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龍谷的風雪,萬年不變,不斷扭曲的風雪在這里咆哮,烏云在這里盤旋,天地間一片昏暗,但是就在這昏暗的天地間,那一名藍色衣裙的女子卻成了天地間最美的顏色。
云龍卷縮在山尖,金色的龍目看向藍衣女子眼神中滿是畏懼。它引以為豪的龍鱗在她的面前,竟然沒有絲毫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子,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女子。
那一年,它剛剛生下來沒幾年,自己的母親還在身邊,他清楚的記得,一男一女來到這里,那翻江倒海的威能,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那一刻,在他眼中就是無敵的母親,被白衣男子像小雞似得拎走了,就算是這樣,那個強大到天地都為之顫抖的男子還很恭敬的向女子行禮,而那個女子,也如今天見到的女子一般,一般的氣質,一般的藍色衣裙,更像的,是那一雙眼眸,淡然而又深邃,還無時無刻不帶著淡淡的哀傷。
“交出精血,饒你不死。”女子再一次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嚇破了云龍的膽!
“別!別!別殺我!”云龍哪還有之前的囂張氣焰,卷縮起來,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天上的女子,藍衣女子五指微微張開,風雪成劍,寒氣逼人。“我交!我交!”云龍連忙大叫著,眼前的女子太可怕了,一劍就把自己背部的龍鱗盡數擊碎,這要是多來幾下還了得,精血雖珍貴,但是總好沒命。想到這里,云龍一張口,吐出了一團金色的血液。
“這么多夠了嗎?”云龍的龍眸明顯的暗淡了下去,它也在心痛,這些精血,可要花費他數百年的時間才能煉化。
藍衣女子看著手中的金色血液,點了點頭。“足矣。”說完,她沒有再看云龍一眼,而是緩緩落下來,落到陸凡身邊,繼而坐倒在陸凡身邊,緩緩伸手撫摸著陸凡臉頰。
“陸公子,你這是何苦?為何如此的拼命,難道召回她們的魂魄,真的那么重要嗎》或者說,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男女之情?”玄冰月苦笑一聲,卻看到在一邊萎靡不振的云龍,略微歉意的一笑。“剛才之事,情非得已,還請見諒。”
云龍大翻白眼,玄冰月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看到玄冰月那毫無雜質的眼神時,云龍也無話可說。搖著大腦袋,甕聲甕氣道:“本龍哪里惹你們了,不由分說就要我的精血,還一通好打,還有這古怪小子,明明不是對手還要那么拼命,我剛開始只想把他打發走的,誰知到這家伙這么不怕死,哎喲,疼死了。”云龍抱怨起來。雖然已經活了數千年,但是終究還是個孩子。
玄冰月不禁失笑,隨手一楊,點點玄青色的光芒纏繞在云龍身上,云龍精神頓時一震,龍眸中又一次恢復了神采。
“好!”云龍大喝一聲,看向玄冰月的眼神中帶著敬畏:“沒想到,你居然是這般的強大,不過我觀你的身體,一點修為也無,卻又是怎么一回事?”
玄冰月搖頭不語,繼而又道:“我腿腳不便,還要勞煩你了
。”
“喂喂喂,哪有你這樣的,明明是你們來欺負本龍,還要本龍送你出去?”云龍怒火中燒,揚起龍首,很人性化的給了玄冰月一個大下巴。
玄冰月也不惱,而是抬手,風雪之劍再一次出現在她手上:“你要是不愿意,那只好動粗了。”
“別別別!”云龍臉色大變。“哎喲喂,小祖宗喂,你千萬別打啊!我背,我背還不行嗎?”
回到隱龍谷外圍,玄冰月緩緩落在自己的百花輪椅上,輕輕抱住昏迷的陸凡,沖著云龍笑道:“謝謝你了,有機會我還會來看你的。”
云龍正要離開,聞言摔倒在地,下一刻立即竄了出去:“再也不想見你們了……”云龍暗暗的咬牙,恨不得將兩人撕了,但是見過玄冰月的強大,云龍又怎敢在停留。
看著云龍離去,玄冰月一直含笑,直到云龍消失在視野中,玄冰月秀眉一皺,嘴角滑落了一絲鮮血。
“月兒,你的神識舉世無雙,就算是一幻天師也不能與你媲美,但是你的身體卻限制了你使用它的力量,我現在用當年老師留下的定顏珠暫時壓制住了你的身體成長,但是你切記,你的神識會沖擊定顏珠,強大的神識和不成熟的身體,會給你帶來巨大的負擔,所以,這神識之力,你要切記,不可亂用!”大祭司的話語再一次回蕩在玄冰月耳邊,玄冰月苦笑一聲,看著遠遠消失的云龍:“好險,差點就撐不住了,幸好嚇唬住了云龍。”玄冰月拭去了嘴角的血跡,她雖然驚采絕艷,但是終究是一個殘缺之人。
玄冰月低頭,看著渾身是血的陸凡,無奈搖頭,只得撕開自己的衣衫,幫助陸凡包扎。
作完這一切,玄冰月又一次皺起了秀眉。
云龍血已經到手了!
玄冰月看著右手邊的金色的龍血,卻變得愁眉不展。
她是多想陸凡拿不到這個云龍精血,可是終究還是自己出手幫助他拿到的。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個騙局罷了。
玄冰月臉色變得黯淡。
“我這是怎么了?”玄冰月小聲的問著自己:“為何做這么傻的事情?”
一個善意的謊言,終究讓她騎虎難下了。
“陸公子……對不起……”
“滴答。”一滴清冷的淚珠滴在陸凡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長源城,坐落在乾州北方的一座小城,人口不過三萬。雖然人口不多,但是因為地處交通要地,小城中來往客商居多,整個小城也十分熱鬧。
可是今日
。
破敗的街道,殘垣斷壁,空氣中還有著淡淡的血腥味,餓殍滿地,百姓們面無表情,就像行尸走肉了一般,在城中游蕩。
這是云貞見過的第七座城了。
有些失望的嘆息,云貞搖了搖頭,自從下山以來,她所經過的城市,莫不是這樣,烈焰天都打進了乾州,整個乾州生靈涂炭。
七千萬風月子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的風月天都,已經名存實亡了。
誰也不知道烈焰天都的劫掠一共殘殺了多少風月子民,但是從風月天都在未來百年內都沒有恢復過來就可以看出,整個天都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云貞面無表情的走過街道,這里的人似乎都呆滯了,他們都面無表情,從廢墟中翻找著,或許找到一點衣服,或是一點點食物。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這是最好的寫照。
云貞白衣如雪,穿過了街道,不時的有人放下手中的東西,看著云貞。云貞背負長劍,再明顯不過的身份,她是風月天師!
“噗通。”一道人影倒在云貞面前,云貞停下了腳步。
“為什么!為什么!”撲倒的人是中年的女子,此刻她披頭散發,滿臉淤泥。“你們為什要打戰!為什么?為什么啊?”女子歇斯底里的呼喊著。
云貞沒有動,而是默默的看著女子懷中。
那是一個已經死去多日的孩子,可怕的刀口從他的肩膀蔓延到胸口,血液已經凝固。
“為什么要打戰啊?為什么啊?為什么啊!”女子已經瘋了,可以看出,她懷中的孩子,正是她的骨肉。
云貞宛如石像,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沒有動,許久之后,她合上了琉璃色的雙眸。抬步繞過了女子,沒有再看一眼。
王者無情!
這一切,云貞已經見過太多。
“站住!”一聲怒喝聲從云貞背后響起,云貞停頓了下來,緩緩轉身,只見一名少年扶起了撲在地上的女子,死死的盯著云貞,臉上滿是怒意。
“你怎能視而不見?”少年一臉憤怒,死死的盯著云貞。
云貞冷冷看著眼前的少年。雖然身上的衣服破爛,但是卻掩蓋不了那獨特的氣質。但是這些在云貞眼中都掀不起絲毫的漣漪。
云貞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你!不配為風月天師!”少年怒罵道。
“你,為何這么說?”云貞終于開口了,卻沒有轉身。
“不只是你,是你們所有的天師,都不配!”少年怒罵起來:“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喪權辱國
!喪權辱國啊!”在凡人眼中看來,風月天都就像是一個國家,這一句喪權辱國,說的也不錯。
“你們風月天師,平日里高來高去,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卻擋不住虎狼烈焰人,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少年怒吼起來。“你們這些天師,不是厲害嗎?不是以神仙自詡嗎?為什么現在全都像縮頭烏龜似得躲在天都里不出來,我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哪里?又在哪里?”
云貞還是不動。少年扶著女子,含淚道:“這位女子叫趙氏,他的夫君是一名六級幻師,卻被你們送上了戰場,沒了消息。而就在前日,因為一名烈焰幻師看中了她的姿色,想要霸占她。可憐這孩子,不過五歲,為了保護母親,慘死刀下。那個時候,你們這些自命為神仙的天師又在哪里?”少年越說越怒,沖著云貞咆哮起來。
“說夠了沒有。”云貞淡淡的回應了一句,頓時少年愣住了,指著云貞,一臉不敢相信,許久之后,他才顫抖的說出一句話。“你……你……你好冷血!”
云貞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少年,只是說了一句。
“未名湖畔,百里花海,兩場大戰,我們風月天師埋骨十五萬,我們沒有對不起你們。”繼而,云貞不說話了。而是看向了風月天都,不是她冷血,而是不得不冷血。
如果可以,誰忍心看到自己的子民被屠殺?但是,天都中僅剩的五萬天師,是天都最后的希望,如果連這個希望也沒了,那天都就真的沒得救了。
龜縮天都,簽訂《易州協議》,十萬幻師入烈焰,哪一樣,不都是在歷史上留下罵名?可是?這個罵名,總有人來承擔,那個人,就是她——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