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救我——救我——”慕雪柔大聲哭喊著,拼命掙扎,水蔥似的指甲在紅毯上全部崩斷了,她就這就么一邊哭喊道,一邊被拖了出去。她的哭聲從楓園外傳來,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童氏已是哭花了臉,卻有一雙手溫柔地扶住了她,她聽見慕雪瑟在她耳旁說,“母親,您別太傷心了,妹妹犯了錯,太后娘娘教導她,也是好意,她理應受教才是。”
童氏怔怔地被慕雪瑟扶回了自己的席位,忽然,她猛轉過頭看向慕雪瑟,她看見慕雪瑟那雙平靜無波的鳳眼正迎著她的視線。她頓時就明白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瞬的猙獰,壓低聲音狠狠道,“是你!”
這一切都是慕雪瑟的設計,一定是慕雪瑟買通了那個琴師,故意讓她教慕雪柔彈唱《玉樹*》!
她的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設計了這么好,讓慕雪柔準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這個能讓慕雪柔一鳴驚人的機會,居然被慕雪瑟生生地破壞了!還害得她放在手心里疼愛了十三年的女兒,要公然承受這樣的杖責之辱!她一定要讓慕雪瑟付出代價!
楚赫看著坐回席位的慕雪瑟,他可以肯定,剛剛這件事一定跟慕雪瑟有關系,鎮國公府內院的風浪還真不是一般的激烈。
當眾陷害自己的親妹妹受杖刑,慕雪瑟還真夠狠的,先不說那三十杖可能打得慕雪柔皮開肉綻,甚至可能殘廢。就光是今天這當眾犯此大錯受罰,就夠毀掉慕雪柔以后的前程了。
本來慕雪柔的名聲就不好,如今更是難以挽回了吧?有誰家肯娶一個當眾犯下熙國禁忌,還被杖責的女子進門呢?
慕雪瑟感覺到楚赫的目光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她抬眼冷冷地看過去,她從楚赫的目光中看出了對自己的懷疑。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的確是她買通那名玄國琴師,讓她故意在慕雪柔面前彈唱此曲,引得慕雪柔主動去學,然后當眾犯此大錯。只是她本來沒有想到太后娘娘今天居然會來,還想著要如何當眾揭破此曲的秘密。她還真該感謝這個巧合,可惜卻沒有直接要了慕雪柔的命!
但是三十杖也夠她受的了,童氏和慕雪柔屢屢害她,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不過是她給她們之前散布她失身流言和鎮國公府宴會上的蓄意陷害的回禮罷了!
只是《玉樹*》在玄國并不是禁曲,會彈會唱的人比比皆是,但在熙國卻已是被禁近百年,于涯是怎么聽出這首曲子,早早就洞悉她的計謀的?
她又去看于涯,卻見于涯含笑著對她舉杯,對著她張了張口,她看出來他在說,“你夠狠。”
慕雪瑟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慕雪柔被拖去行刑了,賞楓宴卻依舊照常舉行,但是誰都不敢再上前表演了,生怕一不小心又犯了什么忌諱。
接下來上的一道菜是河豚,元府的廚子做的河豚一直都是京都一絕,不少好吃河豚的人都愛到元府來做客,就是為了一嘗元府廚子做河豚。畢竟河豚有劇毒,可不是什么廚子都處理的了的,只有老廚子做的才敢放心吃。
童紹看著丫環將慕雪瑟的那盅河豚放在了她的面前,他和坐在女賓席上的童夫人對視一眼,他那雙渾濁的眼中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意,他們今天等了這么久,就是在等這一道菜!
只要慕雪瑟死了,童煙彩就能回京城了!
童夫人眼睜睜地看著慕雪瑟用筷子夾起一塊河豚肉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的一會兒,她唇邊的笑容慢慢地,慢慢地擴大,卻在看見慕雪瑟若無其事地吃第二塊的時候僵住。
為什么?她怎么會沒事?她明明已經讓童紹買通了元府的下人,在慕雪瑟的這一份河豚里放上毒藥,到時候宴席上死了人,也可以推說是元府的廚子處理河豚處理的不干凈。可是現在,慕雪瑟居然沒事!
忽然,她看見慕雪瑟舉著筷子夾起一塊河豚肉轉過頭沖著她笑了一下,又用眼神示意她去看男賓席上的童紹。
童夫人心中一驚,滿臉僵硬地向童紹看去,難道,慕雪瑟早就發覺了她陰謀殺她的事情,所以將有毒的河豚換給了她的兒子?
眼看著毫不知情的童紹正要夾起自己面前的河豚肉放進嘴里,童夫人急得一下猛站起來,就要出聲出阻童紹——
就在這時,上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眾人看過去,只見為陛下試吃河豚肉的那個太監臉色發青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了一會兒,竟是氣絕了。
“這河豚里有毒!”于涯猛地站起來,轉頭質問元閣老,“元閣老,怎么回事!你想毒害皇上么!”
皇上還在震驚地盯著為自己試吃河豚肉而死的內監,聽見于涯的話,他慢慢收回了目光,臉色鐵青地看向元閣老,“元閣老,你是對朕有所不滿么!”
“皇上明鑒!”元閣老慌忙跪下請罪,“老臣絕無此心哪!”
皇后也起身跪下了,抬頭向皇上說道,“皇上請息怒,此事定是廚子沒有將河豚處理好,才會引起中毒,絕非臣妾父親故意為之。”又轉頭喝道,“還不快去將那廚子押上來!”
立刻有人領命去了。
在場的賓客都驚呆了,全都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河豚,一臉想吐又吐不出來的表情,深怕自己也中毒而死。
慕雪瑟也一臉吃驚地看著地上那個中毒死去的內侍官,她早就知道童紹派人悄悄去靈素堂買了一瓶劇毒,所以一直都在防備著童家人對自己下手。可是今天她明明讓浮生將有毒的那份河豚換給童紹,怎么會跑到皇上那里去了?
是誰?到底是誰做的?她巡視了一遍在場的諸人,想從某個人臉上看出異樣,可是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可是,這也是一個機會!
她看了一眼女賓席上,臉色慘白,頹然坐下的童夫人一眼。
一個置整個童家于死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