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茜婭和丹妮卡走出了房門,觀察著周圍。現在至少視野好了點兒,不再是白蒙蒙的一片了。丹妮卡注意到不遠處的墻角躺著一具尸體,雙手緊緊的掐著自己脖子,臉上一片鐵青,嘴唇青紫,五官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一雙充滿血色的眼睛突了出來,充滿了不甘和絕望。
這不就是之前和自己交手的那個狼族人嗎?沒想到死在這里了,丹妮卡嘀咕了一句,走了過去,看能不能撿到點兒好東西,至于說死尸的死狀恐怖,已經死了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這時候露茜婭也湊了過來,看到這具死尸后心里噔噔跳了幾下,她可從沒有見過死狀這么可怕的死尸,忍不住問道:“他是被毒死的?”
丹妮卡也沒有抬頭,繼續手上的事情,說道:“是啊,毒死的,被這種氣體毒劑毒死就是這個樣子,他是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的。”
雖然覺得不舒服,但露茜婭還是強迫自己觀察著這具死尸,她希望能對毒劑殺傷效果有個直觀的認識。獸族中的藥劑師并不少見,很多薩滿都會兼修一點兒藥劑學知識,但毒劑師很少見,至少露茜婭長這么大還沒有遇到過一個,更沒有見識過毒劑師的攻擊手段。她可不敢保證自己以后會不會遇到對手是毒劑師,但多知道一點兒總是好的。
露茜婭見丹妮卡在那里搗鼓了好一會兒,問道:“你能找到什么信息嗎?”來當刺客的人絕對不會攜帶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這也算是常識了,露茜婭不明白丹妮卡能從這具死尸中找到什么。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說著,丹妮卡就站了起來,好像完成了一項工作。
露茜婭狐疑的問道:“你剛才在干什么?”剛才丹妮卡故意用身子遮住她的視線,這讓她感覺有些不安。
丹妮卡笑著說道:“檢查一下而已,作為毒劑師我總需要對自己的藥劑效果有個了解吧,剛才只是在收集些數據。”
“只是收集數據?”
“當然。”丹妮卡笑著說道,“要不然還能怎么樣?好啦,走了,你不覺得這里的味道很難聞嗎?”
雖然心頭還是有些懷疑,但露茜婭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說道:“好的,我們先離開這里。”
走出宅子,丹妮卡就看到大門口站著六七個狼族人,穿著制服,應該是衛隊、巡邏隊之類的。
“這是怎么回事?”丹妮卡問道,他們好像并不是來幫忙的,看到她們倆還一個個怒氣沖沖的樣子。
看到那幾個狼族衛兵露茜婭也嚇了一跳,難道暗殺不成直接動用狼族軍隊來抓人?威魯斯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可是政變啊!現在的局勢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了?
露茜婭深呼吸了幾下,調整了下心態,說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要干嘛!”無論是不是來抓自己的,這時候都不能露怯,不能丟了薩滿一系的顏面。
露茜婭在前,丹妮卡跟在后面,兩人來到了大門口,但并沒有邁步出去。現在這個房子在名義上是露茜婭的私產,這些狼族衛兵敢不敢闖進來關乎到事情的性質,哪怕是抓人,闖入住宅抓和在外面抓也有很大區別。
狼族衛隊的隊長上前一步,面無表情的說道:“利爪小姐,我聽說有外族人在這里肆意屠殺我們獸族的子民,我現在要把這個家伙帶走,希望您配合。”說著,伸手就朝丹妮卡抓了過去,但腳并沒有邁過門口。
原來針對的是丹妮卡,露茜婭松了口氣,只要不是來抓她的就好。不是露茜婭太過貪生怕死,抓她和抓丹妮卡有著完全不同的性質:動用狼族衛隊來抓她就是政變,代表局勢已經崩壞,薩滿和獸王兩個派系要開始直接武力對抗,甚至會引發獸族內戰;如果是抓丹妮卡的話,那不過是雙方斗爭時耍的小把戲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見那個狼族衛隊隊長的手伸過來,丹妮卡也沒做任何躲避,只是看著露茜婭,這件事因她而起,自然需要她去解決。
露茜婭上前一步,抓住了狼族衛隊隊長的手腕,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狼族現在就這么鮮明的站隊,不怕最后滅族嗎?”雖然幾大獸人種族對于薩滿和獸王兩個派系的政治斗爭都有傾向,比如說牛族人就比較支持薩滿,狼族人則站在威魯斯王子這邊,但都沒有把事情做絕,不管幫助哪一方都是私人行為,不代表族群的意志。現在兩個派系的對抗還看不出誰輸誰贏,萬一站錯了隊,整個族群都要承受嚴重的后果,還不如站在旁邊觀望,他們寧愿晚點兒下注,哪怕收益小一點兒也不想承擔那個巨大的風險。但昨天來刺殺露茜婭的都是狼族人,雖然沒有中階職業者,但這么多狼族三階戰士出現在這兒你告訴我這是私人行為?狼族已經突破這條界限了,他們把事情做絕了。
衛隊隊長眼神有些閃爍,事實上他并不贊成狼族過多的陷入到獸王和薩滿兩個派系的政治斗爭中,但這種事他一個小小的衛隊長也管不了了,他只能含糊的說道:“利爪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露茜婭把手收了回來,說道:“讓你們貝爾城的城主來見我,我就在這兒等著,我只等五分鐘,如果五分鐘不到……”露茜婭深呼吸了一次:“薩滿之道將不對狼族開放。”
在獸族,薩滿不單是個強大的職業,而且關乎到獸族的信仰,如果狼族中沒有人成為薩滿,那么狼族的信仰該歸于何處?
衛隊隊長的臉色大變,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露茜婭:“你不敢這么做!”狼族是獸族中的大族,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剝奪了學習薩滿之道的資格。
露茜婭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可以試試,提醒一句,在相當長的時間,薩滿之道只在貓族利爪氏族中傳承。”
露茜婭在對整個狼族進行威脅!雖然惱怒這個丫頭的放肆和大膽,但這個后果他可承受不起,衛隊長回頭看了一眼,一個衛兵心領神會,立刻跑去通知城主。
露茜婭拿出懷表看著時間,她在這兒站了四分五十秒,一個頭發胡子花白的老狼族人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說道:“利爪小姐,實……實在對不起,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真是……沒想到。”這個狼族人也有把年紀了,這么劇烈的跑讓他上氣不接下氣的。
跑到露茜婭面前時這個老人已經有點兒虛脫了,他扶著墻,大口的喘著氣,一邊喘著氣一邊還說道:“這是個……誤會,真的是個誤會。”
獸族的身材都很高大,即便是中等身材的狼族人也有近兩米高,露茜婭這個一米五的小丫頭站在狼族人面前顯得更加嬌小了,不過她的氣勢倒是挺足的。露茜婭抓住那個老家伙的胡子用力一拽,強迫他湊到自己面前,說道:“告訴威魯斯,以后睡覺的時候警醒這點兒,他既然想玩,那我們就玩個夠,看誰先死!”說完用力一推,把年邁的城主推到在地,直接走了,站在門口的衛兵也不敢阻攔。
“是,是,是……”丹妮卡跟在露茜婭的后面,背后傳來了那個老狼族人唯唯諾諾的應承。
等露茜婭走遠了,那個坐在地上的老狼族人說道:“扶我起來。”語氣沉穩,完全不像剛才的懦弱。
衛隊隊長把老狼族人扶起來,問道:“城主,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還能怎么辦?”老狼族人的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說道,“既然已經把事情做絕了,那就繼續做下去。”
……
之前那個宅子充斥著濃烈的毒劑,一時半會兒是散不干凈的,露茜婭和丹妮卡只能再找個住處。這時候角斗大會就要開始了,旅店飯館之類能住人的地方都已經住滿了,而且露茜婭也不習慣和那么多人,尤其是那么多狼人湊到一塊。
“那我們怎么辦?”丹妮卡問道,露茜婭的撤退命令有點晚了,她帶過來的所有衛兵,還有侍女侍從什么的都死在那棟宅子里的,來的時候好幾輛馬車,過了一晚上就只剩下丹妮卡和露茜婭兩個人了,還好丹妮卡身上帶了點兒錢,要不然這頓飯都沒得吃。不過丹妮卡帶得錢也就只能吃吃飯了,租個房子是不可能的,不是說她的錢不夠,而是這個時候根本租不到房子。
露茜婭正在啃一塊狼排,雖然狼族人和狼并沒有什么親緣關系,也沒人把他們當成一個物種,但露茜婭還是點了份狼排給自己出出氣。這次她被算計死了,要不是有丹妮卡這么一個毒劑師在,她很可能就真的死在那棟宅子里了。而且這么周密完善的計劃狼族這邊單方面是完成不了的,一定要有內應,也就是說她身邊有叛徒……想到這兒,露茜婭惡狠狠的咬了下去,好像在生撕叛徒的血肉一樣。
啃完那塊狼排,露茜婭才說道:“沒關系的,我已經在調人了,下午他們就能過來了,放心,我們不會露宿街頭的。”
露茜婭的這句話說得太滿了,她調過來的人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才過來。人過來了不代表事情就能解決,在角斗大會前幾天找到一個寬敞舒適的住處需要協調很多事情,尤其是在這個狼族的城市,結果就是到了深夜十點多,她們倆還在街頭晃悠。
“我們可能真的要露宿街頭了。”丹妮卡說道,本來被露茜婭調過來的一個管家提醒過找房子的事會比較麻煩,但他們可以給露茜婭在旅館訂上兩個房間,只要將就一個晚上,第二天房子的事就能搞定了。但露茜婭在這方面很倔強,她堅持不和狼族住在同一個房子里——整個貝爾城都是狼人,去哪兒找沒有狼人居住的旅館啊?所以兩人這么晚了還沒地方去。
露茜婭也無話可說,只能悶頭趕路,好像急著去什么地方似的。
丹妮卡嘆了口氣,說道:“要不去艾雪商會那兒住一晚上吧,我們總不能真的露宿街頭吧?”貝爾城要比呼倫城更靠近人族地區,這里也是獸族的大城市,艾雪商會在貝爾城有個小小的辦事點。
露茜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
約瑟夫告訴過丹妮卡艾雪商會在貝爾城辦事點的地址,但她和露茜婭兩個對這座城市并不熟悉,丹妮卡是第一次來,露茜婭也只來過這座狼人城市一次,而且還是匆匆路過。最后還是靠躲在暗處保護露茜婭的護衛去問路,她們倆才找到地方。
這確實是個“小小”的辦事點,不但位置偏僻,幾乎都到城外面了,而且地方很小,從外面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了。
丹妮卡砸開門,沒想到開門的是約瑟夫,她直接問道:“怎么是你?”丹妮卡親自出手敲定了一筆大買賣,兩萬張毛皮的貿易夠約瑟夫忙的了,他怎么跑這兒來了?
約瑟夫神情很緊張,看到跟在丹妮卡身后的露茜婭就更緊張了,甚至有點兒慌亂,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丹妮卡的問題,只能說道:“風語小姐啊!請進,請進。”
丹妮卡狐疑的看了約瑟夫一眼,邁步走了進去,這個辦事點還真簡陋,小小的院子也沒怎么整理,墻角大蓬的野草,房子只是平房,而且只有三間,旁邊還有一個小棚子,放著些雜物。
丹妮卡看了看,說道:“給我們收拾出……一間吧,給我們收拾出一個房間,我和露茜婭在這里住一晚上。”就三間房,怎么騰也只能騰出來一間了,本來來這兒住就是將就,那兩個人就將就住一個房間算了。
約瑟夫連忙點頭,說道:“好的,好的。”
丹妮卡擺了擺手,說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也沒理會約瑟夫僵硬的表情,丹妮卡帶著露茜婭直接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