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復(fù)又沉浮不穩(wěn)地跌回身後石砌的圍欄上,目光渙散地落在身前一塊空地上,“我們又能去哪裡,找不到靜歌,還能去哪裡。如果靜歌真的葬於這衆(zhòng)多分徑的河流,我寧願一輩子都住在這深山中,日日陪著他。”她痛心疾首,心裡徹底徹底失去了信心,卻又道,“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找到我們的。我不要離開,走得越遠(yuǎn),越見不到靜歌。”
心空落落的。
天與地都一片黑暗,一如她死寂的心。
她的眸裡再無波瀾,灰濛濛的沒有一絲生氣,“我就在這裡找靜歌,他又能去哪裡呢,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要找靜歌,我要找靜歌……”突然情緒激動,揚(yáng)身而起,“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靜歌,河水裡冰冰涼涼的,他一定很冷,很冷……”話音未落,她已經(jīng)邁出了幾大步。
自在急忙拉住她,“朱姑娘,你現(xiàn)在去找也是白找,黑鳶和慕容都找不到主子,你去了又能找著什麼呢。或許主子真的遇難了,他交待了我要好好保護(hù)你們,我不能讓你如此離開。朱姑娘,你要是不嫌棄,今後我就認(rèn)你當(dāng)姐姐吧。我會替主子好好照顧你們的。”
朱小朵用力掙扎,“靜歌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兩個人攔著她,她掙扎不動,全身又疲又軟,心又很痛,“如果他死了,他怎麼不託夢給我。如果他真的死了,躺在冷冰冰的河水裡,該有多可憐,多寂寞。死在河水裡,一定會飄浮在湖面的,我要去找他,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沒了靜歌,叫她怎麼活?
是靜歌給了她新的生命;
是靜歌一次次地救了她;
是靜歌在她最痛最困難的時候陪著她,呵護(hù)她,照顧她,寵愛她。
他說了要和她生死相依的。
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丟開他不顧呢?
越發(fā)掙扎,空氣便越發(fā)稀薄,她覺著頭暈?zāi)X脹,腳下一陣沉浮不穩(wěn),似踩著軟綿綿的
一堆棉花,卻固執(zhí)地掙脫開他們,扶住院子裡的一株桃樹,勉強(qiáng)地邁了幾步,“我要去找靜歌。”
自在在身後揚(yáng)聲一吼,“朱姑娘,你走了安安和平平怎麼辦?你要是倒斃在荒郊野外的,要我怎麼對安安和平平解釋?難道你想讓他們剛失去了父親,又要失去你嗎?”
朱小朵猛地駐足,身子又一陣沉浮不穩(wěn),旋即蹲下身,將頭埋在臂彎之間,嚶嚶低泣。
她咬住了脣,不想那般脆弱,卻忍不住心裡的悲傷與痛苦,越是壓抑自己別流淚,淚水卻越發(fā)兇猛。
望著她瑟瑟發(fā)抖的身了,自在不由蹲下身抱緊她,“朱姑娘,今後你就是我的姐姐了。我會好好待你和兩個孩子,我們相依爲(wèi)命。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她說著說著,自己也泣不成聲,改口道,“姐姐,就算主子去了,有你如此擔(dān)憂他,他泉也有知,也會欣慰的。”
不,靜歌哪裡會欣慰。
他要是看著她哭得這麼傷心,他也走得不安心吧。
朱小朵用力哽咽,將所有的淚強(qiáng)制憋回肚裡,擡起單薄的袖角擦角眼角淚痕,“不哭,不能哭,靜歌會擔(dān)心的。”
心好痛好痛,一陣陣抽痛,像被人拿著刀子又捅又?jǐn)嚒?
她穩(wěn)住呼吸,伸出輕輕戰(zhàn)慄的手撫在自在的臉角,一一扶去她溼潤的淚水,“好,今後我們就是姐妹了。不管靜歌在不在,我們都在好好的,好好的。”
吸了一大口氣,卻還是覺得胸口不順暢。
她緩了半刻,才又道,“我知道你也難受,卻還要安慰姐姐。今後姐姐就叫你小妹吧,你也別哭了,如果被靜歌看見了,他會不放心的。人的生死有命,我不會再做出衝動的事情,讓大家擔(dān)心的。小妹你別哭了。”
細(xì)細(xì)打量自在,才覺她早已從那個單純的小姑娘蛻變成一個成熟懂事,又滿臉滄桑的人。她的眼裡,哪裡還有當(dāng)日初見時,那般透明純淨(jìng),映著滿天陰霾,
一如她眉間散也散不去的濃霧。經(jīng)歷了這麼多,只有自在時時刻刻守在他們身邊,因爲(wèi)靜歌而更加視她當(dāng)親人。
朱小朵握緊自在的手,心裡升起一個念想--她要替靜歌好好照顧自在,照顧孩子們。
自在猛地?fù)溥M(jìn)她懷裡,本是要安慰她的,自己卻哇哇哇地哭了起來,“姐姐,黑鳶也丟了。你說主子他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姐姐,我好難過,好難過,主子待我像親人一樣,沒了主子,今後我們要怎麼過。姐姐,主子一個人去了,會不會寂寞,會不會想念我們,姐姐……”
朱小朵一陣哽咽,“小妹,以前靜歌是你唯一的親人,現(xiàn)在你又多了我還有安安平平。我們一家人一起等,不管等不等得回來靜歌,我們都好好的,哭吧,哭了就會好受的。”
自在從她懷裡擡起頭來,自己擦著滿臉的淚,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哭,我是要安慰姐姐來著,我怎麼可以哭。姐姐說得對,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一起等主子回來。但是端木銳真的在到處追殺我們,明兒一早,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朱小朵的臉上淚痕尤溼,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們又能到哪裡去呢?”
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們的慕容突然說道,“去漠北。主子說了,漠北地處險境,沒有哪個國家敢侵犯。等我們到了漠北,端木銳就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了。如果主子還活著,一定會去漠北找我們的。”
自在擦乾淚,與朱小朵同時站起身來,“我們不要自欺欺人了。主子受了重傷落入水裡,生還的機(jī)會微乎其微。如同慕容所說,如果他活著,會去漠北找我們的。我們就直接去漠北,斷然不能再讓端木銳傷及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雖然我很憎恨陸遠(yuǎn)之,但是陸遠(yuǎn)之是主子費(fèi)盡心思救下來的人,帶上他們一起,離開這裡。”
朱小朵心事重重,望了望大家,眸色誠懇,語聲中透著祈求之意,“我們能不能再沿著河岸,找一找靜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