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別離累,相思苦
秦振乾道:“欣兒搶黑水令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孟嘗東道:“知道。”
秦振乾道:“這件事不簡單,雖然欣兒頑皮,但我不怪她,只怪我從小把她管得太嚴了她才會偷跑出去。我已經是個老人,經歷的事太多了,也不怕再多點麻煩。若可以的話,我也想過過平常人的生活,只是欣兒畢竟是女兒家,我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你能明白嗎?”
孟嘗東道:“我明白。”
一個慈父的心,他當然明白,也不能不明白。如果連這種偉大的感情都不明白,那他就不配做秦家的女婿。
秦振乾道:“很好,有你我就放心了?!?
孟嘗東對這個老人,忽然又多了一種超脫尊敬的感情。
孟嘗東道:“我會盡一切力量去愛她、保護她的。”這是他對一個父親的承諾,甚至需要他用生命去守護。
秦振乾道:“很好,我相信你。你帶她走?!?
孟嘗東道:“我不能走?!?
秦振乾道:“為了我,你不能走,但為了欣兒你必須走?!?
孟嘗東道:“可是我……
秦振乾道:“可是那是我們的事,對不對?”
“我們”是孟嘗東和秦家,他們已經被一種看不見的紐帶牢牢的拴在一起。
孟嘗東實在沒話說了,因為他不能反駁他的話。
所以他問道:“我們什么時候走?”
秦振乾看著他笑了,說道:“越快越好,最好在半個月之內?!?
孟嘗東道:“我會的?!?
秦振乾道:“你該去看看欣兒了,她一定很擔心你。記住,什么都不要跟她說?!?
孟嘗東道:“嗯?!?
他出來后,立刻就看到了可欣。
秦可欣道:“怎么了?”
孟嘗東道:“沒什么,只是談了幾句話而已。對了,可欣,過幾天我要回去一趟?!?
秦可欣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回來?”
孟嘗東道:“我不再回來了。”
秦可欣急道:“為什么?”
孟嘗東道:“因為我要帶你走。”
秦可欣一喜,又道:“可是…
孟嘗東道:“岳父已經同意了。”
秦可欣喜道:“真的?”
孟嘗東道:“當然是真的?!?
秦可欣道:“你叫我爹什么?”
孟嘗東道:“岳父?!?
秦可欣道:“他答應了?”
孟嘗東道:“他有理由不答應嗎?”
秦可欣笑了。
秦可欣又問道:“那爹爹沒提起黑水令的事嗎?”
孟嘗東道:“當然說了。但他認為那是太湖幫內部出現了問題,再說這種丟人的事想必他們也不會聲張?!?
秦可欣笑道:“真的嗎?”
孟嘗東摸了她的頭一下,道:“傻瓜,我會騙你嗎?”
秦可欣笑了。
對她來說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未來等著她的是幸福。可是,對別人來說,未來究竟怎么樣呢?
轉眼之間,十天已過。
為什么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呢?
秦振乾道:“嘗東,以后記得多帶可欣回來?!?
孟嘗東道:“我會的?!?
秦夫人道:“欣兒,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她眼中已有淚水。
這是否會是訣別?
秦可欣道:“娘,我會經?;貋淼??!?
秦夫人哽咽道:“嗯,好,很好,我的欣兒長大了?!?
秦振乾笑道:“夫人,看你,欣兒長大了,你應該高興啊,怎么反倒哭了呢?”
秦夫人道:“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
孟嘗東道:“伯父伯母,我們走了?!?
秦夫人道:“嗯,走吧?!?
孟嘗東道:“可欣,走吧。”
說罷,轉身離去。只是,腳步聲為何如此沉重?
就在他要跨出大門時,忽聽秦振乾道:“嘗東,等一下?!?
孟嘗東轉身道:“伯父,還有什么事嗎?”
秦振乾平靜了一下道:“你回來一下?!?
孟嘗東對秦可欣道:“你等我一下。”然后快步走了回去。
秦振乾小聲道:“臨走前能叫聲岳父嗎?”
孟嘗東一驚,忙跪下道:“岳父、岳母?!?
本該是喜,為何聲音卻在顫抖?為何已淚滿雙頰?
秦振乾道:“好,嘗東,欣兒我就交給你了?!?
孟嘗東道:“岳父、岳母放心,我絕不會讓可欣受一點傷害的?!?
秦振乾笑道:“好,這才是個男子漢。記住,為了所愛之人要肯犧牲,愛一個人是要用一生去詮釋的。”
孟嘗東沒有說話,他忽然站起身沖了出去。
秦可欣看了看父母,也走了出去。她也有太多的難以割舍。
庭院中只剩下兩個老人。
不過,現在他們已沒有什么擔心的了。所以,他們互相挽著,看著,直到愛女消失不見。
秦可欣走出門就看見了孟嘗東。他的淚,已消失不見,他的臉上,有的是笑容。在愛人面前,為什么還要悲傷呢?
孟嘗東伸出手。
秦可欣也伸出了手。
兩只手,緩緩地,但是緊緊地握在一起。
在戀人眼中,此刻世上還有什么會比這一刻更美?
只是,為何又如此沉默?
秦可欣道:“你不高興嗎?”
孟嘗東道:“我很高興,也很幸福。”
秦可欣道:“可我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孟嘗東道:“可能你有點緊張吧?!?
秦可欣道:“我有什么好緊張的?”
孟嘗東神色一正,看著秦可欣??墒撬麉s伸手刮了她的鼻頭,笑道:“要見公婆了,能不緊張嗎?”
秦可欣急紅了臉,道:“誰說的?我才不怕的?!?
孟嘗東道:“真的?”又道:“也是,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確實沒什么可怕的。”
秦可欣掙脫了她的手,急道:“我長的很丑嗎?”
孟嘗東道:“也不是太丑,一點點而已,我還可以忍受?!?
秦可欣道:“啊,你,你…不理你了?!?
孟嘗東又拉住她的手道:“好了,丑老婆,走,回家了。”
秦可欣哼了一聲,然后兩人笑著向前走去。
若這就是永恒。
那只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
可是,這里沒有斗爭,這里只有幸福和歡笑。親情、愛情和友情,全都在這里。這是否就是天堂?
孟嘗東笑了。
或許,這才是屬于他的地方,這才是他的歸屬。
一群孩童在嬉戲打鬧。
看到孟嘗東,他們都圍了上來。
孟嘗東笑道:“你們都還乖嗎?”
孩童們搶道:“乖。她是誰啊?”
孟嘗東看著秦可欣笑道:“你們以后就知道了,現在哥哥要回家了?!?
一個小女孩道:“肯定是嘗東哥哥的新娘子?!?
孟嘗東道:“是嗎?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道:“我猜的?!?
孟嘗東看了秦可欣一眼,見她也看著自己,笑道:“走啊,到家了?!?
秦可欣道:“真后悔沒早點認識你?!?
孟嘗東道:“現在不是也不晚嗎?以后你就可以一直在這里了,高興嗎?”
秦可欣道:“嗯。”
孟嘗東向前一指:“看?!?
一片竹林,林中一座茅屋,屋旁一條小溪
孟嘗東笑道:“喜歡嗎?”
秦可欣道:“喜歡,不過不論在哪里,只要有你就好?!?
還有什么比這更可貴呢?
屋里沒有人,門是關著的。
遠遠的走來一個人女人。
待近了,孟嘗東還未開口,那人道:“是嘗東啊,聽小芹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呢,沒想到把新娘子也帶回來了。對了,你爹娘呢?”
孟嘗東道:“劉嬸,我剛回來,也不知他們去哪了?!?
劉嬸奇怪道:“你不是叫人把他們接走了嗎?”
孟嘗東也奇怪道:“劉嬸,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劉嬸道:“你走后半個月左右就來了一群人,說是你的朋友,來接他們的,你有事來不了?!?
一個兒子出去闖蕩,想把垂老的雙親接去盡孝,讓他們享天倫之樂,誰不羨慕?誰會懷疑?
只可惜,那個“兒子”并不是他們的兒子。
半個月前,正是他遇到秦可欣的那天。
后幾天,就有人接走了他父母。
之前,他得罪了太湖幫。
太湖幫要打聽一個人的底細并不是什么難事,就算是用武力,帶走兩個老人也絕不是什么難事。
孟嘗東呆住了。
他本來以為很多事都是一個人的事。原來只要一個人活著,他的事就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的事。
秦可欣搶了假的黑水令,涉及到太湖幫,秦家,孟嘗東,;孟嘗東幫了秦可欣,涉及秦家,太湖幫,現在,涉及到他的雙親。
秦可欣拉住他的手。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他們沒有說話。他們走進了小屋。
許久。
他們對視著。
在戀人的眼眸中,有信心,勇氣。
孟嘗東道:“可欣,你在這里,等我回來。”
秦可欣道:“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孟嘗東道:“可是……
秦可欣道:“可是那樣很危險對不對?但若要我等,讓我擔心受怕的話,我寧愿和你一起面對危險,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好嗎?”
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所以他們走了,沒有失望,沒有恐懼。
有親情和愛情作為支撐,還會懼怕失敗嗎?
試問:世間還有什么比親情和愛情更偉大呢?
未來,又如何?
是天涯?海角?或許未知?
雖然明知未來是不可預知的危險,但他們依然歡笑。笑看人生,豈非也是件美事?
孟嘗東道:“可欣,我想先回去一趟?!?
秦可欣道:“回去?”
孟嘗東道:“嗯,陪你回去?!?
秦可欣道:“那么伯父伯母呢?”
孟嘗東道:“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去。”
秦可欣突然流下兩行清淚,她將頭靠在孟嘗東肩上,緩緩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父親也是對的,我知道你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
孟嘗東的心顫動了。原來,她承受的才是最多的,她早已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為了他,為了她父母,她忍受著太多,忍受著將來的無家之痛,生離死別之苦。
生死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可是被分割開的痛苦,煎熬和折磨,誰能明白?
原來,她承受的才是最多的。
孟嘗東好想哭。但他不能。
孟嘗東道:“可欣,對不起?!?
秦可欣道:“別這么說,也別自責,好嗎?”
щшш_ Tтkǎ n_ ¢〇 他還能說什么呢?
本該是幸福和歡樂,為什么偏偏又有了淚?本來擁抱著、依偎著,為何卻有離別的感覺?
未來,真不可捉摸么?
繁華的秦家,似乎有些冷落了,似乎有些蒼老了。
還沒有打斗過的痕跡,沒有森嚴的戒備,卻有一股肅殺之氣,令人膽寒。
厚重的大門打開。
開門的竟是秦振乾。以他的地位,竟親自來開門。
只因為他不想讓別人受傷害。
他看著他們笑了一下,轉過身緩緩走了回去。
桌上放著一封信。
太湖幫的戰書。
桌旁站著個中年人。
見到孟嘗東,他的眼角抽動了一下,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然后他的目光轉到了秦可欣身上,但只是一瞬間就移開了。
孟嘗東沒有見過他,身上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壓力,他的氣質,似乎隱約透著淡淡的殺氣。
秦振乾道:“欣兒,去陪著你娘?!?
秦可欣順從的點一下頭,走了出去。
秦振乾道:“這是陸天湘?!?
孟嘗東當然知道。
乾坤移形手陸天湘在江湖中并不是無名之輩。
陸天湘又看著孟嘗東,眼中又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是嫉妒、羨慕、還是恨?或許都有。
秦振乾道:“這件事你們怎么看?”他嘆了口氣,接道:“我已是個老人,不想再造殺戮了?!?
老人。
老去本是件很悲哀的事,很少有人會承認自己老了。但秦振乾就是這很少的人當中的一個。
或許他的人老了,但是他的愛和寬容的精神卻不老。
陸天湘道:“這一戰已不可避免,與其退讓還不如應戰?!?
秦振乾道:“嘗東,你怎么看?”
孟嘗東道:“不能打?!?
陸天湘面色一緊,道:“為什么?”
孟嘗東道:“因為我的家人在他們手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沒有人會想到太湖幫會用這一招,速度還這么快。
許久。秦振乾道:“嘗東,你想怎么做?”
孟嘗東道:“我想到太湖幫去?!?
“不行!”
她已淚滿雙頰。
孟嘗東道:“可欣,我不能不去,你也不會喜歡一個不孝的人,對嗎?”
秦振乾笑了,他喜歡這種敢于面對的年輕人。
秦可欣道:“那我們一起去?!?
孟嘗東道:“不行?!?
秦可欣道:“為什么?”
孟嘗東道:“不為什么。”
秦振乾道:“嘗東,讓她和你去吧。有些事不是你一個人能獨自面對的?!?
孟嘗東道:“可是……
秦振乾道:“你什么都不用說,以后你就會明白的?!?
孟嘗東忽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覺。他從來不是輕易落淚的人,絕不是!可是他近來卻已哭了好多次,但這是因為感動。一個男人為這種事流淚絕不能說他懦弱。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誰說傷心才能落淚?
人世間有許多事比傷心更值得流淚。
但他沒有哭出來。
他不允許自己這么做。
所有人都沉默了。但偏偏又有了聲音。
一支短箭飛來打在桌子上,箭尖上插著一封信。
“友人于門外相候,但請一見”。
孟嘗東就見到了一個人。但他卻希望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更希望從此以后都不要再見他。他知道,他們今后已是仇敵。
誰都不愿突然和朋友變成仇人的。
孟嘗東也不例外。
因為這人是簡單,太湖幫的少主人。
他們都沒有說話。
秦振乾道:“各位是來拿回黑水令的吧?”
要來秦家“拿”回一件東西當然不容易,來的當然不會只是一個人。
他們也有男人,有女人,還有老人。
簡單微笑道:“秦莊主果然快人快語?!?
秦振乾道:“小女無知,冒犯貴幫,黑水令秦某當然該拜還。”
簡單道:“秦莊主言重了。不過如此最好,也免得大動干戈了。”
秦振乾從懷中掏出黑水令遞了過去。
簡單笑了,這比他想象的容易的他多了。
他伸手接過黑水令,看了一下,正色道:“秦莊主可是答應歸還黑水令了么?”
秦振乾道:“不錯?!?
簡單變色道:“那為何拿出來的卻是假的呢?”
秦振乾道:“小女帶回的正是此物,由不得少幫主不信?!?
簡單道:“秦莊主也不是無名之輩,想不到竟會為別人的東西而撒謊,可笑啊可笑。”
陸天湘怒道:“那么拿不到真的黑水令你是不會罷休了?!?
簡單道:“這就要看秦莊主的了?!?
陸天湘道:“我的回答只有兩個字:沒有!”
簡單道:“可惜你不是秦振乾。”
陸天湘冷冷道:“只可惜你也不是簡紹明,你還沒資格這么跟他說話?!?
秦振乾道:“秦某雖只是一介武夫,但還不至于盲目無知。小女有錯在先,秦某無話可說。但若少幫主一定要黑水令,還請回太湖幫去要。老夫話已至此,該怎么做就看少幫主了。”
簡單沒有說話,因為一只拳頭已經打向了秦振乾面門。
秦振乾沒有動,他已說過他不想再造殺戮。但陸天湘并沒說。所以他也打出了一拳。然后兩人都退出了一步。
陸天湘眼里又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近年來能讓他真正出手的人已不多了,但這個老頭無疑是其中一個。
那老頭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陸天湘道:“你是誰?”
那老頭淡淡道:“無名?!?
陸天湘道:“你叫無名?”
那老頭道:“我們都是無名?!?
“他們”,當然是一起來的人。
他們本身只有一個,無名卻有無數個,他們是殺不盡的。他們根本沒有為自己而活,他們的存在,只因為還有太湖幫。
陸天湘道:“我是陸天湘?!?
這是他的習慣,他不希望自己的對手連敗在誰手下都不知道。這或許也是一種仁慈。每次他說出這五個字的時候,心里總有些自豪,因為他是陸天湘,絕無僅有的一個。
那老頭淡淡道:“不知道。”
陸天湘沒有生氣,一個為別人而活的人確實不用知道太多,甚至他自己也不用知道自己是誰。
這是否也是一種悲哀呢?
陸天湘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出手了。”
老頭沒有說話,而是抬起了雙手。
陸天湘也舉起了雙手。
忽然,兩人同時向前躍出,兩條陰影倏地撞在一起。積蓄已久的“氣”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是斗氣,更是殺氣!
忍耐了許久的寂寞,在這一刻終于得到解脫。
兩人互拼了數十掌,但一觸即分。真正的高手過招,絕不會多浪費一分體力和功力。因為即使是半分的懸殊也可能致命。
陸天湘不由得對這個老頭生出一份敬重,對敵人,對對手的敬重。
或許只是他太寂寞了。
每個人到了沒有對手的時候或許都會這樣吧。
又是片刻,兩人雙掌打在了一起,然后兩人對立著。
兩人額頭上都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但是沒人退縮。這才是真正的男兒,做了,就不要后悔,更不要逃避,盡管很多時候總是很無奈。
僵持了一盞茶時間,兩人一個踉蹌,同時向后退出。陸天湘只覺渾身乏力,差點摔倒在地。但他沒有。
有些人寧死都不愿倒下。
那老頭也沒倒下。
兩人站直身子對立著,忽然同時笑了。隨著這一笑,一縷鮮血從老頭嘴角流了出來。
陸天湘沒有說什么,因為他知道對方不需要同情。他們之間永遠只可能有一份尊重。但這已足夠。
所以他退了回去。
但是無名不止一個。
孟嘗東站了出來。
秦振乾沒有說什么,他喜歡這種敢于承擔、敢于面對的人。他相信孟嘗東一定懂。
簡單看著他苦笑道:“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會見到你,更沒想到這次見面竟已是仇人?!?
孟嘗東道:“有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不過不管結果怎么樣,我始終會記得你這個已是仇敵的朋友?!?
這或許就是無奈吧。
簡單道:“我也會的?!鳖D了一下,又道:“聽說你已是秦家的女婿?”
孟嘗東道:“是的?!?
簡單道:“恭喜你?!坝值溃骸斑€記得莫家兄妹嗎?”
孟嘗東不知他此話有何用意,只得道:“記得?!?
簡單道:“不論你怎么選擇,總會有人受傷的?!?
孟嘗東道:“我不懂?!?
簡單道:“你現在不懂,但以后會懂的,我只希望你能避免不必要的傷害。”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是敵人,但他們曾經是朋友。江湖中人對恩怨情仇總會分得很清楚的。
孟嘗東道:“我不想懂?!?
簡單道:“你不是說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嗎?”
孟嘗東沉默了,因為事實本來就是這樣,他無可反駁。
簡單道:“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庇謱o名道:“回來?!?
那個無名便退了回去。
孟嘗東道:“你本不用讓著我的?!?
簡單道:“我知道,但這一局你勝了,我們的友誼也已結束了,以后誰都不欠誰?!?
又一個無名站了出來。
孟嘗東沒有說話,他已拔出了劍。
無名突然道:“一個用劍的人本不該隨便拔劍的。”
他也用劍。
孟嘗東道:“既然早晚都免不了,遲早又如何呢?有些事非做不可,又何必再等。”
無名沒有說話,但他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原來,畢竟不存在完全沒有感情的人,只是有些人掩藏的很好而已。
孟嘗東道:“請?!比缓笊碜酉蚯败S出,劍化銀虹,倏忽變作片光幕,向無名當頭罩下。
無名沒有動,等孟嘗東的劍尖離他不及三尺,他才突然向上躍起。
孟嘗東一劍落空,身子急轉,又一劍掃出。無名身子尚在空中,若此時落下,必橫尸當場。
但太湖幫的人畢竟不是庸人。
無名身子向后一倒,便倒飛了出去。
無名終于拔出了劍。
孟嘗東腳尖點地,向前躥出,正如獵豹撲向獵物一般;無名身子才站定,孟嘗東又已逼到,雙劍相交,一聲脆響,無名已向左滑了出去。
孟嘗東道:“為什么還不出手?”
無名沒有說話,卻突然將劍擲出,刺向孟嘗東,人也如影隨形而至。
孟嘗東看他來得蹊蹺,用劍撥開飛劍,身子向后疾退??墒请p劍才一接觸,他就已感覺不對。那劍看似來得奇快無比,卻輕若無物,他已將大半力氣貫注于劍身之上,這一下落空,便頓覺全身力竭,向后退時速度已慢了很多。
雙劍才一接觸飛劍就退了回去,無名手中奪了一把小巧玲瓏的小劍,隨著他右手一甩,便向孟常東飛出。
原來,他擲出的飛劍的劍柄處有一根細線握在他手里,所以擲出后仍能收回,后來的小劍才是后招。
孟嘗東縱想躲避也已有心無力,眼看就要傷在劍下,秦可欣不禁驚叫一聲。
秦振乾手一揚,一顆石子應手而出打在小劍上。但那劍形雖小,力道卻極大,只被震開了少許,仍是擦著孟嘗東面門飛過,在他面頰上留下了一條細小的血痕。
秦振乾動容道:“子母雙飛!”
無名停下手,淡淡道:“江湖上早已沒有這個人了?!?
秦振乾道:“嘗東,回來?!?
無名道:“下一個是誰?“
可是簡單已叫道:“回來?!彼R上走了回去,他只有服從。
又一個無名站了出來,不過換成了女人。
秦可欣當然知道怎么做,可是孟嘗東比她更快,他又走了出來。
無名瞪著他道:“我找的是她,不是你?!?
孟嘗東道:“我知道?!?
無名道:“那你來干什么?”
孟嘗東道:“我來替她接這一陣。”
無名道:“你是男人,況且你已經敗了?!?
孟嘗東道:“我知道。”
無名臉終于變得很難看,恨恨道:“那你為什么還來?”
孟嘗東道:“你不會懂的,因為你永遠不可能感受得到?!?
無名道:“什么?”
孟嘗東道:“愛,和被愛?!?
無名眼中幾乎噴出了火,悶聲道:“那你就帶著你的愛去地獄吧!”
孟嘗東不在乎,為了心愛的人,他什么都不在乎。即使對方也是女人。但她也是仇人。
或許,也為了曾經的承諾。
無名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手中彩帶筆直地向前打出。他本是個美麗的女人,卻為何要把自己的感情埋沒?她的身子扭動著,表現出一種奇異的美,美得讓人害怕。
可是她的彩帶更讓人害怕。
孟嘗東看那才帶上竟附著無數根細小的針,每根針上都泛著赤紅之色,顯見是劇毒之物。
孟嘗東看到彩帶打來,本想用劍把它絞斷,但沒想到那彩帶竟是柔滑且異常堅韌,孟嘗東用劍挑了數次竟不能傷它分毫。
柔能克剛,剛中帶柔,剛柔相濟。
孟嘗東縱身一躍,劍尖向下直指,把彩帶釘在地上。動作雖容易,但要能做到這一點,沒有極快的身法是絕對難以實現的。那力道不下百斤,無名縱想收回彩帶也已不可能。二人僵持在原地。
突聽簡單道:“回來,你已經輸了。”
孟嘗東只得放松了劍。若論功力,他或許并不能輕易勝出,可是這樣僵持下來,他的體力卻已占了優勢。
太湖幫雖不在意一個人的生死,但卻絕對會避免不必要的損失,這或許也是它能如此強大的原因之一。
無名怒視著孟嘗東退了回去。
又兩個無名站了出來。
孟嘗東沒有退回去。
陸天湘站了出來。
他看了看孟嘗東,眼中充滿了復雜的神色。不知是嫉妒、是羨慕還是佩服。
孟嘗東也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們都沒有說話。因為那解決不了什么,此時,在他們心中都存在一個共同的目的。那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無名冷冷的注視著他們,舉起了手中的兵器。
一把刀。一柄劍。
樸刀,長劍。
斷情刀。銷魂劍。
人死了,便沒有情。
簡單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很開心。
無論誰擁有這樣的手下都值得驕傲的。
一刀一劍江湖笑,情斷魂銷人寂寥。
因為他們是皇甫刀,歐陽劍。
刀是名刀,劍也是名劍。
若論武功,他們只能算二流,但若刀劍合璧,他們絕對是一流中的高手。
刀劍齊出,刀似霹靂,劍似驚虹。
孟嘗東和陸天湘也同時躍出。
拳如雷電。
劍卻很平實,但卻有著迫人的氣勢。
陸天湘的拳頭本是迎著樸刀撞上去的,但拳到中途卻出奇不意的一扭,向外避出,抓向皇甫刀的手腕。
乾坤移形手意在變 。
皇甫刀也變,變砍為削。
以變制變。
孟嘗東本想把它們引開,但以皇甫刀和歐陽劍配合之絕妙又豈會如此容易?
一刀落空,本已空門大漏,往往已是不可彌救之處,但一劍起及時補上,非但不空,已臻完美。
孟嘗東忽然發現,這樣打下去很愚蠢,他們非但不能分開對方,反倒被牽制。
陸天湘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一掌拍出,身形迅速后退?;矢Φ队衷鯐趴眨恳坏堵淇眨坞S刀動。
以皇甫刀的心智,豈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陸天湘意在誘敵,眼看一刀飛來,一個到翻身飛出去。他正想出招,皇甫刀已退了回去。
孟嘗東眼見不對,架開一劍,也退了回去。
簡單笑道:“秦莊主還不認輸嗎?”
秦振乾頓了一下道:“秦某本已不想再造殺戮,但少幫主顯然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既然如此,老夫也只有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