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雪離開書房后,丹妮卡才笑著說道:“上次我見到伊麗莎白的時候她還說你不懂時務,但我看你對現在的形勢很清楚嘛!”
丹妮卡的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就被打開了,伊麗莎白走了進來,假裝慍怒的說道:“別聽這丫頭的,阿芙羅,我可從來沒有在背后說過你的壞話。”
阿芙羅看著伊麗莎白,又看了眼丹妮卡,她怎么會在這兒?難道丹妮卡真的已經把自己給算死了?料定今天自己會來找她,并且會妥協?這個結論讓阿芙羅甚至感覺到一絲的恐懼。
丹妮卡站了起來,說道:“阿芙羅,我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光明教廷的圣女,伊麗莎白·賽納斯小姐。”
……
第二天,晚上十點,阿芙羅按照之前的邀約來到了獠牙酒吧。在這個傭兵之城,十點并不算很晚,特別是酒吧這種地方,現在還正是熱鬧的時候,酒吧里的烈酒和美女能讓那些拿命換錢的傭兵稍稍緩解內心的焦慮和疲憊。
但今天,獠牙酒吧里空無一人,阿芙羅推門走了進去,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個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她看清楚那是維格斯。
“沒想到這次是你親自動手,哥哥。”阿芙羅輕笑了一聲,說道,“我記得之前你不是一向喜歡躲在暗處,把自己偽裝成正人君子的模樣嗎?”
在燭光的映照下,維格斯的臉顯得有些陰郁,不復之前的溫和謙遜。他抬頭看了阿芙羅一眼,說道:“你很有自信?感覺自己勝券在握了?”
“難道不是嗎?我的哥哥。”阿芙羅輕笑一聲,說道。
維格斯用緩慢的語調說道:“昨天晚上,你去了丹妮卡·風語那里。”
阿芙羅的心快速跳了兩下,她昨天去艾雪商會別墅的時候很小心,應該沒人發現啊!還是說這個消息是丹妮卡泄露出去的?
維格斯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妹妹,你不該去和丹妮卡做交易的,她是個危險人物。”
阿芙羅很不喜歡維格斯用這種教訓小孩兒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這個城市除了她,還有誰能幫我對付你嗎?”
維格斯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的沒錯,這個城市只有她能幫到你,但她的危險性依然存在,和她做交易你可能會輸的很慘。”
“輸的很慘?”阿芙羅冷笑一聲,說道,“我已經是現在這個地步了,連自己的命都有人惦記著,還有什么可以輸的?”
維格斯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已經看到我在這兒了,就回去吧,這里太危險了。”
阿芙羅倔強的杵在那兒,說道:“有什么好危險的,你又在用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來嚇唬我?”
這時,桌子上蠟燭的火苗抖動了一下,維格斯的語氣變得快了一些:“你以為這個局就是為了對付我?”
“難道不是嗎?”
維格斯又嘆了口氣,說道:“肯斯特的局勢太過復雜了,有很多地方你不清楚……你先別急著反駁,你想想看,如果我死了,對誰的影響最大?我是說對誰的影響最不利。”
阿芙羅稍微想了想,猜測的說道:“卡爾嗎?”
維格斯欣慰的笑了笑,說道:“你說的對,是卡爾。我一直希望你能醒悟過來,你那套瘋狂的理論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性,從現在整個卡提克大陸的局勢而言,郁金香王國還離不開光明教廷,我們要必須延續和光明教廷的合作關系。當然,我也知道光明教廷在做選擇的時候始終是以自己的利益為最大需求的,所以我們需要用出一些手段,比如說和教廷的某一個派系保持親密的關系。”
這套理論和丹妮卡勸阿芙羅的說辭差不多,光明教廷太大了,想要滿足她的胃口根本不可能,那么最好是找一個有實力的派系作為依靠,只要滿足這個派系的利益需求就可以了,他們自然會在教廷內部施展影響力。
“你選擇了卡爾?”阿芙羅問道。
維格斯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卡爾,他是一個職業軍人,本身對政治場上的勾心斗角并不是特別的擅長,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被菲麗絲給壓制,但作為合作伙伴的話,這種人就很合適了。”
阿芙羅哂笑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是真正的光明信徒呢!你就這么算計自己信仰的教廷。”
維格斯淡淡的說道:“我信仰的是圣光,不是光明教廷。”
阿芙羅說道:“不過你敢和卡爾結盟,你們的膽子也夠大的,卡爾可是十字軍騎士團的團長。”十字軍是光明教廷最為重要的武裝力量,而在任何勢力中,軍隊都要避免表態政治傾向,那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
維格斯說道:“卡爾只是十字軍騎士團的團長,并不能控制整個十字軍,稱不上是十字軍的代表,事實上,他更傾向于是天使派系的代表。”
“天使派系?”阿芙羅疑惑的說道,“那群紅衣主教這么能折騰?”
天使派系并沒有得到光明教廷的兩大巨頭——教宗和宗教裁判所的裁判長的支持,只不過是一群信奉天使帕瓦斯的紅衣主教弄出來的,不過最近這個天使教派的發展很快,包括教廷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卡爾·萊特也被吸納了進去。
維格斯說道:“天使派系在教廷的發展勢頭很好,只是根基不是很穩定,和他們結盟是郁金香王國的最好選擇,畢竟雙方各有所需,天使派系也需要外部的支持。借著這次試煉,我和卡爾達成了穩定的盟友關系,相信這種關系可以很快發展成郁金香王國和天使教派的同盟關系。能夠將人族最大的王國,郁金香王國也吸納到天使教派,對那些紅衣主教也有著重要意義,所以卡爾不會讓我死的。”
“所以呢?你是覺得有卡爾·萊特護著,你就會安然無恙?”阿芙羅嘲諷的說道,“你的語氣怎么好像受了欺負的小女孩兒?”
維格斯對于阿芙羅的嘲諷并不在意,甚至替她感到一絲悲哀,這種粗鄙的嘲笑實在有違一個貴族的體面。維格斯在心里嘆息了一聲,說道:“卡爾是天使派系的一個重點培養的年輕人,那么你知道天使教派在教廷的對頭是誰嗎?”
這個阿芙羅還真的不清楚,事實上她對光明教廷內部派系斗爭的了解很少,只是大概的知道一點。
維格斯解釋道:“在光明教廷,天使派系最主要的對手就是宗教裁判所,那位權勢很大,性格強硬的裁判長對天使教派很不滿意,認為他們的信仰淺薄而愚蠢。當然,天使教派也一直想著怎么才能把那個活了近萬年的老家伙給送到墳墓里。”
這時阿芙羅才明白,在和丹妮卡、伊麗莎白的談判中自己并不完全處于劣勢,伊麗莎白也是需要自己的,如果真的能夠接受和教廷合作,伊麗莎白所屬的派系樂于扶持一個和維格斯,和卡爾,和天使派系不同陣線的郁金香王國公主。
見阿芙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維格斯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吧,這個局不只是針對你我的,實際上背后有著光明教廷兩個派系的爭鋒,除此外,還牽扯到了伊麗莎白的盟友,丹妮卡·風語以及卡爾找來幫忙的杜魯·黑鐵。
“肯斯特的這次試煉發展到現在,只剩下杜魯一個人能夠阻礙菲麗絲獲取最后的勝利,因為杜魯也摻和了進來,所以丹妮卡會把菲麗絲拉進來,同樣,杜魯會把他的親近盟友,三大魔法學院的布洛克拉進來。這樣一來,這個局還會決定杜魯到底能不能抗住菲麗絲的壓力,決定著這次肯斯特試煉的最終勝利者到底是誰。”
這時候的阿芙羅已經沒辦法掩飾內心的驚訝了,她是真的沒想到,就這么一場看起來臨時設計,甚至有些倉促的局居然在不到一天的時間發展成現在的樣子。阿芙羅是昨天晚上才和丹妮卡、伊麗莎白達成協議的,短短一個白天,菲麗絲、杜魯他們就都參與進來了,不單是丹妮卡,維格斯和卡爾的反應也讓阿芙羅感到心驚。難道維格斯真的比自己強,真的比自己更能看清楚紛繁復雜的局勢?
就在阿芙羅愣神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劇烈的打斗聲,聽聲音好像是杜魯在和菲麗絲打斗,還有不少人也參與了進來。
現在自己該怎么辦?和丹妮卡的協議中可沒這么復雜。阿芙羅愣在了那兒,完全不知所措。
見阿芙羅一副無助的樣子,維格斯擺了擺手,說道:“走吧,妹妹,這里的局勢不是你能掌握的了,留在這兒會很危險的。”
“我……”阿芙羅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外面的打斗聲越來越大,伊麗莎白、布洛克他們好像都打起來了。
就在這時,酒吧的門被猛的推開,丹妮卡快步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一身精致的鎧甲,不過上面的血污顯示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戰斗,左手的胳膊還受了傷,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一下。
看到阿芙羅呆呆的站在那兒,丹妮卡也愣住了,問道:“你在這兒站著干嘛,殺了他啊!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最后一下由你動手。”這是昨晚丹妮卡和阿芙羅商定好的,她表示不愿意手上沾有郁金香王室的血,最后殺掉維格斯的必須是阿芙羅。對此阿芙羅倒沒怎么在意,痛快的答應了。
“殺他?”阿芙羅腦子蒙了,要是能殺自己不早就動手了嗎?可是維格斯也是個四階職業者,他們最多也只能打個平手。
“你到底在想什么?”丹妮卡惱怒的說了一句,似乎感覺這里太暗了,隨手甩出去了幾枚亮光水晶。
借著亮光水晶的照明,阿芙羅才看到維格斯的兩條腿已經被兩把匕首釘死在椅子上了,胸口和腹部的猙獰傷口顯示他其實處于極度的虛弱狀態,不過因為之前的光太過黯淡,阿芙羅之前居然沒有發現!
看到阿芙羅目瞪口呆的樣子,維格斯倒也沒有慌張,他輕笑一聲,說道:“妹妹,你應該和一個藥劑師做朋友的,她那兒總會有一些奇怪但很有用的東西,比如說能夠完美掩蓋血腥味的藥劑。”
阿芙羅惱羞成怒的說道:“哥哥,你今天的話已經夠多了。”剛才她居然被維格斯的話術給唬住了,要不是丹妮卡及時過來,她還真的有可能離開這里。
不過阿芙羅醒悟的有點兒太晚了,她剛向前走了幾步,一桿長槍朝她的面門刺了過來——卡爾已經來了。
一招逼退阿芙羅后,卡爾擋在了維格斯面前,對丹妮卡說道:“維格斯已經退出了肯斯特的試煉,你難道真的想和郁金香王國為敵嗎?”如果在試煉中的話,那大家相互之間都是對手,無論用到什么手段都無話可說,但維格斯已經退出試煉了,丹妮卡要殺的就是人族最強大的王國,郁金香王國的王子了,這種刺殺行為是在對郁金香王國的挑釁。就是因為這個,丹妮卡才強調殺死維格斯的最后一擊必須由阿芙羅出手。
丹妮卡無奈的看了阿芙羅一眼,說道:“我并沒有和郁金香王國為敵的想法。”說完,直接退出去了。按照昨天晚上的協定,她做到了應該做的事,維格斯已經重傷失去反抗能力了,至于阿芙羅為什么沒有動手殺掉他,那是她的事,因此產生的后果也要她負責。
眼睜睜看著丹妮卡離開,阿芙羅感覺心口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緊接著眼前一黑,昏倒過去了。阿芙羅這是氣的,而且是被自己氣的,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費了那么多的心血,自己為什么在關鍵時刻退縮了?為什么啊!她實在是不甘心吶!
一個擁有強大靈魂力量的魔法師一旦徹底失去對情緒的控制,會立刻遭到反噬,阿芙羅現在就在承受這種痛苦,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她依然緊鎖眉頭,失去控制的狂躁精神力量正在破壞著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