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看了看元修,又看了我一眼:“宸妃娘娘,皇上病危,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妃嬪們都聚集到了皇上的御和殿,娘娘,你還是……”
我心一震,思緒有些混亂,元子攸病危?
他一直身體都很好的,怎么突然病危?
“行了,你退下吧,等會,本王陪她一起去御和殿?!?
元修的聲音有些生硬,還帶著一些霸氣,卻又讓人不敢拒絕,常德看著我們,嘆了口氣,搖了搖了,便退下了。
我上前一步,拉著他的衣袖:“子修,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病危的事?”
他的臉色像烏云蔽日一樣沉了下來,眸子深了起來:“你為何這般緊張他?”
“我……”
我的心感到一陣局促,有種說不出來的憂慮,咬了咬下唇,伸出雙手環住了他柔韌的腰,將臉埋在了他懷里:“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別和我斗氣,好嗎?”
感覺他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雙臂卻把我擁在了懷里,溫熱的呼吸吹打在我頭頂:“前些日子,我也是聽小祥子提了下,說他病抱病在身,從玉華宮回到了御和殿,這段時間,我忙著照顧你,沒離開歆懿宮半步,也沒管這事。”
我抬起頭望著他:“那我們現在去看他,可好?”
“嗯!”我剛準備出門,他又扯了下我的衣袖:“芷嫣,你要有心里準備,常德說所有妃嬪都聚集到了御和殿,想必他已病入膏肓,恐怕……時日不多。”
我看著子修那副臉,沒有絲毫的表情,我不禁的搖著頭:“不會的,你騙我,他身體一直很好,怎么會?”
“怎么可能?”
“你希望他好,還是不好?”
好?不好?這不是話中有話嗎?
對了,元子攸現在還無子嗣,如果他駕崩,這個后宮會變成什么樣子?
還有這個皇位?我不敢再想下去……
“難道你還不明白?歷朝歷代,當皇帝快不行時,后宮所有的嬪妃和皇家血脈都要守在病榻前寸步不離,聽候遺詔?!?
“那就事不宜遲,走!”我拉著他的手,就向門外跑去。
他一用力將我拉了回去:“別急,芷嫣,你聽我說,所有的妃嬪都在那里,也包括那個毒婦,這段時日,后宮里有些風言風語,你懂的?!?
風言風語,我非常清楚,自從那日元修在刑部救出了我,這后宮里所有的人都明白我與他的關系,況且,這些時日,我們的確……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要來的遲早要來,想躲也躲不了,有些事,有些人必須去面對,否則,我與元修的路更難走。
“待會,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都別怕,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子修,你放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芷嫣……”他又把我攬入懷中:“如果他真的……你也別怕,別著急,一切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我們……”
他雖然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我很清楚他的意思。
此刻,我的心情也很復雜,好像是悲喜交加,其實我從來沒想過元子攸會死,我只希望他能放過我和元修而已,真沒料到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從歆懿宮出來,一路上,元修把我的手握得很緊,好像一放開我就會跑掉一樣。我清楚,今日是一個非比尋常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運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尤其是子修他……
這座雄偉而高大的建筑,籠罩在秋夜薄霧里,顯得神秘而寧靜,然而,里面卻燈火通明,珠光搖曳,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女人的哭泣聲和嘆息聲。
我和元修走進了寢宮,他也自然的放開了我的手,一些宮女太監對我們行了禮后便各自散去,我有些邁不出腳步,還是慢慢地走進了內堂。
一進內堂就感覺到冰寒刺骨,迎面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藥香味,徐君瑤和淑妃娘娘都坐在龍榻邊,而其他的妃嬪和幾個太醫都站在龍榻旁。
徐君瑤轉過頭,用冷酷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的眼角微微發紅,眼里還含著晶瑩的淚珠,我避開她的眼神,垂下了眼簾。
“太醫,皇上的病情怎么樣?”
幾位太醫都是滿頭大汗,相互對視了一下,滿臉愁容,表情有些沮喪、無奈。
李太醫支吾道:“回娘娘,皇上,他心脈混亂,氣息微弱,肝虛腎竭,血氣呆滯,是中了慢性毒藥,已經藥石無靈了?!?
我急忙走到龍榻邊,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元子攸昏迷的躺在龍榻上,面色晦暗枯槁,緊閉著雙眼,目陷無光,嘴唇干涸得起了殼,如此消瘦憔悴,完全不是那個倨傲霸道的君王,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我感覺一陣鼻酸,嘴角泛起了苦澀的味道,心里空空的,瞬間,像失去靈魂的木偶,竟然不知所措起來,眼前的一切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皇兄,中的是什么毒?為什么會中毒?”
元修突然說了這么一句,我才緩過神來,現在不能發愣的時候,要弄清楚事情緣由,才能對癥下藥。
徐君瑤卻嚎哭了起來:“都是妙那賤人,把皇上害成這樣的!”
她一哭,所有的妃嬪都泣不成聲了,屋里鬧成了一片,凄慘的哭啼聲此起彼伏,我的舌頭也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感到這哭聲令人心煩意亂。
“夠了!”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們這樣哭,皇上就能醒來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還是說清楚吧?”
“你當然不想皇上醒來,破壞你的好事!”徐君瑤喝斥道。
我的表情凝住了,瞬間語塞,元修一臉怒火突然沖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衣襟,喝斥道:“你個毒婦,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次?試試?”
徐君瑤的這句話一出,激怒了子修,而那些嬪妃們像我射出了輕蔑的目光,我更是覺得羞愧難當,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王爺,請息怒,貴妃娘娘也少說兩句,行嗎?”
“是非曲自有公論,如今皇上病重,這個地方經不起你們這樣折騰。”
淑妃娘娘的話一出,元修也放開了她,神情傲立的站在那里,整個寢宮都陷入一片寂靜,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不過,這種寂靜讓人覺得后怕。
我輕聲道:“那皇上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回娘娘,皇上他中的是五石散的毒,是一種熱毒?”
五石散是什么東西?我怎么從來沒聽過,難道這毒與妙娜有關嗎?
“還請李太醫,明言告知!”
“哎……”他嘆了口氣:“娘娘有所不知,五石散其實并不是毒藥,而是西域的一種藥物,它有壯陽、強體力的功效,服用后可以讓人性情亢奮,渾身燥熱,身體肌膚的觸覺變得高度敏感,使人極度縱欲。”
我大驚失色:“那這個是玉妃給皇上服用的,是不是?”
“下官猜想,玉妃娘娘也不是存心加害皇上,除了過量服用這個藥以外,玉華宮每天還點著一種香薰,也是催情的物質,所以,皇上他……”
原來如此,難怪元子攸終日沉浸在玉華宮,妙娜就是用了這些東西?
她真是大膽,用這樣的藥來迷惑元子攸,難道她不知道這對身體有害嗎?
徐君瑤眼中閃過一道兇戾的光,切齒腐心的怒吼道:“哼,妙娜那個賤人,真是淫蕩之極,膽敢這樣加害于皇上,一定讓她不得好死。”
其實我大概明白了,妙娜不是存心加害元子攸的,她也是想給元子攸帶來閨房之樂,沒想到,弄巧成拙。
她也是一個很無辜的人,舉目無親的嫁到這里來,又無法與他溝通,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傷害龍體罪名可不小。
元修淡淡的問道:“那現在,妙娜在什么地方?”
“已經被打入天牢了!”淑妃輕聲應了一句。
我心里震了一下,感覺有些惶恐,天牢是關押重大要犯的地方,就算妙娜害了皇上,也應該先把她打入冷宮,怎么直接把她打入天牢了。
我走到太醫身邊,輕聲問道:“你們說,皇上現在這個樣子,要如何才能救,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幾個太醫唯唯諾諾的相互對視了一下,還是李太醫先開口:“回娘娘,皇上的身子很虛弱,精氣衰敗,理應大補的,不過,現在又虛不受補啊?!?
“那你們的意思,就是說皇上沒的救了,什么法子都沒有,是嗎?”
李太醫眉頭緊鎖,表情凝重,突然跪在了地上,幾個太醫也跟著他跪下:“屬下無能,有負皇恩,要救皇上首先要解毒,可是我們無能為力?!?
又是解毒,西梁還有一顆白玉雪蓮丸,難道要我回西梁?
可是,那是唯一的一顆了,我不能這樣做,父皇已經年老體衰,如果有什么閃失,我怎么能擔當的起?何況,我也沒有把握能說服父皇拿出來救元子攸,
“太醫,這毒該怎么解?”子修問道。
“回王爺,此毒是慢性毒藥,就算用白玉雪蓮丸也無法完全清除,只有把體內的陽毒逼出來,然后,再慢慢調理身體,方可治愈,但,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太醫,如何為皇上逼毒呢?”
我吸了口氣:“罷了,你們都起身吧,可是這毒要如何逼,誰可以做到?”
幾個太醫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驚慌,急得滿頭大汗:“回娘娘,此毒是熱毒,需要找一個內力深厚的人替皇上把毒逼出來,而皇上中的是陽毒,必須在冰室里完成這一切?!?
子修回頭與我對視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些閃爍,我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讓我輕舉妄動,他非常清楚誰可以救元子攸。
一時間我心亂如麻,當今世間能救元子攸的人只有慕容文謙,他不緊內力深厚,武功蓋世,還精通醫術。元子攸的這毒,對于他來說應該不麻煩。
但是,上次他為我推宮過血,內力幾乎盡失,再加上元子攸去鴻燕山莊這么一鬧,就算他有能力來救他,也不知道他愿意救不?
因為我,給他帶去了那么多麻煩,如今,我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他?
淑妃啜泣道:“但是,這樣的人,我們如何去找?”
“唯今之計,只有貼皇榜,昭告天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子修斬釘截鐵的說。
我看了他一眼,他與我目光對視的那一刻,輕輕搖了搖頭。
我淡淡道:“這也不是為一個好辦法,現在只能這樣了,你們意下如何?”
淑妃轉過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元修,輕輕頜首:“如今皇上昏迷不醒,皇后娘娘也病重,后宮就只剩下我們這些女眷,此事還請王爺辦妥,受累了!”
元修坦然的說道:“各位皇嫂放心,本宮定為皇上辦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