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神兵利器
“暖心啊,怎么這么沒有禮貌,還不快招呼北郡王坐下?!”江旭見江暖心始終站著不動,不由再次端出長輩的架子,沉了臉呵斥道。
“不知北郡王來找我有什么事?”江暖心擰眉,根本就沒有招待他的意思,對于江旭,她也完全將其當做了空氣。
“江暖心!”江旭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他咬牙低喝了一聲,伸了手要請北郡王上座。
如今肖丞相那邊算是被江暖心徹底得罪透了,擎北侯府又是早就與鎮國公府斷絕了來往,江旭最近在朝中頗受打壓,已經被冷落了好一陣子了,所以后來當他得知江暖心得了簪花魁首,并被賜婚給燕王獨孤澈后,真是大喜過望,以為自己總算苦盡甘來,終于有一棵大樹可傍身了,他都幻想著他日獨孤澈登上皇位,江暖心就是一朝國母,那他可不就是萬人之上的國丈了?
可是偏偏他幾次三番過來找江暖心示好,這死丫頭一次也沒理過他,而且他還聽說這死丫頭竟然還想拒婚,并且根本就不給燕王好臉色,今天在大街上又罵了燕王,這回肯定將燕王又得罪了,這樁婚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啊,當他得知這些消息時差點沒給活活氣死。
今晚北郡王突然來訪,雖然他只是個郡王,但好歹也是鄭王府的人,而且聽說鄭王一直都是站在獨孤澈那一邊的,他當然得好好巴結巴結。
“江大小姐,”北郡王原本是想坐下的,可是卻在看到江暖心冷若冰霜的面色時,猛地頓住了腳,他面上神色也再次恢復恭謹,“內子愚鈍,今天不慎冒犯了大小姐,還請大小姐原諒則個!”
“就為這事?”江暖心有些莫名其妙,林虹虹今天是得罪了她,不過林虹虹同樣沒從她這里討著好去,不但被她扇了一巴掌,連她的丫鬟都被她下了口不能言毒,照理說這北郡王就算來也該是興師問罪,怎么也不可能是賠禮道歉啊。
“是!內子已經被我狠狠教訓過了,以后再不敢冒犯大小姐!”北郡王年紀約莫在二十五六左右,相貌雖比不上獨孤澈俊美絕世,卻也算得上端正,此刻他跟江暖心說話也是戰戰兢兢,顯然是十分畏懼。
“那就算了!”江暖心原本就沒將今天的事放在心上,此時不由擺了擺手,“你們走吧!我要睡覺了!”
“是呀是呀,暖心都說算了!郡王實在客氣了!”江旭見江暖心對北郡王無禮成這樣,北郡王竟然還那么恭敬有禮,他眼珠子一轉,不由再次盤算起來。
“那……”北郡王聞言一喜,接著卻又躊躇起來。
“還有什么事?”江暖心挑眉。
“是……不瞞大小姐說,內子已經在府外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北郡王額頭掛著冷汗,欲言又止。
“讓她起來就是!”江暖心不耐煩了,這北郡王究竟怎么回事,這么點小事,她都沒計較,他怎么如此興師動眾。
“內子說要當面向大小姐賠罪,能不能請大小姐出去一下?”北郡王賠著小心道。
“怎么那么煩!”江暖心不悅。
“小姐,那北郡王妃跪在那里許久了,外面圍了許多人,都在指指點點,小姐若是不去,恐怕會遭人詬病。”連翹看出江暖心要動怒,連忙在旁邊小聲提醒了一句。
江暖心眉心一凝,“那出去瞧瞧!”她倒要看看這林虹虹到底是想玩什么把戲。
此時的鎮國公府大門外,林虹虹已經跪了將近一個半時辰了,四周圍了許多人,個個都在指指點點,林虹虹后背繃得僵直,渾身都在發抖,顯然快要受不了了。
今晚月色不明,早春夜晚也冷的很。
江暖心出來時,眾人的目光頓時聚集到她身上,仿佛她就是一個天生的發光體。
江暖心一眼就瞧見披頭散發的林虹虹,她白日所穿那件張揚的大紅華服已經換成了一件粗布衣服,這樣一來,倒顯得她沒那么胖了。
“還不快向江大小姐謝罪!”北郡王幾步走到林虹虹身邊,低聲呵斥道。
林虹虹咬緊了嘴唇,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卻依言跪行到江暖心面前,仰起臉道,“江大小姐,今天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求您大人大量,原諒我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北郡王妃說的哪里的話!快起來吧!”江暖心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因為她仍然從林虹虹眼底看到了不甘愿。但林虹虹這么一說,她也就很大方地給了她一個臺階下了。
“求江大小姐再賞我兩巴掌!”林虹虹卻死活不起來,說出的話也語出驚人。
“你說什么?”這話一出口,不但所有圍觀的人都愣住了,就連江暖心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求江大小姐再賞我兩巴掌,否則我就不起來!”林虹虹面色凄厲如鬼,十分堅決說道。
“有病,我才不亂打人!”江暖心心中實在起疑,她雖向來都是有仇必報,但面對林虹虹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她根本就懶得理。
林虹虹見江暖心要走,下意識去看北郡王,不料卻被北郡王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警告十足,林虹虹心肝一顫,頓時沖上去抱住江暖心的腿哀嚎,“江大小姐,我求求您,就賞我兩巴掌吧,否則我今晚就一頭撞死在這里!”
“……”江暖心實在無語了,她活了兩世,還第一次見到這種犯賤求打的。
江暖心想走,但這林虹虹就像個章魚一樣緊扒著她不放,可是要她無緣無故動手打人她也是做不到的。
“江大小姐,你就高抬貴手賞內子兩巴掌吧,否則我無法向人交代!”北郡王見人越來越多,只覺得今天這臉快被那蠢婆娘給丟盡了,他此刻只想趕緊解決這事。
“交代?向誰交代?”江暖心卻聽到了關鍵之處,忙追問道。
“這……”北郡王有些為難,顯然并不想說。
江暖心看了他一眼,心念卻是一動,難道今天這一切是那廝所為?
“江大小姐莫要煩惱,有在下在,在下來幫你解決!”正猶豫間,那坑爹貨光陰子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擼了袖子沖過來,啪啪迅速扇了那林虹虹兩個耳光,然后叉著腰十分得意地向江暖心邀功,“解決了!”
那林虹虹被這兩巴掌打蒙了,北郡王站在那里先是松了口氣,接著卻又糾結,這到底算不算江暖心打的啊?
“好了,光大夫這兩巴掌就是代表本小姐,你們可以走了!”江暖心知道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于是便開口讓北郡王夫婦離開。
林虹虹跪得太久,渾身都僵硬了,北郡王連拖帶拽才將她弄上了馬車,剛上了馬車,立即有丫鬟連忙過來替林虹虹按摩雙腿,還有一個老嬤嬤給她敷臉。
“滾開!”林虹虹卻一把將兩人推開,她臉上也不見方才那種卑微與恐懼,而是布滿了憤恨,只見她猛地望向北郡王,厲聲道,“郡王,難道你就這樣容忍江暖心那個賤人這般騎在我們頭上撒野嗎?她”
“那你想怎樣?”從上馬車起就陰沉著臉的北郡王此刻掀了眼簾看她。
“她今天這么羞辱妾身,郡王臉上也沒光!”林虹虹卻沒發現北郡王眼底的厲色,兀自罵罵咧咧說道,“這口氣妾身忍不下去,妾身一定要江暖心那個賤人好看!”
“你給我住口!”北郡王突然發怒,猝不及防一巴掌揮過去,頓時將林虹虹打得一個倒栽蔥,額頭都撞到了車窗上,霎時鼓了個大包,“你這個蠢貨,還嫌今天沒丟夠本王的臉嗎?鄭王府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蠢婦?!”“郡王息怒!”那老嬤嬤和丫鬟見狀,嚇得連忙跪在一旁。
“郡王……”林虹虹捂著臉一下子悶了,雖然平常北郡王對她也是不冷不熱,但自從成親到現在,他還從沒動手打過她,今天明明就是江暖心羞辱了她,她想不通北郡王為什么胳膊肘子向外拐。
“說你蠢,你還真是蠢到家了!”北郡王指著林虹虹,他越看她那張臉越覺得討厭,“當初本王怎么就娶了你這個蠢貨,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去挑釁江大小姐,吃了虧還不夠,竟然還想派人去暗殺,你這個蠢貨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嗎?啊?!”
“郡王,妾身……妾身沒有,妾身只是想教訓教訓江暖心那個賤人!”林虹虹根本就沒想到她的行為全在北郡王眼里,一時心虛地囁嚅起來,“是她讓雅倩表妹名聲掃地,還屢次頂撞姨母,妾身只是想為她們出口氣而已!”
“賤人!你再敢多說一句,本王馬上縫了你的嘴!”北郡王面色鐵青,點著林虹虹的腦門,聲音更加嚴厲起來,“你替她們出氣?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江暖心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沒見她都敢當面和皇上太后杠上,麗妃碰到她都要吃癟,肖雅倩吃了虧肖丞相都沒動手,你逞個什么能?”
“她……她哪有這么厲害……”林虹虹還想辯解,卻突然想到北郡王這般維護江暖心,會不會是看上她了,她頓時大驚失色,府里已經有兩個側妃,二十幾個姬妾了,再進新人,她就更沒機會再見到北郡王了,“郡王,妾身知道錯了,您別生氣,妾身再不敢了!”
“從今天起,你就在府里待著,哪也不準去!”北郡王撩下狠話后,隨即掀了車簾出去,他寧愿走路回去,也不想見到林虹虹那副蠢樣。
剛走了幾步,被那冷風一吹,北郡王突然有些頭疼,也不知道今晚他完全不顧面子的行為能不能向那人交代。
彼時,圍觀的百姓見沒熱鬧看了,也迅速散去,江暖心卻依然站在門前,雙目灼灼凝視著這夜幕。
春日夜晚薄涼的風卷起她散在身后的長發,一身黛衣似乎與暗夜融為了一體,她面上那一塊紫紅胎記則像是盛開在黑夜里的曼珠沙華,在燈籠微弱的火攻映照下,妖異而魅惑。
“出來吧!”江暖心望著右側方向突然道。
“在下這不是在這嗎?”光陰子從一旁躥了出來。
“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他!”江暖心一把扼住光陰子的喉嚨,眼神驟然變冷,聲音中也染了濃濃的殺意。
“哇啊啊啊,江小姐你不要殺在下呀,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呀!”光陰子頓時恐懼的大叫起來。
“放心,她不會殺你!”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宛如金石相撞后產生的回音,十分磁性好聽。
“喂,燕王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來試試被卡住喉嚨什么感覺!”光陰子聞言,叫嚷聲陡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不滿道,根本不見半點方才那種聲嘶力竭的模樣。
“那你下來,我上去!”獨孤澈高大偉岸的身影從夜色里慢慢浮現出來,他依然著白天那一身窄袖勁裝,身形蒼勁挺拔,墨發全部束在頭頂,以玉冠固定,飛揚入鬢的劍眉下,一對星眸熠熠生輝。那對被黑暗浸染的眼眸一直深深凝著在江暖心面上,如海邃深,火光跳躍在他漆黑眸底,好似那燃燒了上百萬年的不滅天火,
此刻,他踏著夜色走來,身后無邊的黑暗仿佛是上天為他裁就的巨大披風,俊美絕世的容顏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愈發邪魅狂狷,他整個人就像是隱在鞘中的絕世寶劍,即使隱忍,也令人無法忽視那湛湛神光。恍惚間,竟然讓人覺得他真的是那存在于九天之外高貴如斯的修羅王者。“好啊好啊!”光陰子聞言大喜,斜了眼睛向江暖心諂媚道,“能換個人不啰?”
“我給你換顆腦袋好不啰?”江暖心手下又是一緊。
“算了,那不換了!”光陰子趕緊擺手,一邊伸出舌頭做痛苦狀,一邊向獨孤澈求救。
“暖暖!”獨孤澈那如水墨繪就的眉目仿佛冰山一般冷冽,卻又在望著臺階上那一道黛色身影時,仿若有春風拂過,融融暖意蕩漾在眼角眉梢,
“哼!就知道你們是一伙的!”江暖心咬牙瞪眼,望著那對被黑暗浸染的眼眸,心中不知怎么回事又涌上了一陣煩躁。
“暖暖,手酸不酸?要不要用這個?”獨孤澈又走近了幾步,他根本就不搭理那光陰子,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樣造型古怪的東西,伸手遞給江暖心。
“這是什么?”江暖心望著獨孤澈手里那一把兩尺來長,像是鋤頭,又像是藥杵,還有點像釘耙的古怪玩意,蹙了眉頭疑惑問道。
“啊啊啊啊啊,獨孤澈,你卑鄙,竟然偷了在下的神兵利器!快還給在下!”光陰子乍一看到獨孤澈手里那釘耙,面色猛地一變,連掙帶扎,拼命想要掙脫江暖心的掌控,目的就是要搶那釘耙。
江暖心一聽那是光陰子的兵器,心念一動,迅速伸手從獨孤澈手上接了過去,光陰子也趁機掙脫了控制,連蹦帶跳跑過來要搶。
“還給在下!”他看上去很緊張。
彼時,江暖心與獨孤澈正并肩而立,她拿著那釘耙,前后左右研究起來,獨孤澈突然在她耳畔低聲道,“找他要制藥秘籍!”
江暖心長而翹的睫羽猛地掀起,明澈雙眸立即迎上獨孤澈那對從來都是冰冷,此時卻盈了淡淡笑意的眼眸,眼底寫滿無法掩飾的震驚,他怎么知道她想學制藥?
然而還不待江暖心多想,耳邊就又響起坑爹貨光陰子的怒罵聲。
“呀呀呀,原來是你偷了在下的兵器,獨孤澈,你卑鄙!嗷嗷嗷,你竟然還幫著外人來坑在下,在下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啊!”光陰子一頓捶胸頓足,涕淚橫流,江暖心真怕他一不小心會將那小身板給捶散了。
“什么叫偷,明明是本王從樹底下挖出來的!”獨孤澈看了一眼光陰子,冰眸里露出不悅,“還有,暖暖是本王的王妃!”說罷還占有性地攬住了江暖心香肩。
江暖心猛地踩了獨孤澈一腳,但是為了制藥秘籍,她決定不和他計較。
“光大夫?”江暖心晃了晃那把釘耙,瞇起眼睛笑了起來,“秘籍!”
“不行的!”光陰子咬著手指,眼神掙扎,面露驚懼,“師門有令,不可外傳!”
“那算了!這個歸我了!”江暖心拿著那釘耙轉身就走,光陰子伸手想叫住她,卻又像是在顧忌什么,只見他哭喪著臉,又硬生生將手收了回去。
江暖心眼角余光掃見這一幕,她不由暗自凝眉,她能看出這釘耙定是光陰子的師門寶貝,他竟然寧愿舍棄這寶貝都不肯將秘籍交出來,看來這頂級制藥術還真是神秘。
“喂,你干啥?”江暖心見獨孤澈也跟在她后面準備進門,不由停了腳步,皺眉看他。
獨孤澈挑起劍眉,“喝茶!”
“不行!”江暖心拒絕,毫不猶豫就要關門,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將門打開,問道,“喂,我問你,今晚那事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