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279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肯說一句真話?
“竟然是你給夜離下的歲回!”鳳影墨轉(zhuǎn)眸,看向陌籬殤。
在這一點上,他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他。
因為那天,他也受了那么嚴(yán)重的傷。
“你為何要給夜離下歲回?為何給她下了歲回以后還讓自己傷成那樣上演苦肉計來騙我?為何?齪”
“為何?”陌籬殤嗤笑,“你說為何?”
忽然笑容一斂,咬牙切齒道:“還不是為了你!還不是為了激起你的斗志!如果不是這樣,如果夜離不回到陌千羽身邊,你會去對付陌千羽嗎?如果不是這樣,有你當(dāng)?shù)弁醯慕裉靻幔俊?
鳳影墨搖頭,一直在搖頭,神情哀傷。
陌籬殤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卻永遠(yuǎn)不明白我的苦心。不錯,我是做了很多壞事,我殺了沈孟頂替了他的身份,我殺了沈妍雪,我殺了墨香居的那些人,可我為了誰?我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能坐上帝位。”
眾人震驚又惶然。
為這個男人的坦白,也為這個男人的狠,更為這個男人的不擇手段。
也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墨香居的那個伙計拾撿到了刻有“寧陽”字樣的玉佩,不是鳳影墨的,而是這個男人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所為。
難怪。
難怪東市刑場那日,那般力保鳳影墨稱帝。
難怪會說那道假字畫假圣旨上面是先帝的真跡。
只是,既然是這樣,為何今日又讓鳳影墨進(jìn)未央宮,派人對鳳影墨不利呢?
不是他吧?
或許跟他自己所說,他只是好心辦壞事了?
或者,潛伏在未央宮里的兩個人并不是要害鳳影墨的,而是要救鳳影墨的,被鳳影墨誤會了?
就在眾人紛紛猜測之際,鳳影墨再度出了聲。
“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肯說一句真話?”
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心頭一震,似是沉沉敲打而下。
有人想起了不久前這個男人答應(yīng)取心頭血之前的那一聲仰天長嘯。
他說:“爹,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鳳兒成全你——”
一樣的滄桑。
陌籬殤的臉色白了白。
“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我扮作沈孟騙你,甚至詐死騙你,是我不對,但是我壞事做盡,都是為了你……”
“夠了!”
一聲沉聲冷喝猛地將陌籬殤未完的話打斷。
所有人一顫。
陌籬殤也被這一聲震得噤了聲。
是鳳影墨。
他看著陌籬殤,忽然又笑了。
輕輕搖頭,輕輕笑。
“至少你養(yǎng)了我十年,至少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爹,你就那么想要我死嗎?到現(xiàn)在,還在將我往風(fēng)口浪尖上推。是不是我不死,你這輩子都不會善罷甘休?”
陌籬殤的臉色又明顯難看了幾分,他皺眉看著鳳影墨,滿眸沉痛,一副不被理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鳳影墨輕嗤:“真會做戲,你不累嗎?”
陌籬殤微微苦笑,“累,當(dāng)然累,但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余地,這只是一個做父親的苦心,或許你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當(dāng)夜離腹中的孩子出世了,你會明白的,你對他,定然也會像我對你一樣,罪孽我來背,光鮮你來戴。”
“好一個罪孽你來背,光鮮我來戴!那還真要謝謝你的罪孽,成就了我今日的光鮮!”鳳影墨嘴角噙笑,鳳眸的眸輝卻一點一點轉(zhuǎn)黯:“你知道嗎?其實,今日我就是在賭,賭你最后還念一點點父子之情,不會將事做絕,但是,當(dāng)喬太醫(yī)說,張碩中了雙刃花,而解藥卻是我的心頭血的時候,我知道,我終究還是賭輸了,在你的眼里,沒有對我的情義,從來沒有。”
說到最后,鳳影墨的聲音低了下去,嘴角依舊含笑,卻只剩自嘲。
陌籬殤面色微
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嗎?其實我以前也不知道,不過最近,也就是三天前,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鳳影墨凝目看著陌籬殤。
陌籬殤眸光微斂。
鳳影墨的聲音繼續(xù):“曾經(jīng)我真的以為你只是復(fù)仇,因為我也是,我理解你的仇恨,你我都是當(dāng)年眼睜睜看著我娘慘死,看著寧陽王府那么多條人命一夕之間被殺得一個不剩的人。當(dāng)年我才十歲,我都那么恨,何況你作為寧陽王府的男主人,你心里的恨該有多深,我可以想象。”
全場一片靜謐,只聞鳳影墨一人的聲音。
“所以,我理解你,就算知道你還活著,這么多年你卻一直不露面,只是在暗處看著我的無助、看著我的掙扎、看著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哪怕在我最難的時候,甚至差點死掉的時候,你都不曾出現(xiàn),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你,原諒你。相信你做這一切,如你所說的一樣,都是為了逼我成長,都是為了我好。”
“為了原諒你,我一次一次說服自己放低底線,哪怕你殺了沈妍雪,哪怕你讓易敏去送死……”
陌籬殤眼簾一顫,臉上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鳳影墨冷冷一嗤:“不要那么震驚,易敏又沒死,我知道這些有什么奇怪的?東市刑場那日,我救下易敏跟張碩,易敏事后謝我,我說,該道謝謝的人是我,她也是為了幫我拿解藥才入宮被陌千羽抓到,她說,她是幫了倒忙,解藥沒拿到,人反而被陌千羽抓了,然后還問我,我的解藥從哪里來的?”
鳳影墨一邊說,一邊凝著陌籬殤一瞬不瞬。
“我記得你給我解藥的時候跟我說,解藥是易敏偷的,她寧愿自己被抓,也想辦法讓別人將解藥送出宮。你為何撒謊?易敏根本沒有拿到解藥,你卻告訴我是她拿到的。那日聽易敏說的時候,我并不理解,但也沒有放心上,因為你畢竟給了我解藥,反正事情已經(jīng)過去,是誰拿的解藥也不重要。直到剛才,夜離說,是你給她吃的歲回,我突然明白了過來。”
“你就是故意讓易敏去送死的,易敏是當(dāng)天夜里被抓,你天剛亮就送來了解藥,說明解藥你其實早已到手,你告訴我是易敏拿的,并因為此事被抓,目的,就跟你給夜離下歲回,并給陌千羽通風(fēng)報信,讓他將夜離帶回宮的目的一樣,逼我對付陌千羽,逼我反,因為你很清楚,易敏是為了我被抓,我不可能坐視不管。我說的,對嗎?”
“對!”
陌籬殤眸光微閃,對這一點倒是毫不避諱,“這件事是我故意的,因為我原本是想著夜離回到陌千羽身邊,可以激發(fā)你的斗志,但是封后大典那日,你卻將她奪了回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無奈之下,我只能另想它法,所以才讓易敏進(jìn)宮給你盜取解藥,其實我已經(jīng)從別的途徑拿到了解藥,我就是要讓易敏被抓,逼你出手。若沒有那件事,你今日能穿上這身龍袍嗎?”
父子二人的對話,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鳳影墨搖頭輕笑。
“易敏是你的女人,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會因此喪命?”
“只要你出手,她就不會喪命。而且,就算有萬一,那也沒有辦法。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犧牲在所難免。”
陌籬殤回得理直氣壯。
鳳影墨唇角的笑意便越發(fā)放大了開來。
“好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犧牲在所難免,所以,為了你的大業(yè),你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易敏,包括……我。”
話落,見陌籬殤張嘴正欲辯解,他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緊接著道:“不要急著否認(rèn)。今日先讓什么墨香居的伙計出來揭發(fā)字畫是假,我的皇子身份是假,然后,又讓張碩中毒,解藥是我的心頭血,并在未央宮里埋伏好人,確保萬無一失,難道不是想徹底犧牲掉我嗎?”
陌籬殤眼波微閃,表現(xiàn)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都說了,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
“你只是沒想到我使了詐,能活著出來。”
鳳影墨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話打斷。
陌籬殤表現(xiàn)出來的一臉無奈,鳳影墨鼻子里又發(fā)出一聲低笑:“非要我將一切都說出來嗎?”
陌籬殤看著他。
應(yīng)該說,全場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卻忽然低了頭,垂了眉目,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不知是在猶豫,
還是在思忖。
濃密的長睫將眸子里的情緒掩盡。
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徐徐抬起頭來。
“那夜,你去找我,跟我說字畫是你做的贗品,說我皇子身份是假,說張碩才是真正的皇子,你的目的何在?”
陌籬殤怔了怔,眼露無辜:“沒有目的,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是嗎?”鳳影墨輕勾著唇角,“只可惜,是事實的,你從來都不告訴我,告訴我的從來都是假象。你那么精明的一個人,你應(yīng)該很清楚,以我跟張碩的關(guān)系,我會在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皇子的情況下,還心安理得地坐擁他的江山嗎?你知道我不會!可按照你說的,你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坐上這個皇位,你會在我登基都未登基的之前,就將這一切真相告訴我嗎?你也肯定不會。所以,你的目的只有一個,讓我主動讓出皇位。”
啊!
場下傳來一片嘩然。
怎么又越聽越糊涂了呢?
“所以,就有了今日的墨香居伙計去大理寺舉報一事,因為你深知,我已知自己不是皇子,定然理虧,而又讓外界給我壓力,逼我主動承認(rèn)并放棄皇位。不僅如此,你還擔(dān)心就算我讓出皇位,但我活著終究是一個隱患,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讓張碩中毒,讓解藥是我的心頭血。我說的對嗎?”
鳳影墨目光灼灼,盯著陌籬殤。
陌籬殤當(dāng)即否認(rèn),“當(dāng)然不對,我為何要這樣做?”
是啊,他為何要這樣做?
大家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鳳影墨又沉默了少頃,才開口道:“為了你的兒子!”
陌籬殤一直還算淡然的臉色終于大變。
而眾人卻是驚懵,再次一頭霧水。
什么叫為了你的兒子?
他們不就是父子嗎?
他不就是他的兒子嗎?
陌籬殤難以置信地看著鳳影墨。
鳳影墨微微苦笑:“還記得那夜在書房,我將燈盞掃落在地,你拾撿燈盞的時候,被刺到手的事嗎?”
陌籬殤瞳孔一斂,頓時明白了過來。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的話漏洞百出,你說是你殺了墨香居的那些人,我相信,你說是你盜取了字畫,我也相信,但是,你說,你將真字畫盜回,放了一副假字畫在那里,我卻是不相信。”
“第一,事先你不可能知道字畫是怎樣的,你不是字畫的主人鐘彥,你也不是見過字畫的張碩,你如何知道?而且,就算知道,要做一件高仿的贗品并非易事,你不僅要高仿出鐘彥的字畫,還得高仿出先帝的密旨,甚至還要高仿出玉璽,這不是短時間之內(nèi)能夠完成的。第二,如果字畫是你做的贗品,你不可能不知道玉璽的秘密,當(dāng)日在刑場,陌千羽提出沒有玉璽印,你顯然也是不知道的,非常被動。是后來夜離發(fā)現(xiàn)她母親留下的蠱書上面記載的用皇子血才得以解圍。”
“所以,你在撒謊,所以,我才多了一個心眼。”
“我故意借生氣發(fā)怒將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到地上,包括燈盞,我趁漆黑之中你我拾撿之際,不動聲色地傷了你手指,弄到了你的血。我只想知道真相,所以,你的血,我的血,還有張碩的血,我滴血認(rèn)親。”
“然而,真相很可笑......你我不相溶,相溶的是你跟張碩。”
啊!
場下一片嘩然。
張碩原本就稍顯蒼白的臉?biāo)查g血色全無。
他難以置信地看看鳳影墨,又難以置信地看向陌籬殤,呼吸沉到了極點。
難怪那夜深更半夜鳳影墨還去找他,說想要一點他的血急用,他問他做什么,他說現(xiàn)在不方便說,日后會告訴他,所以他也沒有多問。
原來是為了這個。
所以,所以,所以又回到刑場那日大家的推測嗎?
他才是寧陽王陌籬殤的兒子?
所不同的是,那日,寧陽王陌籬殤是作為大義滅親,為了保護(hù)皇子,不惜自己骨肉分離的偉大形象出現(xiàn)的。
而今日
……
張碩實在難以相信,也完全接受不了。
“不,不是這樣的……”
這不可能。
如果他是他的兒子,他還活著,為何從來沒有來找過他?
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從來沒有。
一定是哪里搞錯了,一定是。
陌籬殤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發(fā)展成這樣,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
鳳影墨的聲音繼續(xù):“所以你給張碩下完毒之后,你詐死,好讓我在今日登基大典上徹底被動,你不在了,自然所有的罪責(zé)都由我來擔(dān)著,我殺墨香居的人,我偽造字畫,偽造密旨,我陷害真皇子,給真皇子下毒,我曾經(jīng)的好父親,你真是想要陷我于萬劫不復(fù)啊。”
陌籬殤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身世一白,其實前面很多我不解的事情就都有了合理解釋。譬如,那日東市刑場,你拿著字畫密旨出現(xiàn),實際上是想救張碩,并順勢將張碩推上帝位吧。”
“你先是利用夜離,后是利用易敏,逼我對付陌千羽,都不過是解決武力方面的問題。見我挾持了陌千羽,掌握了大局,你拿著字畫出現(xiàn),道出張碩是皇子,你知道,以我跟張碩的交情,就算大局在握,也定然不會同他搶奪江山,換句話說,你就是讓我為張碩登上帝位先掃清障礙,并成為他的武力后盾,而你是沈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你占盡天時地利與人和。”
“只不過先帝心思縝密,密旨上玉璽用了機關(guān),你本想蒙混過關(guān),卻不想被陌千羽發(fā)現(xiàn),后來,夜離道出玉璽的機關(guān)需要皇子的血,張碩的血卻并沒有起到作用,陌千羽又揪住這個不放,那個突然上臺刺殺陌千羽的殺手是你派的吧?你那時也是急了,或許就是想殺了陌千羽,又或許是為了轉(zhuǎn)移視線。只不過陰差陽錯,我出手救陌千羽,不小心將血濺到了字畫上,玉璽印出。你的計劃破滅,無奈之下,你只能以退為進(jìn),先認(rèn)了我這個皇子。反正我是你的兒子,你有辦法再扳回去。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一些,我說的對嗎?”
陌籬殤面薄如紙,甚至連唇瓣都在微微發(fā)抖。
“這些都是你的主觀猜測,你沒有任何證據(jù)。若張碩是我的兒子,為何又在鐘家?而且鐘家還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護(hù)好他?”
鳳影墨第一次見到一個人都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依舊嘴硬。
“需要再滴血認(rèn)親嗎?”他問陌籬殤。
“滴血認(rèn)親并不能說明問題,大家都知道,想要讓兩血相溶,加點東西便可,而想要讓至親的血不相溶,也只需加點東西便可。”
“正好我們?nèi)硕荚冢蠹乙部梢宰鰝€見證,不如我們當(dāng)場測試。我真不知道你還在堅持什么?”
陌籬殤臉上終于掛不住了,變得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就算張碩是我的兒子,也不能證明你是先帝的兒子,難道你要去黃陵將先帝也掘出來滴血認(rèn)親不成?”
汗。
眾人驚錯。
為這個男人的口出狂言。
“我是不是先帝的兒子并不重要,我說了那么多,并不是為了證明我是皇子。”
“他就是皇子!”
驟然,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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