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斷雲山
陌生的觸感, 溫馨而甜蜜。帶著慌亂和驚喜,以及羞澀的感覺,卻又情難自抑。
當羅白衣慢慢低下頭, 把顫抖的嘴脣壓在她的脣上, 江明月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耳邊只有自己的和他的混在一起的心跳, 激動又害怕, 想要逃離卻又捨不得退卻。
羅白衣很生澀地糾纏著她, 嘴脣在她的脣上輾轉,雙臂不由自主地收緊,緊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且,彷彿永遠也不想再放手。
緊閉的雙眼, 眼前彷彿有繽紛的光彩閃現,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旋轉起來, 忍不住伸手回抱著他的腰。
這個吻深情而綿長,待到兩個人分開, 睜開雙眼,他們只看見對方的嘴脣因爲親吻而潮紅溼潤,眼睛都視線迷濛。
江明月覺得自己的臉頰燒得像火一般,她喘著氣低下頭,不敢再看羅白衣的眼睛。
羅白衣的呼吸也很急促, 看著江明月含羞的樣子, 展顏微笑。
“明月, 告訴我, 你喜歡我, 是不是?”
“你......”江明月皺眉,鬆開抱著他的手, 這個人,還是和從前一樣,總說一些讓人難堪的話,還問一些羞於啓齒的問題。
羅白衣道:“你不說話,是默認了?”
江明月看了他一眼,仍舊閉口不言。
“好了,我知道了。”羅白衣笑著道,“其實我一直擔心,你只喜歡這個戴面具的人,摘下面具,就不喜歡了。”
他放開手臂,直起身子,可能是牽到傷處,皺起眉頭哼了一聲。
wWW ●тт kǎn ●C○ 江明月連忙道:“你雖然好得快,但那一劍還是很重,還是讓我給你上點金創藥吧。”
羅白衣看看她,眸中又顯出笑意。一瞬間江明月突然明白了,爲什麼有時看著羅白衣的眼睛,會有種異樣的感覺,原來,那是因爲,那就是假面劍客的眼睛。
“你幫我上藥?”羅白衣戲謔的聲音飄過來,“古人云,男女授受不親,你是要看著我在你面前脫衣服不成?”
江明月見他又恢復了子曰詩云,一時無語,“你......你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方纔還......”
“哦?”羅白衣眼睛閃出亮光,“我方纔如何?”
江明月站起來,又紅了臉,“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傢伙,我懶得理你。”
她轉身向山下走去,羅白衣跟著站起來想要走向她身邊。
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方纔坐的山石旁邊,留著斑斑血跡。
江明月一驚,連忙返身回去扶住他,“白衣,你流了這麼多血,就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可能是受傷後又與卓非凡交戰,又施展輕功帶江明月離開,傷勢雖然不是很深,卻也並不輕,羅白衣前額又透出汗珠。這次他沒有再開玩笑,任江明月扶著,向她微笑一下,“明月,來,讓你去看看我家。”
江明月扶住羅白衣,跟隨他的腳步,在山崖上繞行,身邊一直是茫茫雲海,夕陽西下,雲蒸霞蔚,蔚爲壯觀。
繞過一個高崗,只見前面倚山傍水小小幾間木屋。這裡的景色與錦繡谷截然不同,滿山蒼翠,流水潺潺,正是歸隱林泉之所。
羅白衣停住腳步,握住江明月的手,道:“你看,這就是我爹爹和我娘生前隱居之所。”
“這裡真的很美。”江明月擡頭觀看著這大自然的美景,回握住羅白衣的手。
羅白衣回眸凝視江明月,“確實很美。我只希望,等一切都結束了,可以和你一起回到這裡,過自在逍遙的生活。”
江明月迎向他的目光,感動於他的真情,微笑著點頭。
假面劍客,羅白衣,他們就是一個人,是那個她愛的人,他沒有死,而且還深深愛著自己,這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兩個人手挽著手,走進木屋,天色已經轉暗,羅白衣取了火摺子掌燈。
屋裡的裝飾很簡單,卻很雅緻實用,書架上整整齊齊的藏書,案上的香爐和古琴,文房四寶。雖沒有奢侈的擺設,卻顯得文雅安適。
羅白衣拉過椅子讓江明月坐,然後向裡面走。
“你坐一會兒,我去換件衣服。”
江明月忙拉住他,“你的傷呢?”
羅白衣眨眨眼睛,笑道:“怎麼?你真的要幫我處理傷口?”
江明月看著他眼底的笑意,抿了抿嘴脣 ,“雖然男女有別,可是你傷在後背,自己又看不見,也顧不得許多了。”
羅白衣忍不住笑出來,“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失禮了。”
他解下披風,江明月看到,他的背後都已經被血浸透,因爲穿著黑色的衣服,所以還不太明顯。
但當他脫下這件黑袍,露出裡面的那件月白色長衫,江明月的心不禁猛的刺痛起來。
那件白袍都已經被染成紅色,時間久了點,都結暗色的血痂,與裡面粘接起來。
不禁按住他的手,“都粘住了,這樣脫下來會很痛,我來。”
羅白衣很聽話地坐下,江明月拿了水桶,到屋外小溪中打了清水,纔回來幫他慢慢把衣服脫下來。
他的後背有一條斜行的傷口,傷口雖然不深,卻很長,而且因爲他有功力的原因,已經在開始收口。
江明月取乾淨的手帕,用清水清洗傷口,又上了金創藥。即使有時刺激到傷口,羅白衣會感到疼,可他也一直咬牙堅持,沒有哼一聲。
傷口處理好,用繃帶嚴密的包紮起來。
江明月看看羅白衣,“疼不疼?”
羅白衣的額頭滲著汗珠,臉色很蒼白,“你幫我治傷,當然不疼。”
江明月用手中的帕子擦他頭上的汗,“什麼不疼,看你,出了這麼多汗。”
羅白衣微微一笑。
方纔只注意傷口,現在才注意到他的身材。羅白衣上身被白色的繃帶包著,沒有繃帶覆蓋的地方露出肌肉的線條。
他的身體並不強壯,但肌肉的線條清晰流暢,骨架舒展勻稱,顯示著男性特有的美感。
江明月看了一下,便紅了臉,心中小鹿亂撞。
羅白衣微笑著用眼睛瞄她,“明月,看什麼呢?”
江明月拿起方纔準備好的乾淨中衣,幫他穿上,口中囁嚅道:“看你呀,明明長得這樣好看,卻帶著一個可惡的面具,還對別人說你毀了容。”
羅白衣睜大眼睛,“我可從未說過毀了容,是你們自己說的,我只說摘了面具會嚇到你。難道今日沒有嚇到麼?”
江明月細細回想,彷彿也確有其事,好像是歐陽端信口說他毀容,他沒有否認,然後自己也就想當然地這樣認爲了。
羅白衣牽過他的手,擡頭看她的眼睛,“我從練成百里穿雲針後,身上的傷總是很快癒合。所以每次受了傷,我也只是自己或者讓書墨隨便弄弄就好了,反正很快就會好,沒想到今天還能讓你如此相待。”
“不過,”他又換上了戲謔的神情,“你究竟是想幫我治傷,還是想我脫衣服給你看呢?”
江明月方纔注意到,他上次受傷嚴重的左肋,竟然沒有一點傷疤,確實證實了他的功力神奇。現在見他又開玩笑,便抽回自己的手。
“你有什麼好看,我對你又沒有什麼非分之想。”
羅白衣立即挑起長眉,認真道:“非分之想?明月,你可以有的,我不會介意。”
江明月見他出言無狀,沉下臉道:“羅白衣,你是個讀書人,怎麼可以這樣無禮?我們都已經退親了,你竟然還說這種話。”
羅白衣笑著起身,“好了,天色已晚,我這裡還有些存糧,待我親自下廚,做些美食,爲你壓驚,如何?”
於是,在山頂涼爽的夏夜,兩個人一起到午後的小菜園選了些蔬菜,又拿了存放的大米,一起洗菜淘米。當小廚房升起淡淡的炊煙,江明月心裡感覺到無比的寧靜。原來,在這紛擾的紅塵,殘酷的江湖,還有如此恬淡悠然的地方,真想在此永遠陪他,度過一生。
飯後,羅白衣用山泉水烹茶,兩人在屋前空地上閒坐,欣賞月色下秀美的山巒。
月光如水,月色如煙,層層疊疊的山峰錯落起伏。山間的空氣涼爽清新,美得如同夢幻。
羅白衣淡淡的聲音傳來,吟誦著一首詩:
“遠問羣峰秀,沖天入驚奇。斷山成崖谷,齊胸蕩雲霓。
飛鳥渡重岫,頑石擱淺溪。俯向苔間露,歸去盡沾衣。”
“你總是詩情畫意。”江明月把頭倚在羅白衣肩上,眼睛穿過迷濛的霧氣,似乎已經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悲傷。
“明月,”羅白衣的聲音在朦朧中傳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現在也想讓你瞭解我。”
江明月道:“其實這些都無所謂,你就是你罷了。”
羅白衣微笑,“是,但是人世間,我們還有許多責任不能拋棄,所以,身不由己,要攪入江湖的渾水之中。”
江明月側頭看他,他的話把她從夢中喚醒,讓她想起父母的慘死,想起了自己身負上古神劍責任。
“十八年前,我爹爹莫名在此去世,我娘當時懷著我,快要臨產,只能回到了家。你知道麼?人們都知道,我爹爹除了有卓非凡一個好友,還有一個誰都不知道名字的朋友。他是一位隱居世外的人,不願涉足塵世,所以我爹爹就從未透露過他的名字。其實,他就是現在沐劍山莊的莊主,羅沐劍。我娘沈芳君是他的表妹。”
江明月一驚:“什麼?原來他就是你爹爹那個神秘的朋友,他是你的舅舅?”
羅白衣道:“是,我娘因爲難產,生下我就去世了,他把我撫養成人,在我的心目中,他從來不是我的舅舅,而是我的爹爹。他對我的關懷照顧,絕對不是一聲舅舅就可以容納的。爲了我,他放棄隱居,涉足了他最厭惡的江湖,建立了沐劍山莊。爲了我,他一世不娶,放棄建立自己的家庭。爲了我,他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深惡痛絕的事情,就像安排和你爹爹相見,安排我們定親的事。”
江明月慢慢點頭,“如此說來,確實苦了羅叔了。”
羅白衣道:“我曾發誓,待我弄清父親的死因,爲父親報了仇,結束這一切,我一定讓他過回原來的生活,我也永遠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