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有人喊,“阿鴻,已經可以了。”
手一顫,我循聲望去,平安正一步步蹣跚走來。他臉色慘白,頭發(fā)被汗浸濕了,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口氣。我爬出池子,哪管身上狼狽,沖沖撞撞,走到他面前。
“平安,你沒事?”我繞到他身后,他的背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我沒事。”他說得很吃力,“只是皮外傷。”
是的,平安沒事。我確認這個事實,才覺得頭暈目眩,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剛才是憑著一口氣,撐到現(xiàn)在。雖然沒他糟糕,但身上都是傷,血也不止,我快堅持不住了。
“太好了。”平安沒事,我也還活著,真的太好了。
“一億八千萬。”那個清冷的聲音我記得。
“一億九千萬。”這聲音最讓我惡心,是藍蒙。
他干嘛參加拍賣?
“夢先生作為主辦方,也能出價?”清冷聲音和我想法相同。
“她是自薦拍賣,沒有賣方,我為什么不能買?”藍蒙反問。
他們還在說什么,可聲音漸漸遙遠。嗓子眼泛甜,眼前發(fā)青發(fā)黑,平安地臉模糊成一片。我完全失去知覺。
再度醒來時,自己在一間普通的房間。身上傷口已經處理過了。
“又是吐血,又是昏倒,我會被你嚇死。。”平安湊過來。手指在我臉上彈一下。他依舊破衣爛衫。不像包扎過的樣子。
“死不了。”我從沒打過這么激烈的架。簡直生死搏命,“你呢?”
“我死了。你真的不傷心?”他還說這種話。
“啰嗦。”我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現(xiàn)在什么情況?”
“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成交價一億九千萬,買主是藍蒙。”說實話,他覺得很混亂。
我也不曉得藍蒙想干什么。說好的,成交價破一億就放過我們,但他突然打破規(guī)則,豈不是變成了我被他留在身邊,而平安就要死?因為無法判斷,我更煩那個藍蒙了。見過很多不好惹的,沒見過這么不好惹的。
“門口有人看守。”平安添上一句。
噗——噗——,門外兩聲輕響,隨即門就開了。一個戴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望進來,居然向我們招招手,消失在門前。我和平安對看一眼,他讓我們跟著走?我們互相點點頭,長久以來的默契,把握頃刻間的契機,立刻走出門去。
那男人只顧往前走,仿佛料定我們會跟著他。他一身黑色皮衣皮褲,走路如優(yōu)雅黑豹。黑色長發(fā)披肩,卻不會給人是女子的錯覺。他讓我想起暗夜,那個一面之緣就伸手相助的暗夜。我笑自己,哪有這么巧?在雷同的罪惡場所,在類似的拍賣會,還可能遇到同樣的人?
我們棄電梯不用,直接走樓梯。那男人開始跑。我們是傷號,亡命時不敢抱怨,咬牙趕著,可依舊不利索。快到甲板那層時,聽到上方有凌亂的腳步聲,就知道被發(fā)現(xiàn)了。浪@客*中文轉載
“在下面,在下面!”有人叫,察覺到我們的行蹤。
“快停下,不然就不客氣了。”有人威脅。
領頭的男人不理會,我和平安也置若罔聞。逃命呢,誰理你!聽聲音至少還有三四層的差距。上了甲板,就見藍天碧海,聞著海風微咸。看到對面有一架直升機正在發(fā)動引擎,估計運氣好的話,就要靠它逃出生天。可是,在這之前,先要下一層樓梯,通過泳池邊,上到那邊的停機場。藍蒙的手下離我們已經很近,他們人多,一旦打起來,我們沒有勝算。
“快!”那男子催我們。
我滿頭大汗,呼吸困難,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痛。平安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他手臂脫臼,后背鮮血淋漓,咬緊著牙關,忍著劇疼。我們都知道被逮回去就活不了,無論如何,也要撐到對面。
不過百米,只有百米。但穿過泳池時,開始遇敵。我和平安剛準備防御,那男子往我們身前一擋。
“快上去!”說完,身手極其利落,兩三個回合就撂倒好幾個。他在幫我們斷后。
我還來不及感激,卻看到藍蒙帶著人出現(xiàn)在剛才我們出來的甲板上。
“平安——”我想讓他先上去。
“你先上,我就在你身后。”平安卻快我一步說。
聽他這么說,我安心了,蹬蹬往上沖。
“別跑了。”藍蒙喊,沒有氣急敗壞,很鎮(zhèn)靜,“再跑,我開槍了。”
我繼續(xù)往上,后面有腳步聲,是平安,還有那個男子。
“鳳孤鴻,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么?”藍蒙冰冷的音調。
我已經踏上停機場。
叮——火花迸開,在我右手邊欄桿,子彈擦過。
“鳳孤鴻,你今天離開這里,以后,我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你痛不欲生。”藍蒙的話令人膽寒。
“別回頭。”平安貼得我很近,“只管跑。”
對面開槍了,但我聽到身后也有槍聲反擊回去,直升機上出現(xiàn)一個男子,手持狙擊步,正用瞄準鏡,連扣扳機。慘叫聲此起彼伏。
等我登上機艙,轉身就拉平安。黑衣男子果然也有槍,邊反擊邊上飛機。三人一到,直升機立刻起飛。聽著咚咚咚——子彈擊中機身的聲音,我心驚肉跳,直到飛離了射程,手還握得死緊。
“杰,安全了?”黑衣男子問另一個男人。
“是。”杰說。
“全速,免得追上來。”黑衣男子看起來是老大。
他交待完,才看向我,“就沒看到過你的臉有平整的時候。”一伸手,他拿下面具。
那朵冰冷冷的桃花,過了五年,更加艷麗非常。墨色眉,柳葉眸,削高的鼻梁,感性的雙唇,氣息卻冰寒。我差點脫口而出——暗夜,卻在那瞬間,疑惑了。眼前這人,和夜日的臉完全一模一樣。雖然之前還用記憶的偏差說服我自己,現(xiàn)在則可以百分之一百確定。
“暗——夜?”不管怎么說,夜日不留長發(fā)。
“這次救到你了。”他的話肯定了他的身份。
“真是你?”我的下個問題是,“你有沒有雙胞胎兄弟?”
“沒有。”他很干脆。
“你好好想想。”我建議得很白癡。
“沒有。”他向來不是多話的人,回答兩次讓他不耐煩了。
“我認識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名字同你也象,都帶一個夜字。”我說。
“暗夜不是名字。”只是外面的人這么叫他。
“對了,你姓雪——”雪什么?
“酌月。”他第一次說出名字,“你可以叫我雪。”他忽略杰的挑眉。
“哦。”我好好記住救命恩人的名字,“你確定沒有兄弟?”
“沒有。”他皺眉。
“原來真有相像卻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我一直覺得是胡謅的,“平安,對吧?”
平安上飛機后,很沉默。我和暗夜說話,他就靠著座椅,好像在閉目養(yǎng)神。
聽不到他回答,我推推他,笑著說:“睡著了?”
平安緩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