他分毫。
只是,臨走之前,問了他兩個問題。
“這里不是不能夠使用法力么,為什么你可以?”若非如此,她怎會受制于人?
那人低笑一聲,嗓音低沉而神秘,“誰說我用的是法力?”
萬松雪一驚,不是法力又是什么?
那人卻不肯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涅!”那人哈哈一笑,張狂倨傲,充滿了侵略氣息……
衛瞳回到院落,驚訝地發現,不僅是叢焉,陸星駱真都在。想來是知道她返程的日期,故而在此等候。駱真已經突破元嬰了,整個人神清氣爽。陸星也不錯,已經熔煉了五股煞氣,即將突破金丹,叢焉也開始熔煞了。
一見面,兩人便問衛瞳有何收獲,衛瞳便說得了一部不錯的功法,兩人直道恭喜,卻沒有刨根問底,這屬于個人隱私。
叢焉為了慶祝,便去廚房張羅了,說是要多弄幾個菜。
衛瞳就將靈梟放出來了,此前他們都有見過靈梟,此刻倒也不稀奇。
靈梟和衛瞳膩歪了一陣,就吭哧吭哧地跑出去獵食了。
一堆人圍著一桌子美味佳肴,看似熱鬧,衛瞳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
是了,是小八和赤翎不在。
叢焉看她心不在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兒,思忖片刻,道:“要我去請易寒師叔嗎?”
他不知道衛瞳和易寒之間的事,只知道衛瞳很在乎這個師父。
衛瞳忽然想到,來時忘了去給他請安了,自從那件事后,衛瞳沒事就不會往易寒院子跑了。不過,回來了,總該打個招呼。正猶豫著是現在去,還是飯后去,就聽見院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院門被人從外推開,風風火火地走進幾個人來。當先一人就是易寒,其后還有兩位,分別是易霖和易山,臉色都很嚴肅,尤其是易寒,一臉驚憂,復雜得可以了。
“師父,你怎么了?”衛瞳站起身來,心下很疑惑,出什么事兒了,這么大陣仗。
易寒也不多說,只是沉聲道:“瞳兒,你跟為師走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