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臣服
草叢中,不知名的鳥鳴叫著。
天空中,還有那變幻的白云。
只要能活下去,為什么不活著?
螻蟻尚且貪生。
何況人?
如果你也曾有過這種經歷,你就會發現,能夠活著是一件多么幸運的事。
此刻,他們心中雖然還有一些余悸,但誰也沒有分心去想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何會如此的可怕。
他們只不過在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悅和身邊那淡淡的泥土的香。
良久,林天笑一咬牙,一把拔下手臂上的箭,鮮血噴涌而出,浸濕了長衫。他微微一皺眉頭就站了起來,然后向開啟石門的機關走去。可是他的手在草叢中轉動了幾下之后,他的眉頭皺的更緊,那道石門非但打不開,簡直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次可怕的爆炸已將這洞內的機關完全炸毀。這么看來,就算洞內還藏有秘密也將長埋地下了。
司徒長空道:“這么精密的機關,它的構造必定也極為精細,被炸毀也不足為怪。我只是在奇怪他手下竟然還有這樣的能人,能造出這么巧奪天工的機關?!?
林天笑沉思了一下,道:“天下能工巧匠不少,但是要造出這洞中的機關,也只有兩個人有這種本事。”
司徒長空道:“哪兩個?”
林天笑道:“‘九指通天’孫府城和‘天狐’吳布成?!?
司徒長空道:“‘天狐’作惡多端,所犯之罪無一被偵破,就因為他計謀和機關制造都堪稱人中龍鳳,江湖中人也叫他‘無不成’,所以他改名‘吳布成’。不過此人已于三年前在西湖之濱命喪于少林天覺大師之手?!?
林天笑道:“不錯。江湖中人勢必還記得,天覺大師追查吳布成的案子一共耗時一年三個月又十五天,這才以少林絕技‘伏魔杖法’將之擊斃。”
司徒長空道:“伏魔杖法果然伏魔,天下甚喜。所以建造這間石室的必定是‘九指通天’孫府城。但他不是十年前就失蹤了嗎?”
林天笑道:“別說只是失蹤了十年,江湖中人借假死的借口瞞天過海的也不在少數。”
司徒長空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所以這個洞中一定還有玄機。”
林天笑道:“可惜我們卻無法再打開這道石門?!?
司徒長空道:“只要這里面的秘密還在就不愁打不開它,而且只要那個人還用得著這里,他隨時都會回來?!?
林天笑突然道:“我只怕他現在就來。”
林天笑剛說完話果然就聽見了腳步聲,他回過頭就看到了那個曾經讓他恐懼的人物。雖然他還是穿著斗篷,但林天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秦振乾!”
雖已對生死看得淡了,但面對眼前這個人,他眼里仍閃過一些恐懼。
秦振乾撫掌道:“司徒不愧是司徒,老夫佩服。”
司徒長空也笑道:“‘地絕’不愧是地絕,果然有決勝千里之外之能。”
地絕,也就是秦振乾取下斗篷,道:“這話對我雖有些過了,但從司徒嘴里說出來我就不得不接受了。只可惜我還是算錯了一件事?!?
司徒長空道:“你沒料到我們還可以活著出來?!?
秦振乾道:“別人若是活著出來我可能會很吃驚,但是你南海三郎就不同了。況且如果我沒有算錯一步的話,也就聽不到你剛才的話了?!?
司徒長空笑了,秦振乾也笑了。
林天笑道:“你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聽兩句話,你也不會放過我們,說吧,你有什么目的?”
秦振乾道:“你們可以說都是武林中不出世的人才,我當然舍不得殺你們?!?
司徒長空道:“那你言下之意是?”
秦振乾道:“我待人一向很寬容,就算是我的敵人我也會給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司徒長空道:“我們若執意和你為敵呢?”
秦振乾道:“我已經給了你選擇,至于你怎樣選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不過你不用急,在你們下決定之前我會先讓你們看一點東西,那是在該改變主意也不遲。”
司徒長空道:“正好我也有許多想不通之處?!?
秦振乾走向開啟石門的機關,伸手轉動了一下,那已經“被破壞”的石門竟然又緩緩打開了。
秦振乾道:“剛才你們猜得確實不錯,這里所有的東西就是出自孫府城之手。至于你們剛才打不開門,原因很簡單,只因剛才的爆炸引起了機關的自行改變,開啟時所用的力量,轉動的方位也有所變化。你開門時所用的手法仍沒有改變,自然打不開。”
一直沉默的連金吾突然道:“沒想到‘九指通天’失蹤之后竟是來了這里,這道機關想必就是‘天機鎖’了吧?”
秦振乾微笑一下,當先向洞內走去。
洞中還彌漫著濃烈的**味,空氣中還飛舞著灰塵,石室中間則是一個被炸得數尺深的坑。
不過秦振乾對這些卻看都沒有看一眼,他徑直走向右邊的石壁,在一塊和周圍石壁毫無差別的石塊上按了一下,沒有任何聲音,那道石壁上打開了一道門。他沒有遲疑就走了進去。其他三人自然跟了進去。畢竟秦振乾那么自信可以讓司徒長空改變主意的東西必定不是凡品。四人進入內室,石門又悄無聲息的關上。
通道向山腹內延伸了數十丈就到了盡頭,一路上燈火通明,但這三人卻明顯感到了一種詭異的氣息。那是隱匿在暗處的暗器發出的氣息。若沒有秦振乾帶路,這三人中絕沒有人有把握獨自走完這條地道。
地道盡頭也是一間石室,堆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箱子。箱子雖然大小、形態各不相同,但不顯得雜亂,而是按照一定的順序擺放好,明顯的分為三部分。
秦振乾走向中間一堆較大的箱子,打開三箱,整個石窟中就泛起了蛋蛋的金黃色。那兩口箱子中竟裝滿了黃金,而且每一塊的重量都十分均勻,都是五十兩一錠和一百兩一錠。秦振乾沒有理會三人吃驚的表情,又分別打開了左邊和右邊的箱子,兩邊的箱子也是裝滿了白銀和珠寶。銀子是十足十的白銀,珠寶卻全是藍田美玉,貓眼兒之類的無價之寶。
做完一切,秦振乾終于轉過身看著司徒長空和林天笑道:“打開的箱子后面同樣是和它們相同的東西。這里的財富一共是六千二百三十四萬零十一兩?!?
司徒長空道:“這就是你認為可以讓我們臣服于你的東西?”
秦振乾道:“這一次你可就大錯特錯了。若是金銀利誘就可以打動你,你就不是司徒了。而且這樣買來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靠不住。終有一天,別人若對他付出更大的代價,他就會背叛我。還好你們都不是這種人,否則你就連看到這一切的機會都沒有了。”
司徒長空道:“哦?”
秦振乾笑道:“沒想到司徒也會裝傻,只可惜裝的卻不好。”
司徒長空道:“還請賜教?!?
秦振乾道:“我讓你看這些,并不是要以財富打動你,我只想讓你們明白,以我現在的實力已足以成就一番事業?!?
司徒長空道:“可是你要讓我看的恐怕還不止這些吧?”
秦振乾伸手一拍司徒長空的肩道:“還是司徒懂我?!?
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可是他并沒有走多遠就停下了,然后在看起來絕不可能的有秘密的石壁上打開了一道門。
這是一間兵器庫,里面的任何一件武器都足以在江湖上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秦振乾道:“這里有昔年武當清無上人的殘英劍,關外獨俠常恨天的斬鬼刀,少林三絕大師的月牙鏟,此外這里還囊括了天山十三怪、長白雙英和兩河三十六雄的所有兵器?!?
在江湖中混的人,沒有一個不愛惜自己的武器,武器很多時候就是他們的命,特別是成名的人,他的武器往往就代表著他這個人,所以司徒長空當然知道這個兵器庫的意義。
司徒長空肅然道:“這些武林前輩的事跡,我雖遠在南海也有所耳聞。”
秦振乾道:“這些人當年誰不是在江湖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現在提起他們的名字我相信也沒人不知道。”
司徒長空道:“可是他們也一樣慘敗在你的手下。”
秦振乾道:“你又錯了?!?
司徒長空道:“哦?”
秦振乾道:“他們只有一部分是敗在我的手下,而且我也沒有殺他們,這些兵器都是他們自愿交出來的?!?
司徒長空道 :“一世的英名毀于一戰,不能不令人扼腕?!?
秦振乾道:“難道只因為那時的我在武林中默默無聞嗎?怪只怪他們看不開勝負成敗,以為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下便是丟臉,便沒有了尊嚴?!?
司徒長空道:“江湖中的勝負成敗,誰說得清呢?”
秦振乾道:“說不清?怎么會說不清?江湖中的勝負,當然是強者說了算?!?
司徒長空道:“可惜沒有永遠的強者?!?
秦振乾冷笑道:“誰說沒有?我將是第一個。”
司徒長空道:“沒有人可以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的?!?
秦振乾道:“只因為這天下還沒有真正的強者?!?
司徒長空長嘆一聲,緩緩道:“誰又愿意真正成為一個不敗的人呢?這種人難道不寂寞嗎?”
簡紹明不在太湖幫已經半個月,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簡單代為幫主管理著一切。他的確是梟雄之才,幫內的事務井井有條,并未因為幫主的不在而有所改變。所以就算不服他的幫眾也開始信服于他。
而這也正是他需要的。
只是身邊畢竟還有一人在束縛著他。那個人就是太湖幫中被譽為“智囊”的卓少游。這些年來,他一直深得簡紹明的信任,甚至很多事簡紹明都只聽他的意見,而對簡單這個兒子竟表現的有些許忽視了。
前些日子太湖幫忽然收到了幾具尸體,那個人簡單當然知道,因為那是子母雙飛杜天云。他致命的傷口在胸口上。而且是被自己的劍殺死的。
與人過招時心臟絕對是不能暴露的部位,一旦如此,那絕對是致命的錯誤。而杜天云這種人竟然也就這樣死在別人手下!
然而卓少游見到尸體時只說了一句話:“好好地把尸體安葬了。”
簡單道:“我還沒說話,而且這不是小事,尸體一旦被處理我們就會說了很多線索。”
卓少游道:“少幫主,殺人的人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簡單道:“哦?”
卓少游指著另外一具尸體道:“少幫主可知道那是什么暗器嗎?”
簡單看了看,道:“牛芒天王針?”
卓少游吸了口氣,道:“不錯。正是十三年前名動天下的追魂奪命牛芒天王針。近些年來雖然也有幾種暗器的風頭超過了它,但是它在武林中的排名仍然絕對可以列在前四?!?
簡單的瞳孔收縮,道:“沒想到‘地絕’也參合進來,看來越來越熱鬧了?!?
卓少游道:“武林‘三絕’的實力非同凡響,少幫主還是小心為上。”
簡單的目光像一把利劍地盯著他,道:“怎么?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卓少游神色不變,道:“屬下身在幫中,只是盡自己改進的責任,望少幫主體諒?!?
簡單冷哼道:“體諒?這些年來誰敢不體諒你?除了幫主之外這里的人還有幾個可以入你的眼?我知道你為太湖幫立下了不少功勞,但是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的身份?!?
卓少游臉色還是沒什么變化,但是他的眼角卻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原來,不論怎么做,甚至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現實依然改變不了嗎?
卓少游終于還是回答道:“少幫主放心,屬下不敢忘?!?
簡單冷笑,佛袖離去。
看了地上的尸體一眼,他喃喃道:“我的結局又會如何?”
離開半個月后,簡紹明終于出現,但是卓少游對這些卻一點也不覺得吃驚,接到命令他馬上就出現在簡紹明的書房中。
多少年來,他總是這樣,無論有什么事,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在簡紹明身邊的人。十年前,他甚至用身體為簡紹明擋下了那些殺手的暗器,如今,他背上的那些傷口留下的疤痕依然觸目驚心,多少次,他都是從睡夢中驚醒。
看到他,簡紹明站起身道:“你來了?!?
卓少游點頭。
簡紹明道:“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卓少游道:“自從跟隨幫主那天起,這條命就已經不屬于我了。”
簡紹明笑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才道:“那次偷襲漠上三鷹時若不是你為我擋了那一箭,我絕不會有今天的成就。那時太湖幫還沒有成立,我們的日子也過得很苦,距現在是二十年一個月零十三天了吧?”
卓少游眼睛一亮,道:“幫主還記得那些事?”
簡紹明道:“那種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并不好過,每天都準備著去殺人,也隨時可能死在別人手下,怎么會輕易忘記?只是奮斗了一生,時光不再,我們都已老了?!?
卓少游嘆了口氣,伸手理了理花白的雙鬢。
簡紹明道:“可是不管怎么艱難我們還不是挺過來了,即使被人追殺,走投無路,但我們現在終于實現了最初的抱負。”
卓少游道:“這些,屬下也不曾忘記?!?
簡紹明拍了拍他的肩,道:“前幾天少幫主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們都是我的得力干將,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們之間的一舉一動都對太湖幫有著很大的影響。這么多年來我也了解你的性格,少幫主那邊我會和他談談的?!?
卓少游露出一絲苦笑,道:“少幫主聰明能干,而且少年人滿腔熱血,正該如此。而我老了,是時候讓年青人嶄露頭角了?!?
簡紹明道:“少游,話不能這么說,太湖幫少不了你,而且現在‘地絕’直接介入了太湖幫的事務,若我不能堅持到最后,我希望你能像輔佐我一樣支持少幫主。你我一起打拼了一輩子,總不忍心看著這份基業就這么毀了吧?”
卓少游窒了一下,簡紹明從身邊取過一盒子遞給他,道:“這塊黑水令是當年你我遠赴西域時得到的玄鐵打造,本來一直是我隨身佩帶,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可以先斬后奏,少幫主若是不服從,你也可以代行幫主之令。”
卓少游身子一震,沒有伸手。
窗外卻有人更震驚,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屋內的一切,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卓少游道:“多謝幫主厚愛,對太湖幫我也付出了心血,我自然不會隨便放棄。只是這塊黑水令乃是幫主隨身佩帶之物,屬下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若真的像幫主說的那樣,我也會像從前那樣隨時為太湖幫付出我的一切的?!?
聽到這句話,窗外的人終于長嘆一口氣,放下心來,緊握的拳頭也放開。
卓少游當然聽到了那一聲嘆息,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簡紹明道:“能聽到你這么說我很高興,我相信少幫主知道了也會的。”
卓少游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只恨不能為太湖幫做得更多?!?
簡紹明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這么多年來,我很清楚你做了多少犧牲。若你的兒子還活著,現在也應該是十三歲了吧?”卓少游似是抽搐了一下,吐出口氣才道:“是。但是他是為太湖幫而死的,他死得其所。再說幫主已經幫他報仇了,我一直很感激?!?
簡紹明還是很平靜,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為什么千慧死了之后你就一直不再娶?男人有些時候確實需要放松的,而且一個人的日子并不好過?!?
卓少游道:“跟著我的女人從來沒有好下場,玲瓏是這樣,千慧也是如此。我不想再給我愛的人帶來災難?!?
有誰懂,他無數個夜晚的思念和痛苦?
看著自己最深愛的兩個女子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有誰能體會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他又怎么敢再去愛一個人?
想愛卻不敢愛,這種折磨,別人又怎么可能了解?
簡紹明道:“不說這些了。對了,秦家那邊的人有沒有什么消息?”
卓少游道:“我們的人還無法完全取得那邊的信任,但是據回報秦振乾這一個月以來從沒有外出過。”
簡紹明想了一下道:“告訴他們別放松,一點點動靜也不能放過,一有異常就必須向我匯報?!?
卓少游道:“明白,屬下已經吩咐過了?!?
簡紹明道:“有少游在我就可高枕無憂了。對了,你有沒有懷疑過秦振乾的身份?依我看,他不僅僅是秦家堡堡主那么簡單?!?
卓少游道:“你懷疑他和‘三絕’有關系?”
簡紹明道:“不錯?!?
卓少游道:“我相信不用多長時間就可以知道了,這世上很少有永遠的秘密?!?
經過多月的修養,孟嘗東和莫天雪的身體終于復原。雖然“白風”的謎已經解開了,可是他們卻覺得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的一切,是不是都要從秦振乾身上著手呢?司徒長空和林天笑去了那么久,為何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呢?
雖然現在已確定了“白風”的身份,但以孟嘗東現在的實力是不足以和他對抗的。因此這仍是一件棘手的事。其次,賬本中的“秋風”會不會就是鳳九娘呢?但她不是秦家的人嗎?若她已被收買了,那么可欣她們呢?
顯然,他們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還好莫天雪這時已想到了南宮婼和龍家,但南宮婼此時又會在哪里呢?
不過這點事還難不住孟嘗東,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幾幅圖。
莫天雪道:“這是什么?”
孟嘗東道:“《越女操》,當年西施為了刺殺夫差而創的,有了這個,我們要見南宮婼就不難了?!?
莫天雪道:“這和她有什么關系?”
孟嘗東道:“她守護在小孤山就只為了這個,如果現在突然有人會這套不傳的功夫,他肯定會來一探究竟,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學會這套操?!?
莫天雪當然不會拒絕,所以不到一個月江湖中就出現了一個近三十年來最富盛名的舞者。
她似乎沒有任何背景,但是她的名聲傳播的速度比風吹的速度還快。
一夜成名,一舞傾城。
人們叫她皇甫依然,也有人叫她南宮婼。
不知有多少富家子弟,登徒浪子想一親芳澤,不遠千里趕來,想懷抱美人而歸。
這些人當然很難應付,不過她還有一個不錯的保鏢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所以她身邊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很多人因為得不到就出言不遜,惡語相向,不過這些人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自己要么躺在臭水溝里,要么被丟在垃圾堆上,甚至嘴里還塞了團爛泥,臉上還會留下幾個又大又紅的巴掌印。所以這些人從此就變得乖了,畢竟誰也不想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人從被窩里扔到外面。
這樣一來,舞者的名頭更響了。
只不過,今天她迎來的人可不好對付,而且很少有人能把他從床上扔出去。
因為這個人是太湖幫的少幫主。
這里還是太湖幫的勢力范圍,這么大的動靜早就傳到了簡紹明的耳朵里。
簡單看著眼前的舞者沉默不語。
舞者臉上戴著面紗,也就那么看著他。
終于,簡單道:“聽說你的舞技傾國傾城?”
舞者道:“都是傳聞,多有不實之處?!?
簡單道:“雖是如此,但總不會空穴來風。聽說你叫皇甫依然,也叫南宮婼?”
舞者道:“盡管如此,不論叫什么不都是我這個人么?”
簡單笑道:“不錯。我還聽說你還有一個了不起的隨從?!?
舞者道:“若不是他,我此時只怕已無法站在這里講話了?!?
簡單道:“可是現在我卻沒看見他在你身邊。”
舞者道:“其實他一直都在,只是此時不是他該現身的時候。若是他此刻在我身邊,或多或少總會掃了客人的興致的。”
簡單道:“若是我想見見他呢?”
舞者道:“公子還是不見的好。”
簡單不再說話,他手上已突起數根青黑色的筋脈。
舞者還是平靜的看著他,甚至連動作都沒有改變。
良久,簡單突然放松下來,道:“我想看看傳得滿城風雨的《越女操》,只希望它不要讓我失望?!?
舞者道:“只怕少幫主不是會欣賞之人。”
簡單的眼光又變得像刀鋒一樣的鋒利,只是眼前的舞者依然那么不卑不亢的看著他。他終于一橫心,雙手一探抓向舞者的雙肩,可是舞者連身子都沒有動就憑空向后退了三尺。
簡單道:“果然如我所料,說,你們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
舞者淡淡道:“我是誰和你毫無關系,至于目的嘛,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簡單手一抖,弱水就出現在手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隨著他的這一個動作,他的手下立刻站成一個圈,把舞者圍在中間。
舞者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沒有說話。簡單也沒有再動,但他的身上卻散發著一股愈發強烈的殺氣。
他們就這么對峙著,沉重的奇峰讓人喘不過氣來,周圍的人已漸漸地冒出汗來。
太湖幫的一個屬下再也堅持不住,身子搖晃著倒下,七竅中同時流出了鮮血。
舞者的衣服,被一陣陣氣流激起,飛揚!
她面色漸漸蒼白。
他卻泰然自若。
眾人的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不少人也同時被逼的向后退去。
一只筷子從樓上射下,以幾乎看不見的速度沖進了對峙的兩人中間。只是還未落到地上就慢慢變小,最終化成粉末消失。
那強大的氣流也終于消失于無形。
舞者心神一松,身子晃了一下,這時也從樓上躍下一人扶住了她。
簡單冷冷看著他,道:“終于出現了嗎?我還以為你只會躲在別人身后呢?!?
來人沒有說話。
簡單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又何必再裝?上次你殺了一個人,又搶走賬本,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又回來了?!?
來者道:“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簡單揚起手中的刀,道:“我要讓你死在弱水下,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太湖幫少幫主不會輸給你?!?
來者道:“哦?”
簡單道:“孟嘗東,你到底要裝傻到什么時候?我就不信你比我強,為什么我喜歡的人都喜歡你?”他指著舞者,大聲道:“你說,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說??!”
孟嘗東默然,良久才道:“我們本就是不同的人,又如何能比?”
簡單吼道:“住口!你當然不能和我比,我是高高在上的少幫主,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可為什么你卻處處和我作對,什么都和我搶?你說,”他轉向舞者,“我有什么不如他的?為什么你們都那么喜歡他?”
莫天雪道:“就憑你剛才說的話我就永遠不可能喜歡你?!?
簡單慘笑,道:“好,很好,我會讓你們后悔的。”
說完這句話,他一揮手,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一個字:“殺!”
他們相處的時間本不長,但他們畢竟曾是朋友,然而此刻卻要展開生死的決斗,這怎能不讓人傷悲?可是,他們之間誰也無法退卻,因為他們本身所代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信念,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們之間的斗爭都無法避免。
正如他們一樣,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而且將來也還會發生,并且絕不在少數。
在人的本性之中,斗爭和分歧本就是根深蒂固的。
周圍的一圈人緩緩靠近,縮小了包圍圈,緊緊圍住了中間相互依偎的兩人。
莫天雪從腰間抽出了劍,孟嘗東卻止住了她,輕輕道:“我來。”
潛龍清嘯,帶起一道寒光。
空氣中的殺氣,又濃了一些。
簡單忽然道:“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了斷,不如就在此時,就在此地。你們退下?!?
屬下們立刻退到他背后。
他舉起手中的刀,道:“如何?”
孟嘗東看著他,沒有回答,卻道:“弱水?”
簡單輕撫了一下刀鋒,道:“不錯,弱水。你還是要面對它,就如你不可能逃避我們之間這場決斗一樣。”
孟嘗東道:“沒有其他選擇了么?”
簡單斷然道:“沒有,我們之間的恩,自從秦家一別之后已經完結了,現在我們之間只有怨,只有恨,至死方休,別無選擇?!?
孟嘗東沉默。
簡單道:“你太優柔寡斷了,其實我們的立場早已很清楚,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這中間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孟嘗東道:“就好像有些人只能是天生的敵人。”
簡單道:“就如你和我?!?
孟嘗東道:“好,做不成朋友就做一對徹底的敵人,你我之間的種種過往,從此一刀兩斷。”
劍尖在地上一劃,拖出一條慘白的線。
簡單笑了,同時凌空一刀劈下,刀光猶如一縷淡青色的月光,劃出一條弧線飛向孟嘗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