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他只身趕來,不是為了她?
手中長劍順勢一劈,船艙上懸掛的彩幔就瞬間破碎成縷,紛紛揚揚一片。
坐于船艙內早已變了臉色的女子就暴露在大家眼前。
是太后那日看上的那個娘家侄女傖。
太后當即臉色一變袋。
而女子自己也是面薄如紙、抖如篩糠,一雙驚懼的眸子緊張地看著黑衣男子,男子手中長劍的劍尖上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珠,在甲板上留下一泓殷紅。
就在大家以為黑衣人要對女子不利時,黑衣人卻是驀地一個旋身飛起,墨袍飄飄,翩然落于另一艘船上。
此時第二批禁衛又殺了過來。
黑衣男子長劍如虹,如法炮制,再次一劍劈開這一船的船艙帷幔。
五彩紗幔漫天飛舞下,女子傾城的容顏映入眾人的眼簾。
這個大家都認識,因為選妃那日,曾經成為過全場的焦點。
易敏。
畢竟曾是先帝培訓的細作出身,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的表現明顯沒有第一個女子的慌亂,反而,多了一份震驚。
甚至在看到黑衣男子的第一眼,本能地嘴唇一動,想要說什么,卻是最終還是緘默了聲音。
然,黑衣人如同淬了冰一般的寒眸并未在她的臉上停留,默然持劍轉身。
于是,易敏就更加震驚了。
他不是來阻止她的嗎?
他不是來阻止她嫁人的嗎?
怎么……
怎么就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兵器交接的聲音乒乒乓乓,禁衛們又跟黑衣人纏斗在了一起。
黑衣人的劍術出神入化、快如閃電,身姿靈活瀟灑,動作形如流水。
一邊抵御著眾人的圍攻,一邊見隙落于第三艘船上。
他前腳落下,禁衛后腳跟至。
船身一陣大晃。
刀光劍影,如火如荼。
黑衣人一邊揮臂揚劍,殺出重圍,一邊大手抓住船艙的帷幔,大力一扯。
“嘶——”紗幔撕裂的聲音。
紗幔拋起,在空中鼓風跌宕,手中長劍未停,黑衣男子側首。
終于看到坐于船艙之內小臉微愕的女子。
此人大家也認識。
因為是戒坊坊主夜離的妹妹,且兩人長得眉目一致。
對,就是夜靈。
黑衣人青銅面具下寒如霜雪的冷眸總算有了一絲起伏,他猛地揚臂一揮,身子快速一旋,銀劍如龍,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圈。
長劍止,四周的禁衛紛紛倒下。
委于甲板的委于甲板,落水的落水。
無一人生還。
岸上的眾人早已嚇得忘了反應。
此人到底是誰?
如此兇悍的武功。
如此霸道的闖入。
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在眾人心驚肉跳之余暗自猜測的時候,黑衣男子朝船艙里的女子伸出手。
對,是伸出手,而不是伸出長劍。
眾人一片低低的嘩然。
原來,這個男人的目標竟然是夜靈。
難怪一船一船找過來。
這樣單槍匹馬,公然搶皇帝的女人?
膽量還真是驚人。
然,女子卻并沒有將手給他。
只是仰臉看著他,秀眉輕蹙。
黑衣男子身形驀地一低,躬腰握住她的臂膀,直接將她從船艙內扯起。
“放開她!”
岸上一直按兵不動的帝王終于沉不住了,“唰”的一聲拔出護在身前一禁衛腰間的佩劍,飛身而起,明
tang黃龍袍在空中劃出耀眼的光芒,直直朝黑衣人飛過來。
這廂夜靈看向黑衣人,示意他將她放開。
對方直接無視,不僅將她拉得在船艙內站起,還老鷹抓小雞一般,直接將她從船艙內扯了出來。
夜靈想要掙脫,可男人的大手就像是鐵鉗一般,攥著她根本動彈不得。
這時,陌千羽已逼至跟前,鋒利的劍尖直指著黑衣人的眉心而來。
夜靈一驚,連忙停了掙扎。
就在閃著幽藍寒芒的劍尖離黑衣人臉上的青銅面具不過方寸的距離時,黑衣男子手臂一揚,手中的長劍“當”的一聲抵在了陌千羽的劍鋒上。
兩劍相搏,誰都沒有撤回去。
時間就好似嘎然停止。
兩人一動未動,相隔的距離不過咫尺。
四目深絞在一起。
陌千羽的眸子猩紅,黑衣人的眸子寒徹。
死死對視。
兩人的唇邊都繃得沒有一絲弧度。
片刻的靜謐之后,船身開始晃動,從輕晃到劇烈。
而船身周邊的水也開始不平靜起來,風起云涌,直到水花如柱,激起千尺。
這便是高手之間的對話。
無需兵器,無需招式,就那么一動不動,比的卻是強大內力。
在漫天水簾嘩啦瀉下之際,“砰”的一聲巨響,一股力量自兩人相接的劍鋒處炸開,兩人同時瞳孔一斂,各自一個后旋身,終于彈開。
“朕再說一次,放開夜靈!”
陌千羽沉聲冷喝。
黑衣人全然就像沒聽到一樣,反而直接手臂一撈,將夜靈清瘦的身子夾于腋下,然后也不戀戰,腳尖一點甲板,飛身而起。
陌千羽又豈會放過他?眸色一寒,下一瞬直接揮著長劍橫掃了過去。
劍尖削過黑衣人的袍角,輕擦過他的腰身。
一片墨色衣料被削下,在風里飄揚,還有腰間的什么東西也被削了下來,跌落在甲板上,聲音清脆。
陌千羽本想飛身追過去,可當甲板上的東西入眼,他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快追,別讓人給朕跑了,另外,要確保夜靈的安全。”
扭頭沉聲吩咐禁衛,見禁衛們手持兵器追了上去,他傾身將甲板上的東西拾起。
此物他并不陌生。
因為他的腰間就掛著一枚。
梅花形和田玉佩。
攤開五指,他看了看,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那枚。
一模一樣。
將玉佩緊緊攥進手心,他抬眸凝向黑衣人帶著夜離離開的方向,微微瞇了眸子,眸中深幽一片。
眾人驚魂未定。
易敏卻還在錯愕中沒有回過神。
他只身趕來,不是為了她?
卻是為了夜靈?
這廂,黑衣男子夾著夜靈,提著輕功,踏風而行。
因為地理位置的優勢,有水有山,所以也極易脫身。
他閃身進入一片密林中,就將身后的追兵給甩掉了。
待追兵過去,他將夜靈放了下來。
“你身上的蜈蚣毒都解干凈了吧?”
男人一邊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一邊問向夜靈。
夜靈渾身一震,愕然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
是的,她是夜離。
是頂替了霓靈的夜離。
只是,這個男人怎么知道是她?
對外人來說,陌千羽要冊封的人是夜靈。
而且,她都沒有開口跟這個男人說一句話。
怎么就……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就是知道是你。”
男人蹙眉看著自己的腰間,聲音略顯清冷。
夜離怔了怔,聽那話,明顯應是一句玩笑話,或許是因為他清冷的語氣,她愣是沒聽出一絲的調侃,就像是說的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見他在看自己的腰,她也看了過去。
感覺到似是哪里不對,她想了想,眸光一斂,“三爺的玉掉了?”
“嗯,”男人淡應了一聲,“大概是方才打斗的時候掉的。”
末了,又抬眸朝她看過來,“對了,剛才看你的樣子,似是很不樂意跟我走,怎么?很想做皇帝的女人?”
“當然不是!”
夜離垂了垂長睫,低低一嘆,在一塊干凈的草叢上坐了下來。
“這樣跟三爺走了,我就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她的所有計劃就都打亂了。
選妃那日,她去尚儀局看霓靈,就是想知道霓靈的心里最真實的想法。
她想,若是霓靈真心地喜歡陌千羽,或者說,霓靈若是對于自己被陌千羽選上,其實內心是愿意和開心的,那么,她決定就依了她。
雖然陌千羽真的不適合她,雖然她也真的不適合后宮爭斗的生活,雖然她只想好好地將她保護在她的羽翼之下。
可是,感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別人覺得苦的東西,自己會覺得甘之若飴。
這也是她這段時日才明白過來的道理。
所以,她不想強迫霓靈,不想強制她去過她幫她規劃好的、卻是她根本不想過的人生。
結果霓靈的反應很明顯地告訴她,她心中已經有了人,這人不是陌千羽。
既然是這樣,自是更好。
喜歡任何一個男人,都比喜歡一個帝王要強。
不管這個男人是誰,她都要成全霓靈的這份美好。
所以,接著,她去御書房找了陌千羽。
陌千羽還以為她又是去求他收回成命。
她當時就笑了,直接回了他,不是。
她其實更想回的是,她有哪一次求成功過嗎?從未實現過的事她若是還做,豈不是愚蠢?
當然,她沒這樣回。
她直接跟他開門見山。
“奴才知道皇上并不喜歡夜靈,也并非真的想冊封夜靈,如此做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要捏一粒棋子于手上,用來鉗制我和鳳影墨。”
陌千羽聽完這話,似是很受傷,原本就紅得能滴出血來的眸子更是一片妍艷,他問她:“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沒有回答。
因為她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她也不知道,幾時開始,他們兩人之間,變得就只剩下條件和交易。
見她如此,陌千羽就滿口承認了,“對!你說得沒錯,朕就是想要一顆棋子。”
“既然這樣,那奴才想跟皇上談一筆交易。”
她便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她說,既然只是要一顆棋子,那么這顆棋子是誰就根本不重要,她愿意替霓靈進宮,做他的棋子。
而且,她還言明了她當棋子的好處。
既然是不放心她跟鳳影墨會聯手,她入宮了以后,就根本不可能再跟鳳影墨有任何瓜葛,而且,不在戒坊任職,也等于不再涉及政事,也等于對他少了威脅,還有……
她還在一個一個跟他羅列著好處,他就當即打斷了她的話,說,朕同意,成交!
她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答應得如此爽快。
她甚至還看到了他通紅的眸底一掠而過的欣喜。
然后,她又提出了另一個條件。
她替霓靈入了宮,可霓靈卻不能替她在戒坊任坊主。
因為霓靈根本應付不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已有人對她是不是女兒身起了疑,再在戒坊呆下去,遲早出事。
所以,她讓陌千羽借故遠派夜離公干。
這樣,就可以送霓靈離開,遠離朝廷紛爭、遠離是非恩怨,過自由自在、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她也可以放心呆在宮里。
一來,她已是女兒身,不用再擔心被人揭穿。
二來,雖離開了戒坊,可還是在宮里,她同樣可以繼續查鐘家之事,也不至于像這段時間這般光顧著處理這亂七八糟的一堆糾復,正事什么都沒做。
陌千羽對這一點也滿口答應了下來。
今日一早就讓霓靈以夜離的身份前往南陽戒毒。
夜離不放心她,安排了巧黛隨行,正好都是戒坊的人,也合情合理。
只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會來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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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船上的時候,她示意過他,讓他放開她,他不放,眾目睽睽,她又不能跟他說什么。
后來掙扎,他也不放。
陌千羽殺過來,她又怕自己掙扎給這個男人帶來不便、不能全心應戰,所以,也只能任由了他。
畢竟,他也是為了她好。
那么多的禁衛,那么多的弓箭手,他只身前來。
而且,他腰上掛著陌千羽一樣的玉佩,肯定是皇室中人,可卻一直戴著面具,也從未公開出現過,說明他有苦衷,今日這樣一鬧,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如此全心為她,她還能怪他什么?
“三爺,你為何對我那么好?”
這世上除了親人朋友,沒有誰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
她一直想知道原因。
上次先是自己昏迷、神志不清,后來在緝臺又情況危急,來不及多說。
今日正好有機會,她便開口問了。
男人扭頭捻起自己后面被割掉一截的袍角看了看,又寡聲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就是你的守護神吧。”
這是今日第二次他回答得這樣看似調侃,看似打馬虎眼,卻完全讓人沒有一絲被戲謔的感覺。
第一次,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就是知道是你。
這一次,他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就是你的守護神吧。
若是別的男人,她或許覺得這是油腔滑調,可對于這個幾次三番救她性命、而且從未對她有過一絲逾越的男人,她感覺到的,只有溫暖。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夜離抬頭看了看樹梢間的天色。
男人環顧了一圈,指著一條路道:“走,先找個地方落腳。”
“嗯,”夜離起身,有什么東西從袖中滑出,跌落在地上。
是一個精致的小匣子。
哎。
夜離低低一嘆,彎腰將其拾起。
這對耳墜她帶在身上,本想著今日若有機會,就還給鳳影墨。
誰知,在來太廟的路上,聽人說,陌千羽派他去北莊緝毒去了。
終是沒能親手給他。
鳳影墨被派去了北莊,霓靈被派去南陽,封妃在城西。
這天地四方,就只差東了。
夜離彎了彎唇。
陌千羽這心思。
“怎么了?”
見她站在那里未跟上,男人回頭。
“哦,沒什么。”將小木匣攏進袖中,夜離拾步跟了上去。
因為出了變故,所以封妃典禮就草草念了個圣旨就結束了。
六個女子,易敏和太后的侄女分別被冊封為敏妃和蓉妃,襄太妃看上的那個以及陌千羽自己看上的其中一個,被冊封為昭儀,剩下的兩個被冊封為婕妤。
在準備返程之際,陌千羽
趁扶襄太妃上馬車的間隙,迫不及待地問道:“母后,兒臣身上這樣的玉佩,當年父皇可還賜過別人?”
襄太妃搖搖頭,“你父皇只有一塊玉佩,就給你了,他也是當年你皇爺爺賜的,聽說你皇爺爺有兩塊,是同一塊母玉打出來的,你皇爺爺將一塊賜給了你父皇,另一塊賜給了寧陽王。”
陌千羽渾身一震,愕然斂眸:“三皇叔?”
“嗯,”襄太妃點點頭,低低一嘆,“雖然你皇叔眾多,但是你皇爺爺最喜歡、也最看重你父皇跟你三皇叔,只可惜,哎,天妒英才,你三皇叔走得早……”
忽然想起什么,襄太妃疑惑地看著他,“羽兒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哦,沒事,就隨便問問。”陌千羽微微一笑,轉身,唇角笑容一點一點僵冷。
三皇叔。
三皇叔。
三爺?
三爺!
陌千羽瞳孔劇烈一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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