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探病
江明月顧不上許多,溜下歌吹樓樓頂,快速回到卓然堂。
三十六計瞞天過海,身處歌吹樓樓頂,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正是燈下黑。
天已黃昏,不知道羅白衣傷得如何,沒有回自己房間,直接趕去羅白衣的客房。
剛走近門口,就見許多人圍在房門前。都是卓然堂的丫鬟僕婦,一個個端著托盤,裡面無非是滋補食品和藥物,一時間美食的味道和藥香在空中瀰漫。
那些人前面,站著那位紅衣的漂亮女子,正是卓天香。
書墨站在卓天香面前苦著臉,“卓姑娘,我們少爺痛了一下午,剛睡著不久,能不能請姑娘過陣子再來探望?實在不好意思,對不起啊。”
卓天香眼睛斜著他,“羅公子中午就沒有吃飯,現在還不進食?受傷了纔要好好進補的。你這小書童,難道讓我們把好吃的都放下,你趁羅公子沒醒,要一個人偷吃不成?不行,我一定要看著他一口一口把這些都吃下去。”
書墨連連行禮,“啊呀大小姐,我怎麼敢啊。但是你要公子把這些都吃下去,豈不是要把他撐死啊?”
卓天香哼了一聲,“反正我不管,你不讓我見他,我偏要見,他沒睡醒,我就在這裡等好了。”
書墨正在著急,突然一擡頭,見江明月走過來,馬上象有了主心骨,連忙迎上來,“江姑娘,你回來啦。”
江明月道:“白衣怎麼樣?”
書墨道:“少爺傷得很重,痛得厲害,現在剛睡了一會。”
江明月點點頭,走到卓天香身邊,向她一笑,“卓姑娘,麻煩你親自來探望,還送來這樣多的滋補佳品。我也是過來看看他的,不過既然他還睡著,不如我們先回去,一會兒我再陪姑娘一起來。”
卓天香撅著嘴,“哼,聽你這口氣,一口一個白衣白衣的倒叫得親切,有什麼了不起?告訴你,我卓天香想要的,沒有誰敢和我搶!”
江明月不由哂笑,“誰要和卓姑娘搶什麼?”
“你!”卓天香道,“你馬上和羅白衣退親是正經!”
江明月一驚,無言以對,這時只聽到房中傳來羅白衣的咳嗽聲。
書墨連忙要推門進去,卓天香大喜,也要跟著進去,被書墨攔住。
“卓姑娘,少爺要是醒了,也得容我爲他更衣啊,姑娘這樣進去恐怕不太方便啊。”
卓天香道:“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可不在乎這些。”
說著,不容分說,便徑直進屋去了。書墨無奈,只好拉著江明月跟進去。
客房佈置得很典雅,簾帳低垂,黃昏的微光透進來,顯得有些陰暗,書墨忙著掌燈。
聽到羅白衣在簾帳後面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書墨,你在和誰說話,好吵。”
書墨打起帳子,用銀鉤掛住,回道:“是卓姑娘和江姑娘來探望少爺。”
江明月跟在卓天香身後,擡眼看去,只見書墨正在扶羅白衣坐起來。
羅白衣滿頭大汗,臉頰、頸項上都掛著汗珠,貼身的單衣都浸溼了。隨著坐起的動作,被子滑下來,可以看到他左肋下透出斑斑血跡。
江明月看他的樣子暗暗心驚,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又是一位富家公子,沒有經歷過抗打訓練,受這樣重的傷,肯定夠他受的。
還沒說話,旁邊的卓天香已經叫起來,“小書童!你是怎樣照顧你們家公子的呀!”
書墨連忙取了布巾,給羅白衣擦汗,羅白衣探頭看到卓天香身後的江明月,牽著脣角向她笑笑,“明月,你來了?”
江明月點點頭,向前湊了一步,“是,你怎麼樣?很痛?”
卓天香回頭看了江明月一眼,不耐煩一把奪過書墨手中的布巾,“看你笨的,閃開,我來!”
她直接坐到牀邊,拿著布巾去擦羅白衣頭上的汗,羅白衣驚慌失措地躲閃,陪笑道:“卓姑娘,卓姑娘,聖人云,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真的不太好,還是我自己來吧!”
這個書呆子,這個時候還在子曰詩云。
卓天香怎麼可能聽他的話,一行按住羅白衣的手,一行擦他額頭上和臉頰上汗水,邊氣鼓鼓道:“什麼聖人云,我纔不管,你看你痛得這個樣子,出這麼多汗,流這麼多血,你這個笨書童都不管你,你要他何用?”
羅白衣拗不過她,被她在臉上一通亂擦,狼狽不堪,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明月。
江明月對他眨眨眼睛,移開了視線。
羅白衣立即瞪眼,我是你未來的夫君啊,你竟然見死不救。
突然,他的動作牽動傷口,不由哼了一聲,用手按住傷處,低下頭去。
卓天香一驚,連忙停手,“哎呦,疼了麼?小心點嘛!你看,傷口又出血了,來,我來看看。”
說著,伸手就要解羅白衣的衣襟,嚇得他慌忙轉身向裡,低著頭,痛得蹙額皺眉。
江明月見狀,再不管確實沒辦法了,便上前拉住卓天香的手臂,“卓姑娘,白衣是個讀書人,不比我們闖蕩江湖的人不拘小節,確實無法接受女子爲他換衣療傷。有書墨在這裡,放心好了,書墨伺候得很好。”
便說著,邊向書墨使個眼色。
書墨會意,伸手接過布巾,“是的卓姑娘,我自幼跟隨我家公子,他的體質個性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就讓我來幫他換藥好了。公子不習慣,還是請兩位姑娘先回去,我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公子,請姑娘放心。”
卓天香只得直起身,鎖眉看著羅白衣,“白衣,對不起,今天我傷你這一劍,真的並非存心,我只是一時激憤......”
她回頭看了江明月一眼,“我沒有想到你會爲她擋劍,我知道你們定了親,可是你們認識時間也不長的是麼?難道你真的喜歡她?”
羅白衣按著傷口,回過頭來,他受了傷,皮膚那種潤白的光澤失去了,嘴脣蒼白,還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顯得很憔悴。
他看了江明月一眼,苦笑了一下,“既然定親,明月即是我妻,她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江明月一驚,雖然不是第一次聽羅白衣說這樣的話,她仍然會有心裡一緊的感覺。
今天在歌吹樓頂與假面劍客的相處,讓她心悸臉紅,難道那種感覺就是喜歡麼?
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歡假面劍客,羅白衣又將如何?看起來這個書呆子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妻子,甚至不是未來的,好像已經成親了一樣。
如果任由發展下去,他又怎麼會同意和她退親呢?而她,又怎樣和他說呢?
尤其是在他不顧危險,爲她擋了一劍之後。
卓天香高高地挑著雙眉,雙眼盯著羅白衣的臉。
“我明白了,那你就是喜歡這個江明月啦?是不是?好,我也告訴你,我喜歡你,長這麼大,我卓天香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無論如何,我就非你不嫁!聽見了沒有?”
說著,她轉過身,歪頭看著江明月,“江明月,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你一日不和他退親,我就一日不會放過你!”
接著向房門外道:“把我帶來的東西都搬進來,小書童,服侍你家公子都吃了,不許浪費我的好意!”
說完,她又對江明月哼了一聲,徑自出門而去。
書墨的嘴張成了圓圓的形狀,看著卓天香走遠,纔回頭道:“我的天啊,這位大小姐也太厲害了吧!都是少爺你長得這麼帥,還這樣文采出衆,所以纔會被她看上了。可是,你若真的娶了她做少夫人,我可就真的沒幾天好活了。”
羅白衣道:“你胡說什麼,我羅白衣乃是正人君子,如今已是有婦之夫,豈能做那等有悖倫理之事。”
書墨道:“少爺,也不能那樣說,江姑娘是少爺的夫人沒錯,可是少爺也不一定只許娶一房啊?實在不行,就納這位卓大小姐爲妾。不過,我可是不希望少爺納她爲妾的,要納也要納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啊。”
羅白衣又皺起眉頭,“書墨!休得胡言亂語,有辱斯文。”
他擡頭看著江明月,微微一笑,“我發誓一生只愛一人,白首相隨,絕不相負。”
江明月聽著他堅定地說著愛的誓言,看著他真摯的眼睛,突然想到那雙含笑的眼睛,便覺得無地自容,心亂如麻。
時間越久,傷害豈非越深?
她一咬牙,走到羅白衣牀邊坐下,直接凝視他的眼睛。
“白衣,你真的很好,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無論是哪個女子,能夠嫁給你爲妻,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只是,我不能欺騙你,更不能欺騙我自己。”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我......不能嫁給你,在認識你之前,我認識了假面劍客,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白衣,真的對不起,也許,我不能這樣嫁給你,只是因爲,我先遇到的人,不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