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完的時候,我看見了孤清。鳳家打探到的消息說。她住在酒店里,而鳴池在黎城打理。
“今天吃頓飯,熟人還真多。”我告訴海粟,孤清來了。
“大概是有人傳消息。聽說,孤清回去過兩次,都被攔在外面了。”而四季園,他也讓人婉拒了孤清要見孤鴻的要求。當年在落shen,曾經因為自己的善心,連累孤鴻受傷。他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哪怕自己來演黑臉。
“她沒能沉住氣,就把底牌亮完了,也被所有人知道她不懷好意。換做是我,家主的位子一天不到手,我都會把好人做到底。”成大事,必須忍。
“二姐,你好難找。”孤清也不等人請,已經坐下來。
“只要有心,總能找到的。”我吃完了飯。
海粟請人上茶和點心。
“姐夫,讓我們姐妹倆敘敘吧。”孤清開門見山。
“那可不行。海粟眼睛不方便,我得送他回公司。”想到她上次把海粟也諷刺進去,我小心眼一回。
“沒關系,我讓大新來接。”海粟撥了電話。
五分鐘之后。餐廳里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大新,一個是鐘意心。
“海粟。”鐘意心的視線在孤清臉上流連,對我一眼帶過。
“意心,你也來了?”海粟神態自然。
“剛才接到南美急電,我想跟你匯報。”她從以前就對海粟很忠心,也很專情。
這是個無所謂結婚離婚的時代。
“不急。”海粟伸出手來,我握住。超越默契,已是本能。
“我先走了,家里見。”他總要和我說一聲。
“嗯。”我應著。
鐘意心這才正視了我,看清后,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鐘助理,又見面了。”我仍然坐著,揮了下手,“我是鳳孤鴻。”從翼城回來見海粟時,我就在會議室外看到她。
“你,你——”她手捂住嘴,驚愕。
“工作上還請多費心。”我向老板娘看齊。
“走吧。”海粟跟著大新。
“海粟,隨身帶手機,別弄丟了,讓我打電話找不到人。”我說過我是小心眼,對吧。
人善我善,人惡我惡。
海粟回頭,笑容很明了,“丟了也沒關系,我記得號碼,會打給你。”
鐘意心臉色蒼白,仿佛已經知道自己的錯誤。她大概想不到。海粟和我不僅又見面,還成了夫妻。她轉身跟著,身影蕭索。
看著三人走出去,才發現孤清在看我。
“怎么?”我順口問。
“為什么選他?再優秀,也是殘疾。”如果是她,決不會多看一眼。
“你如果連這個都想不通,我懷疑你在總裁位置上能待多久。”目光短淺,是經商大忌。
“一定比你好。”她要證明給奶奶看,放棄她的決定是錯的。“鳳凰集團在我的帶領下會進入輝煌。”
“但愿如此。”我希望她有能力,雖然現在看來,她還沒弄清楚鳳凰的問題在哪。“找我什么事?”
“我要見奶奶。”
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爭奪才開始,卻失了人心,而她還沒意識到那是多么珍貴。
“鳳凰集團總部將會改到黎城,鳳城由鳴池來管。我需要知會奶奶,她是大股東。”她不想呆在鳳城,到處都是耳目。
“知會?”不是征求同意。
“董事會已經通過。”她現在想做什么都行。
“你好像忘了奶奶不僅是大股東,也是董事會主席。雖然五個地區大董事同意就可以罷免我,前提是我在任職期間缺席超過半數,這是我自己的失誤。但改總部卻是經營決策,需要主席通過才行。”先不說她得意忘形。遷總部?虧她想得出來。鳳城是鳳凰數百年的根基,所有中心決策的發布地。怎能說遷就遷?
“奶奶不是身體不好嗎?我會爭取她的同意。”她疏忽大了,“家主候選的事,也想問問她。”
“家主候選?”冷眼看她,“奶奶有三個月時間進行交接呢。”
“能進入候選的是媽媽,我和孤影。媽媽身體不好,孤影沒經驗,我是集團總裁,又隨鳳家血脈。除了我,還能有誰?”當家主,才是她最終要得到的。
“那你急什么?”我蓋住自己的底牌,連自己都還沒看。
“我只想知道公會什么時候會開始考核?”她控制不了公會,唯一的不安。
選家主的規矩是給每個候選布置一道題,對執行過程和結果進行評判,再由公會投票。
公會七人制,每三年選一次,可以連任兩屆。成員的身份除了當任家主,只有處理鳳家法律事務的七人律師團知道,一人對應一個,還有政府的公證文書證明可信賴度。究竟是些什么人,很難知道。就算用威脅律師之類的手段,也沒用,因為一個律師只知道一個成員。同時威脅七個人,而不被鳳衛發覺,幾乎不可能。
“這事我不知道。”公會神秘得很。
“所以我才要問奶奶。”她不耐煩。
“我會向奶奶轉達你迫切的愿望。如果她心情好,大概會見你。”一家人,說著兩家話。
孤清美麗的容顏上不見善意,“鳳孤鴻,你打發我呢。”
“鳳孤清,再怎么不愿意。我名義上也是你二姐。全名是你叫的?”完全沒大沒小。
“聽聽,善良的鳳家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她語鋒尖銳,“我兩面極端,你也沒好到哪里。我說得不敬,你回得更厲。不過是比我會裝腔作勢。”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好。”所以我和她本質就不同。“你可以爭搶奪取,我們都是被選出來的,知道要憑自己本事。但是,要脅弱勢人群,殺死沒有攻擊力的小狗,我不會去做。”
“我有什么錯。出生在鳳家旁支,父母早死,哪件東西不需要我自己爭取。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入鳳家,成為身份高貴的人,我為什么不能任性,為什么不能炫耀,為什么不能顯示自己高人一等?不過就是發發脾氣,摔幾樣東西,教訓那些服侍我的人,卻說我心思歹毒,就要送我走。我根本不喜歡鋼琴,如果不是奶奶和媽媽喜歡聽古典樂,一開始就不會去學。我討好她們有什么不對。她們掌握著我的未來。我當然要對她們恭敬順從。至于其他人,都是伺候的下人,我沒必要對那些人好,浪費感情和精力。”她現在也沒改變那樣的想法。人分三六九等,有錢的可以支配沒錢的,有權的可以命令沒權的。
心中無可奈何,也許是我太天真。孤清的仇恨埋得太深,沒辦法挽救。
“最近和鳴池怎么樣?”問這些,似乎沒有意義。
孤清垂眼,拿下左手無名指的婚戒,把玩。“沒所謂好不好,互相利用的關系。”
常年練武的我眼力不錯,看見戒指內圈刻著:Q LV M
“不是挺好嘛!還刻了字。”
孤清一愣,把戒指重新戴上,冷漠地說:“你愛一個人,不見得他也會愛你。刻的字再深,也不代表愛的程度。”
淡淡然之中落寞,我仿佛看到以前安靜的,有些憂郁的三妹。她心里有愛,就不應該是無情的人。
“跟你聊這些干嗎?”語氣又不好,“我得回公司了。”
我們一前一后走出餐廳,不知從哪兒冒出幾個爬爬拉齊(英文:狗仔隊記者)猛拍。我快走兩步,挽住孤清的手肘。
“微笑。”我看她不開心,“想想股價。”
她果然領悟,綻放笑顏。
“孤鴻小姐,最近鳳凰集團突然讓你妹妹替代你,是否造成你們姐妹矛盾?”記者甲發問。
“回去看看你剛才的照片,我想它們會展示真相。”我禮貌得笑著。
“孤清小姐,你任職不滿半月,如何看待鳳凰股價大跌的形勢?”記者乙問。
“股民很快就會知道我的能力是足夠勝任這個職位的。”孤清是美人,對記者一笑,對方狂按相機。
“聽說撤換總裁的內幕是孤清小姐聯合四姓發起的,鳳老夫人已經閉門不見。兩位剛才出來時一前一后,看到記者,才并肩而站。是否想掩蓋事實?”記者丙的眼睛很尖,角度也很明銳。
哦,人才。要不是立場不同,我會馬上挖角。
“更換總裁是公司董事會經過再三考量后的慎重決定。和大姐婚后辭去集團職務一樣,我也盡了自己對公司的責任。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請大家支持我妹妹。”我把話說圓滿,“奶奶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孤清和我雖然嚴格遵照醫生囑咐不能常去探望,但天天會通電話。至于你說的一前一后,是不是太敏感了?馬上我們要各自駕車離開,還正好是相反方向,難道就有深仇大恨?我們姐妹倆剛剛吃點心聊天很熱鬧。你們居然錯過精彩鏡頭。為了以后能受到全程關注,看來我要請吃飯討好下你們才行。”
記者都笑。
上了車,踏歌問我是否回四季園。
“去奶奶那兒。”想想又加句,“別被狗仔跟上。”
不去想,并不代表沒發生。自己的身世雖然解開,隨之而來卻是更多的疑問。親生母親是被誰害的,夜無云和她之間到底有什么過去,我的雙生姐妹又在何處。我很想立刻就去找答案,但鳳凰的危機,鳳家的危機不能不顧,事情總要一件件做。我需要和奶奶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