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位于重慶府境內,城外風景幽美,山清水秀,城內也是景致怡人,沿街楊柳翠嫩生綠,灰石鋪就的街面干凈整潔,人來車往,販夫扛包拖車,穿行在人流里,少數愛好附庸風雅的年輕人則三五成群,站在湖畔的楊柳樹蔭下,大聲吟誦,希冀著能吸引旁邊經過的姑娘注意。
看著那群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在那兒嘰嘰喳喳,姚若愚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側身擠過洶涌的人群,朝著街角那兒走去。
好不容易穿過人流,映入他眼中的赫然是一條漆黑簡陋的巷子,污水遍地,墻面黝黑,正好有數個赤著膊的小男孩嬉鬧著從里面跑出來,濺起大片污水,嚇得坐在兩邊吹牛皮的閑漢趕緊起身躲避,口中連連罵著“瓜娃兒”。
穿過這條陋巷,姚若愚徑直來到了一間民屋前,門口臺階上正坐著一個老漢,見他回來,咧嘴笑道:“回來啦?”
嗯了一聲,姚若愚沒去看老漢那張缺了門牙的漏風嘴,直接回了屋子。
等他進屋,老漢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轉身跟了進去,在后頭笑道:“沒找到吧?”
“沒有。”搖搖頭,姚若愚脫下外衣丟到院子的石桌上,拎起茶壺往嘴巴里灌了口茶,嘖嘖兩聲后吐了幾片茶葉。
他喝茶的時候,老漢兩手插兜,笑呵呵地看著他,等他轉過頭,才笑道:“剛剛老黑狗來過了,說是后天剿匪有大人物過來,這次多半能成,反正有那些大人物在前面擋著,你就當過去混個功績,回頭他能把你拉進城防軍,雖說只是民兵營,不過你還年輕,又有老黑狗照顧,沒幾年肯定能升小隊長,到時候這附近的姑娘不是任你挑么?”
翻了記白眼,姚若愚放下茶壺,沒好氣地說道:“大人物?能有多大?能有毛爺爺那么大?”
“毛爺爺?”老漢眨眨眼睛,好奇道,“聽你說起好幾次了,你又說不是你家親戚,這方圓百里也沒哪位姓毛的有名人,你別是瞎扯的吧?”
姚若愚搖搖頭,默默長嘆了一聲。
如果能重來,絕不碰舞臺!
或者說,他不會碰那次十佳歌手大賽的舞臺。
大學四年,姚若愚有三年都是置身于學生會,從干事做起,先后當過部長、副主席,因為太過留戀學生會,所以他大四卸任后并沒有出去實習,而是仍然混跡在學生會中。
那天是學生會舉辦十佳歌手大賽,活動結束后,他正捧著奶茶跟幾個學妹斗嘴笑鬧,文藝部部長匆匆過來,說是讓工作人員上臺合影留念,身為上任文藝部分管主席,他也順理成章地跟著上去了。
結果正當他努力收起下巴不容易顯胖的時候,一顆光球從天而降,直接砸在舞臺上。
下一刻……他就穿越了。
不過穿越后的他沒有出現在武隆城內,而是出現在了城外東部的一座洞府中。
洞府名天詭,為昔年詭謀宗宗主鬼尊所留,藏有詭謀宗歷代功法與珍寶。也是運氣使然,當年鬼尊被人重創,臨死前逃到洞府后只來得及留下傳承,連檢測資質之類的考驗都沒時間設置,所以姚若愚甚是輕松地就獲取了這份傳承。
離開洞府后,姚若愚按照洞府內的地圖一路西走,很快就來到了武隆城。機緣巧合下,他認識了這個缺了門牙的鄒老漢,便暫時借住在這兒,白天出去閑逛,晚上則潛心修煉。
至于剛剛鄒老漢所說的老黑狗,是武隆城防軍的二等兵長,也是這條貧民巷出身,所以當了兵長后也挺照顧巷里鄰居,前不久認識姚若愚后,就想著介紹他進城防軍,哪怕只是小卒,也有一份俸祿,可以安穩度日。
瞧見姚若愚走神,鄒老漢伸手拉了拉他,咧嘴笑道:“怎么樣,給個準信唄,老黑狗來了好幾趟了,人家可是二等兵長,要面子的,若不是我說你是我遠方侄子,人家才不樂意這么熱忱幫你。”
回過神,姚若愚瞥了他一眼,笑罵道:“得了吧,還不是看中我那份俸祿,能幫你多買幾壺酒么?”
見他神色,鄒老漢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那你是答應咯?得,等等我就去找他,等俸祿下來,三壺酒是不能少的,至少也得是紹寡婦家的老黃酒,還有房錢,可不能少。”
扶了扶眼鏡,姚若愚無奈道:“那老黃酒有什么好喝的?”
鄒老漢瞪了他一眼,一副過來人姿態地訓斥道:“你小子懂個屁,紹寡婦家的老黃酒可是極品,比那什么梅花酒還有味道。”
“哼!恐怕不是老黃酒有味道,是紹寡婦有味道吧?”白了他一眼,姚若愚失笑道,“我說老鄒你都快六十了吧?怎么,還想著老當益壯,做那一支梨花壓海棠的事情?”
“酸,酸的掉牙,”老鄒咧咧嘴,那缺了門牙的嘴巴黑黝黝地好似一口黑洞,“你小子啥都好,就是沒事兒學那些文酸書生的腔調不好。”
沒心思繼續扯淡的姚若愚擺擺手,轉身朝自己屋子里走去,同時懶洋洋地說道:“行啦!幫我和老黑狗說一聲,就說我答應去了,回頭俸祿下來全部給你,愛買酒買酒,愛去討好紹寡婦就去討好紹寡婦。”
“你小子那么好心?”鄒老漢瞇起眼睛,嚷道,“可別到時候反悔!”
揚起手揮了揮,姚若愚回了屋子,關上門后,他來到床邊坐下,從腰包里取出一顆荔枝大小的琉璃珠子,喃喃道:“后天么?也差不多了,今晚應該可以將里面的靈能徹底吸收干凈,到時候就能踏足三境了……”
鬼尊所留傳承有三,一是詭謀宗鎮宗功法,名為詭術,本名《始皇典》,為昔年大秦始皇所創,是他一統七國后,收羅天下武學與靈法,匯總合一,推演出的頂級功法,能夠包容天下武學與靈法,堪稱當世頂尖。
可惜秦二代而亡,始皇創建的始皇宗被西楚霸王項羽擊潰,少數幸存者帶著《始皇典》逃離咸陽,藏匿隱居了起來。
之后的百余年內,始皇宗后人一直在圖謀復興大秦,奈何當時漢朝鼎盛,尤其是漢武帝繼位后更是將始皇宗斥責為詭謀宗,《始皇典》也被貶為詭術,成為了當時舉國通緝的亂臣賊子。
漢朝末期,諸侯割據,文獻斷絕,世間再無始皇宗之名,唯有詭謀宗的說法,詭術也徹底取代了《始皇典》這個名字,成為了亂臣賊子的代名詞。
第二份傳承是靈器,足有百余,可惜因為功力關系,姚若愚離開前也僅僅取了兩件。
最后一份則是鬼尊臨死前所余的功力,以秘法封存在那顆琉璃珠內。
正是靠著汲取鬼尊遺留的功力,姚若愚穿越來不過半月,卻連續突破兩境,修行到了二境九重,距離最后的三境也不過一步之遙。
按照他的估計,今晚就能將珠內殘存的靈能徹底吸收,借此一舉踏足三境。
世間修士分為武者與靈師,前者錘煉身軀,凝練武道,后者升華心魂,修行靈法。
所謂靈法,是以心魂為根基,凝練靈力,激發靈識,再駕馭天地靈能施展法術,高深者更可御劍殺敵,騰躍高空,如世間傳言的仙人一般。
詭術若論歸屬,自然算是靈法一脈,只是因為始皇推演時借鑒了極多頂尖武學,所以詭術內亦有近身搏殺的武道招式。
思忖了片刻后,姚若愚便靜下心來,盤膝坐好,手握琉璃珠,開始運作詭術心法,吸收起珠內靈能。
隨著心法運轉,浩瀚的靈能自珠內涌入姚若愚身體,一路洶涌來到他的眉心。此處名為紫府,居有心魂,孕有靈識,積有靈力,是靈師修行的根基所在。
隨著那些靈能涌入紫府,居于紫府中央的心魂頓時微動,靈識卷出,將之不斷轉化為滴滴精純如水液的靈力,盡數填入心魂下方的靈井內。
日沉月升,星斗點點,隨著夜幕落下,屋外也漸漸寂靜下來,唯有姚若愚周身空氣不時波動,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當詭術心法運轉到第三百二十一個周天的時候,姚若愚眉心陡然蕩出一層波紋,漣漪圈圈,猶如風拂流水,將四周的天地靈能盡數吸聚過來,強行收入紫府中。
眼眸陡睜,姚若愚眸中數縷神光浮現,而后緩緩收斂淡化,恢復了以往的普通。
然而目光普通,人不普通,姚若愚伸手按住自己眉心,感受著那截然不同的感知力,眼鏡后的目光也泛起幾分笑意。
三境!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