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龔怔住了,疑惑的說道:“縱觀四周,都是兵強馬壯,怎么唯獨鮑威爾將軍會缺糧草?”
鮑威邇哼道:“你見到的那些都是高丞相麾下的將士,我家大人下屬的糧草供給是需要自行解決的,要不然大人憑什么封你個總調(diào)度的活兒給你做!”
斐龔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個高歡還真是挺擰的,連自己的兒子都是如此的計較,也怪不得高洋無法勸說他對玉壁城進行攻擊了,莫不是天不佑東魏?
“我說你想什么呢,哦,是了,再給我打一千個馬蹄鐵!”鮑威邇對著有些發(fā)愣的斐龔說道。
斐龔聽了大吼道:“什么!一千個馬蹄鐵,你以為我的調(diào)度營是鐵匠鋪嗎,你想要打多少馬蹄鐵就給打多少啊!”斐龔也是上了火,對鮑威邇這種有些過分的要求,斐龔很是覺得不滿。
鮑威邇哼道:“半個月后我要收到貨,你自己看著辦吧,哼!”說完鮑威邇就走了出去。
斐龔氣得跳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絕對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掐死鮑威邇,當然他只能是想一想,鮑威邇的身份可不是他能碰的。
待得情緒平復了一些,該做什么還是要做的,對于自身基本的職責,斐龔還是不是懈怠的,“來人,給我將武清和武楚叫過來!”
不久之后,武清武楚兩兄弟走進了斐龔的帳內(nèi),兩人一進來就看到斐龔神色不悅,這哥倆這些日子也是摸清了斐龔的性子,這心情好的時候還能跟你糊弄一下,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絕對是非常兇悍的主。可是不能怠慢了,否則是要付出極為慘重地代價的。
“總調(diào)度大人,你找我們兄弟前來可有什么吩咐?”武清小心的說著,他的腦子里在快速的飛轉(zhuǎn)著,迅速的回憶他這兩天有沒有什么賬目沒理清楚的,以備被斐龔問起地時候能夠應(yīng)答自如,斐龔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可是特別地原因找他們兄弟倆的茬。這點武清是體會的再清楚都不過了。
“英明神武的鮑威邇將軍方才給我們下了命令,一是要盡快的把高洋大人麾下的將士的糧草補給供應(yīng)到位。這是咱們地職責所在,無法推卸,只是這第二條嘛,他卻是要咱們在半個月的時間再打出一千件的馬蹄鐵來,武清啊,難道我們在之前沒有供應(yīng)足夠的馬蹄鐵嗎?”斐龔沉聲說著,他的臉色可是相當?shù)碾y看。
武楚見到斐龔的臉色如此難看。便給武清打了眼色,要他小心應(yīng)答,武清自然明白,便回應(yīng)道:“回總調(diào)度,在齊州,咱們已經(jīng)是給高洋大人麾下的一千騎兵打了一千塊馬蹄鐵,這不至于這么快就磨損了的。”
“嘿嘿!”斐龔冷笑了兩聲,“興許咱們的鮑威邇大人是要以備不測吧,不管怎么說,讓營內(nèi)地工匠火速開工。一定在半月后將鮑威邇將軍要的一千塊馬蹄鐵給打造出來,有沒有什么問題!”
“這!”武清是長大了嘴,沒法說出什么了,以目前隨軍出征的工匠人數(shù),要在半個月內(nèi)打出一千塊馬蹄鐵來還真的是非常的麻煩。
武楚見到武清沒法接口了,趕忙搭腔道:“總調(diào)度,不如你先到工匠們那瞅瞅,看能不能讓工匠們趕工將這么大量的馬蹄鐵給趕造出來。”
斐龔給了個大白眼給武楚。這小子倒是詭詐,不似他哥老實,明明是無法造出來,確實是不肯應(yīng)下來,非得要擺弄他去實地看看去。這樣就是能將他們倆兄弟的苦處攤在斐龔的眼皮子底下了。斐龔自然是明白武楚地想法,不過他也是心里和鮑威邇較上了勁。所以沒有將責任全壓在武清兄弟的頭上而自己就全然不理。
“那么就先一起去看看吧!”斐龔沉聲說道。
這可樂壞了武清,他感激的忘了武楚一眼,以前他總是愛在武楚面前念叨武楚凡事精刁,做事欠缺穩(wěn)重,而這一回他也是多虧了武楚在關(guān)鍵時刻給他幫了一句,要不然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總調(diào)度這個如此艱難的任務(wù)。
在武清兩兄弟地帶領(lǐng)下,斐龔來到了調(diào)度營中工匠們駐扎地營區(qū),這里明顯的比其它軍士地營區(qū)要寒磣非常,帳篷沒有不縫補的,而且營區(qū)非常的狹小,帳篷之間挨得非常緊密,因為扎營很密集,所以這里的空氣也特別的渾濁,很是難聞。
斐龔皺起了眉頭,對武清說道:“怎么咱們的工匠住的環(huán)境如此糟糕!”
武清愣了愣,說道:“工匠乃賤籍,自然不會住的多好!”
斐龔心中暗罵,這些工匠可是這個時代的一等技工啊,奶奶個熊,這些人的腦子都是進了糨糊,也許他們不知道后代的成吉思汗便是因重視工匠愛護工匠而取得了無比廣闊的疆土,這幫棒槌竟是對工匠不屑一顧,簡直是當牛馬來使喚。
斐龔什么也沒說,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說,都是無法對一個時代的人固有的觀念起到多大的引導作用,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倒是想把全天下的能工巧匠都給請到自己村子里去,得技術(shù)者得天下啊。
“把工匠們都叫喚出來,我有話兒和他們說!!!”斐龔沉聲對武清說道。
“哎!”武清應(yīng)了聲,就去叫喚工匠們?nèi)チ恕?
不到一會兒,將近百人的工匠趕鴨子似的跑了出來,這些人很是零散無序的站著,既沒有兵士的威武,也沒有普通百姓的膽怯,他們的雙手粗糙的如同樹皮,那些突出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那粗短的手指頭都是粗大無比,他們的手就是他們賴于生存的一切,即便現(xiàn)在他們生存的并不是很好,但是手對于工匠的意義不異于是他們的命,工匠們望向斐龔的眼神很是復雜,既有新奇也是有一絲的畏懼,武清和他們說總調(diào)度要見他們,然后就將他們趕了過來,工匠們不知道總調(diào)度是個什么官,而在他們的印象中好像并沒有什么官來見過他們,他們?nèi)粘D芙佑|的的官最大的就是那些監(jiān)工,就是武清武楚兄弟倆在被監(jiān)工帶來的時候,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的。
斐龔咳嗽了聲,朗聲說道:“各位都是我齊州技藝精湛的工匠,這次隨軍征兆出征,自然是要你們來貢獻你們的手藝的,而現(xiàn)在我們接到了一項活兒,那就是要在半個月的時間打造出一千件的馬蹄鐵出來,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是否能夠如何完成!”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沒有任何人出聲,你很難在這些工匠的眼中看出任何的神情,麻木而空洞的雙眼,似乎他們并沒有聽到斐龔所說的任何片言只字。
“你們都啞巴了,總調(diào)度問你們呢!”武楚大聲喝道,只是回應(yīng)他的還是一片的沉默,對于工匠們來說,他們向來都不愿意說道什么,他們本身是做著被整個社會最為輕視的行當,活得跟牲口也沒什么兩樣,如果一個事情你說也是要做,不說也是要做的話,那么又有什么說的必要呢!
斐龔皺起了眉頭,看起來這幫子工匠還不是這么好伺候,斐龔沉聲說道:“你們當中資歷最老的是哪個,出來說話!”
工匠群中悉悉索索的,一陣之后,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在人群中被獨立了出來,這是一個很是普通的老頭,但是斐龔還是能夠從這老頭看似渾濁的眼神中看出一點精光,這點兒他好像從魯匠的身上發(fā)現(xiàn)一點相似的東西,這是這個老人更是給斐龔滄桑的感覺,這是身為大官家匠的魯匠身上所沒有的。
老匠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斐龔深深的鞠躬一禮,便閉著口站著,工匠們都不是口舌伶俐的人,多年沉悶的工作已經(jīng)讓他們不再習慣于多說,做或許是他們擅長的,但說從來就不是他們擅長的。
“老匠頭,怎么稱呼呢?”斐龔和聲說道。
斐龔能看到老匠人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了下,就連他那雙最為穩(wěn)定的手也是顫動了下,老匠人的聲音極度的沙啞:“大人,我將劉三!”
“劉三,你倒是說說,這半個月內(nèi)打一千件的馬蹄鐵,是否可行!”斐龔沉聲問道。
“怕是不能!”劉三的話很是簡單,但是語氣中的肯定卻是不容置疑。
工匠群中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雖然劉三說的都是實話,但是人群還是起了騷動,就連武清和武楚的臉色都是變了,這個老匠頭說話也太直白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