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你要什麼品質的？上百年的？”乾川問。
綠娘見乾川看著賬本，沒有擡頭，不由鬆了一口氣：“不用那麼好的，十年二十年的就行了，不過我可能要多一些。”
“沒事，回頭先去庫房，取三根給你用著。”不能一下子給太多，乾川心裡掂量著，說了三根，而不是三十根。
“謝謝東家，以後我每月多還點錢。”除了生活必須，都做還款。
“不急，回頭我多派點活兒給你就好了。”
“這樣最好了。”綠娘心裡一輕。
乾川突然體會到綠孃的心裡，欠債不舒服，她又是個要強的，不想欠著別人，只能用漠視來掩蓋不自在。知道了，以後啊，給她找些平衡。“最近小石頭比較忙，回頭你開始學著幫忙吧，不過會辛苦些。”
“這倒是不怕的。”
綠娘果然忙碌了許多，有時候腳不沾地，但心裡卻充實多了。一日回家路上，買了一些水果，準備再買些滷味，給玲子解解饞。
“小王八蛋，你站住！”一個大漢的聲音。
一個小男孩兒衝了過來，大漢緊追在後，將小男孩兒拎了起來：“叫你偷東西，打死你個小花子!”
小男孩兒掙扎不脫，哇哇大叫，懷裡掉出一隻燒雞。
“你幹什麼!”綠娘上前伸手一拍大漢的小臂，大漢覺得膀子一麻，不由鬆了手。
小男孩子不顧地上髒，要撿起燒雞，大漢一腳踩去，綠娘擡腿又攔住。
“你少管閒事！”大漢兇道。
“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個小孩子，算什麼!”綠娘也怒道。
“小孩子怎麼了，小孩子就能偷東西了！這小偷偷了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也是個小本生意人，總不能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你認識他，那行，你把錢付了，我就不計較了。”
綠娘看小男孩，男孩怯生生的站在她後面：“我、我沒有錢。”
“一隻燒雞對吧，我幫他付。”
“姑娘，您好人做到底，也不多算你，二十隻，前後總共二十隻。”
“二十隻？”綠娘看小男孩。
“哪有那麼多？”小男孩子嚷嚷。
“真是吃白食，白吃食啊，這小半年你來我店裡多少趟你不記得了?二十隻是算你少的了。”
小男孩子委屈，但不敢出聲。
“算了，我付你。”綠娘不想糾纏，取出荷包，都倒了出來，還差一個銅子兒。
“怎麼，不夠了？”大漢笑道，“閒事不好管吧，這樣吧，你讓我摸一把，我就少要點兒。”說完手就伸向綠孃的臉蛋兒。
綠娘一下子拽住他的手膀子，一扭，大漢哇哇直叫：“放開！放開！沒天理啦，偷人東西還打人!”
圍觀的羣衆聚了過來， “又是這個小花子！” “他也偷過我東西！” “還錢、還錢！”......
綠娘也愣在那裡，一時不知怎麼辦。
“這是怎麼回事!”乾川恰巧經過，吩咐石闊天帶著客人先走，自己來到綠娘身邊， “怎麼了？”
綠娘臉一紅，把事情大概講了一下。乾川聽了，問那個大漢：“是不是錢
還你就作罷？”
“對啊，我是生意人。”
“還有我的錢！”， “還有我的！”又兩個人嚷了起來。
乾川一擺手：“等我先把這位大哥的帳結了。”掏出一片銀葉， “夠嗎？”
“夠了、夠了。”大漢喜滋滋接過去。
更多的手伸過來，乾川把小男孩拽過去，別害怕，你告訴我: “這些人的東西，你也有拿過？”
“我、我只有偷過饅頭，其它東西都是撿的人家不要的。這燒雞也是，我都是拿客人沒吃完的，沒有、沒有偷過那麼多。”小男孩子滿臉委屈。
乾川點頭: “你們哪個是賣饅頭的？”
人羣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老者嘆息: “我是賣饅頭的，不過我不要這個小哥兒付錢，雖然我是小本兒買賣，但一兩個饅頭還請得起。”說完遞給小男孩一個紙包，裡面有四五個饅頭，“還說你今天怎麼沒來，給你拿回去吃吧。”然後老者轉身走了。
人羣唏噓起來，起鬨的人覺得沒臉，也不再叫嚷。
“散了、散了吧。”乾川趁機拉著綠娘和小男孩走開。
“東家，不好意思。”綠娘難得順從的讓乾川拉著，一瞬間，乾川心裡幻想無數，美好的未來啊，他連娃娃都想到了。
“小事兒。”轉向小男孩，“走吧，我們肯定給多那賣家錢了，再去拿幾隻。然後我們陪你回去。”
大漢的攤位不遠，看見他們過來，沒說什麼，很自覺，又包了兩隻燒雞。
“再來兩隻。”乾川老實不客氣。
大漢訕訕一笑，又兩隻：“這回行了吧？”
“差不多了。”乾川和綠娘跟著小男孩，七拐八拐，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街，居然有這麼破舊的地方，乾川也有些吃驚，自己在幻海天城住了這麼久，還真沒來過這裡。
小男孩進了一間屋子：“爺爺，我回來了。”牀上，半躺著一個瘦小的老者。小男孩把饅頭擺在桌上，還有燒雞，撕開，用破了角的大盤子裝好。又拿了一個碗，裝著一個饅頭和幾塊燒雞，單獨送到牀邊，還倒了一碗水: “爺爺，吃東西了。”
“齊二哥哥回來了！”屋外衝過來四個更小的孩子，兩個女孩兒，兩個男孩兒，進來就圍到桌邊，狼吞虎嚥吃起來。
乾川拉著綠娘出了屋子：“別看了，看了心裡不舒服。”輕輕拍拍綠娘，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一會兒，小男孩子出來：“謝謝您。”
“你爺爺病了吧？”乾川摸出荷包， “這裡有些錢，給你爺爺看病。”
“我、我不能白拿您的錢，今天已經、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拿著吧，不白拿，等你爺爺好些了，你去麗妍齋找我，我姓錢。到時候要幹活兒的。”
小男孩眼睛一紅，接過荷包：“謝謝。我一定去。”
乾川拉著綠娘離開，稍稍走遠，又換了個方向殺了回去，果然！一個男子在搶小男孩子的荷包。
“小畜生，你乖乖交出來，不然我打死你!”
綠娘一下子怒了，縱身過去，一掌把男子拍趴到地上，又狠狠踢了一腳: “找死！”
小男孩子竄到房頂上，乾川招手，他猴子一般又爬了下來，臉上一邊兒腫得老高，
顯然也捱了幾下：“這什麼人？”乾川問。
“騙子！強盜！”
“我是這裡的房東，你欠了多久的房錢了，要不是我好心，你早就被趕到街上去了。”男子嚎叫。
“這本來是我家的房子，爺爺被你騙了!”小男孩子憤怒。
“我沒騙他，是你爺爺爲了借錢抵押給我的。”
“別吵、別吵。”乾川擺手， 問小男孩子，“怎麼回事？”
“前年我生病，爺爺沒錢看病，問他借錢，他要抵押，爺爺當時什麼都沒有，心裡著急，又想著借的也不多，應該很快就能還掉，就同意用這間房子抵押，結果不巧，後來爺爺又病了，然後過了期限，他就說這房子是他的了，還要我們付房租。”
“有字據的，當時雙方自願，怎能叫騙？而且你們到期沒還錢，這房子就該歸我。”男子不服。
“我知道了。但一碼歸一碼，當時欠了你多少錢？”
“十五片銅葉。”
“十五片銅葉，你讓人家用房子抵押!”
“不是，大哥，我那時也是好心，他除了這房子，還有啥啊？再說，我又沒趕他們走。”
“這樣，看你也是好心人，連本帶息把錢還你的話，你把當時的字據還人家，這事兒就過去，怎樣？”乾川問。
“那怎麼行。”看綠娘一臉怒氣，“那要看你給多少，這房子好歹還值點錢。”改口，有錢也要有命花才行。
“你要多少？”
“十五片銀葉。”
“不行，我沒這麼多，那我不管了，看你還能把人家逼死不成。”乾川搖頭。
“十二片。”
“十片。”乾川站起身來， “別考慮了，你的本錢纔多少，做人不能太貪心，你雖然有字據，但還沒有房契吧，這官司真打起來，你有幾成勝算?”
“好，十片。一手交錢一手交字據。”男子拍拍身上的泥土，呸了一聲，“算我倒黴。”
乾川掏出錢，接過字據，看了一眼，遞給小男孩子：“給你爺爺看一眼去，是不是這個？還有沒有其它？”
小男孩子歡天喜地接過去，一會兒扶著老人出來：“謝謝大爺。”老人幾乎站不穩。
“老人家怎麼下牀了，快快扶回去。”乾川上前。
“齊大，算你運氣好。”男子收了錢，走了。
乾川又囑咐了小男孩子幾句，便跟綠娘告辭。路上，綠娘問：“我們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萬一還有其他人。”
“放心，沒人，若是有人我會知道。我也不是神機妙算，我在那院子留了風信子。我回去安排個人，暗中看著點。”
綠娘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回頭有空我自己來照應下，不麻煩您了。”
“綠娘，這都是小事，真的，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兒，你不用放在心上。不過你也傻呵呵的，沒錢就跑唄，愣在那裡幹什麼。”乾川笑了。
“當時沒想到，就差一個銅子兒，要不然，是要跑的。”好事不好做啊，綠娘也笑了。
“還好你沒跑，要不然我找誰要債。你回頭可要再多幹點活了，我今天又下本兒了。哎，我快餓死了，現在身上真沒錢了，你請我吃個晚飯吧。”乾川一本正經說謊，這機會，怎麼都要抓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