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的嘴角抽了抽,撫額輕嘆。
自己都說了啥啊,怎的就成了要她回去就納妾?
伏秋蓮覺得有點頭疼,難道是自己現在不能和人溝通了么,還是,她和齊氏根本就不是一個頻道上的人?不然為什么她不過好好一句話,就成了要讓她回去納妾呢。
她覺得挺不解,可更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插手哥哥房里頭的事,她可已經是出嫁女,父兄再寵,這種事也是不可以做的,她索性放下了手里的茶盅,一臉凝重的看向齊氏,“嫂子覺得我說這話,是在埋怨嫂子,想讓嫂子給哥哥納人嗎?”
齊氏瞪大了眼,難道不是么?
伏秋蓮嘆氣,“嫂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吶。”伏秋蓮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讓齊氏揩去眼角的淚花兒,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嫂子,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應該知道我略懂一些醫術的事情吧?”
齊氏點點頭,“你哥哥和我說過。”她到現在還記得伏展強說這話時的表情,很是自豪,自是驕傲的那種,齊氏是想想都覺得糾心,自己什么時侯才能讓相公這般另眼相看?
“嫂子,即然你知道我懂這些,那我和你說,是藥三分毒,你就應該相信我。”親自幫著齊氏在茶盅里續了茶,伏秋蓮自己抿了一口,“嫂子想來找了不少所謂的偏方,可卻不知道,那些偏方也是含有各種毒性的,最不濟,有些也是相克的,您就這樣一吃好幾年……”
齊氏一聽也有些緊張,也顧不得傷心難過,只盯著伏秋蓮,“如果真是這樣,那結果會怎樣?難道說,會讓人的身子越吃越壞?”
“這個也不盡然,得看個人體質。”她想了想,看向齊氏,“如果嫂子相信我,就且在這里留上一段時間,等這個年過去,尋一個好的婦科圣手把把脈,若是沒別的事自然是大好,若是有,咱們也好對癥下藥,嫂子你看這樣可好?”
不得不說,伏秋蓮這一席話是真的說到了齊氏的心坎上,她這么幾年的辛苦,不就是為了把身子調理好,盡快的給伏家生一個兒子么?
可和自己的小姑子談論這個話題。
特別是自己還對這個小姑子有不少意見的情況下。
人家卻是這般掏心掏肺的和自己說了這么一席話,還開口幫她請大夫。還是那句話,齊氏不是真正的壞人,一下子就覺得自己以前是有些小心眼,不禁臉上就帶了幾分的自責,“多謝妹妹你,以前都是嫂子不好,妹妹你別怪我。”
“嫂子說哪里話呢,咱們以前有什么嗎?”伏秋蓮微微的笑,眉眼盈盈,嬌俏欲滴,看的齊氏破啼為笑,“你呀,難怪相公和公公都喜歡你。”
至此,姑嫂兩人算是和好如初。
回到客房,齊氏半歪在榻上,神色里帶著幾分復雜,“我終究是比不上妹妹的,不然,相公和公公也不會都那般的疼愛她。而且,妹妹的心胸也的確是大。”
最起碼的,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換做自己,她定不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也絕不會幫著對方去找大夫。
你不是看我不順眼么?
我覺得你倒霉才是最好,最開心的!
“南媽媽,你說,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就很小心眼?”齊氏撫了自己的臉,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口茶,“我覺得以前是我不好,不該計較那么多的。”
不管怎樣,小姑子和相公都是沒了母親的。
長嫂如母啊,她是怎么做的?
旁邊,南媽媽搖搖頭,心里卻是頗有幾分不以為意,在她看來,自家這位太太其實才是最蠢,最沒有分寸的,人家姑太太不過是隨口幾句話罷了,就妥妥的把她給穩了住。
若是換做她,哪里有這么容易?
不過南媽媽卻是什么都不會說,也絕不會去提醒齊氏,這樣的情況最好,省得齊氏整天看這里不順眼那里不合適的,萬一到時侯和姑奶奶鬧起來,可沒有齊氏的好兒。
不過一家人嘛,哪有筷子不和碗碟相碰的道理?
如今齊氏稍稍的松開了心結。
齊氏穩下來,也是好的。
南媽媽在這里胡思亂想的,事實上呢,她是真的想多了,伏秋蓮也沒想過那么多的心思,她是真的想出點力,齊氏和她如何她是一點不在意。
不過是個娘家嫂子,實在不好就少來往嘛。
她哥哥也不是那種被枕頭風一吹,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人,按著道理來言,娘家的事情她大可睜眼閉眼的不理會,你齊氏難過就難過唄,折騰到最后,大不了如同齊氏說的那般給伏展強納妾,照樣是伏家的孩子。
別怪南媽媽想的多,伏秋蓮就是覺得能幫就幫一下罷了,在這里找個大夫,總比齊氏躲在家里吃那些各種各式的偏方,土方要好吧?
午飯過后,伏秋蓮想來想去,她覺得這事還是得著落在龔大太太身上,自己是不擅長婦科的,找個婦科大家,龔大太太在這里多年,多少應該有幾分數的。
這么想著時,她便拿了自己的貼子,吩咐劉媽媽道,“你去一趟龔家,和龔大太太說,我下午過去她那里一趟。”她倒是可以直接就去,可又怕龔大太太沒在家。
萬一她出門會客,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又或者,人家家里有客人,自己過去合不合適呀。
讓人遞個貼子過去是最好的方式。
果然,龔大太太是沒在家的。
不過龔家接了伏秋蓮的貼子卻是很高興,只道下午回來讓龔大太太就來拜訪云云,這些都是管家媽媽的話,龔大太太夫妻都出去走親戚,就連她們家的老太太都是不在家的。
劉媽媽回完話,笑著看向伏秋蓮,“龔家的人倒極是客氣,家里只有一個哥兒十幾歲,還給了老奴一個紅封,老奴事后看了下,是個五兩的銀踝子呢。”
五兩,這在龔家估計也是打賞管家媽媽的一等紅封。
伏秋蓮笑笑,點點頭,“即是給你的,就收著吧。”
“那老奴就多謝姑娘賞。”雖然是龔家人給的,但劉媽媽可是從來不覺得應該領別人的情,如果不是自家姑娘,他們龔家會這般對自己另眼相看么?
午飯的時侯,齊氏對著伏秋蓮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妹妹,我——”齊氏嘴拙,心里更沒有多少的彎彎繞,之前是真的惱,如今也是真的感激。
別說是伏秋蓮,任何一個人能幫她解了心結,她都能把對方當成菩薩般的對待,哪怕是給對方供長生牌位,甚至去寺廟里點長明燈她都樂意的很!
“嫂子吃飯吧,你看華姐兒都餓了呢。”
一側,華姐兒吐了下舌頭,用力的點點小腦袋。
她是真的餓了呀。
老是吃飯前說話,說啊說的,不能吃飯的時侯再說,或者是說飯后說嗎?小丫頭很是不滿的對著齊氏撒嬌,“娘親,吃飯啦。”
齊氏瞪她一眼,“你呀,就看著你姑姑疼你罷。”
“那是。”小丫頭微揚小臉,露出精美的下巴,看的伏秋蓮幾個都忍不住笑起來,齊氏卻是為著自己的女兒有些臉紅,這孩子!
飯后,姑嫂兩人略坐了一會,齊氏便攜了華姐兒回去,華姐兒想起一會還要和辰哥兒學識字的事,就走的不情不愿,辰哥兒卻是對著她擠眼,做一個‘等你’的口型。
華姐兒破顏為笑,重重的點頭。
齊氏在她小腦袋上拍一下,“看什么呢看,老實點。”真真是的,一個姑娘家家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這猴兒似的性子,一天到晚鬧騰個不停。
日后長大了誰敢娶呀。
齊氏覺得自己現在真心就發愁了。
回到屋子里拘了一會華姐兒,齊氏便揮手讓她自己出去玩兒,只叮囑一句,不許淘氣,不許惹事,華姐兒鄭重的點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應下。
待她走后,齊氏有些欣慰的笑,“這孩子,總算是懂點事了。”
南媽媽就笑,“姐兒又大了一歲,肯定會懂事的。再說,有太太您在一旁教著呢,怎么可能不曉事?”
“你也別只顧著給她說好話,她是我生的,還能不曉得她是什么性子?”齊氏笑著拿起一側的針線,笑著看向南媽媽,“媽媽你得閑了,幫我剪幾個花樣子。”
“太太是想給姐兒做衣裳嗎?”
“不是,閑著也是閑著,我給城姐兒做幾個肚兜。”
這話可是齊氏以前從不曾說過的。
便是來之前備禮,也都是她親自出去買的。
齊氏可是從不曾想過特意給兩個孩子做點什么呢。也只有伏老爺這個當公公的,齊氏親自納了兩雙鞋子,至于多的,她也懶得做。
雖然齊氏不曾說,可南媽媽卻多少猜出了幾分。
齊氏在心里怪怨伏老爺不在家里好好的待著,卻常年陪在女兒家幫忙呢。過年的禮物可都是早早分發了下去,年三十晚上又彼此給了紅封,沒想到太太如今卻又有了想法。
不過這樣也好……
南媽媽笑著點頭,“太太您放心吧,老奴一定挑幾個好點的花樣子給您用。”南媽媽看的清楚,且不說家和萬事興,單就自家太太和姑奶奶處好關系,這事就絕對有必要!
她們主仆在這里說話,伏秋蓮和劉媽媽也在說話,劉媽媽接過伏秋蓮懷里睡著的城姐兒,小心的放在榻上,幫好錦被,摔了摔被角,主仆兩人走到了外頭的西次間說話。
伏秋蓮接過劉媽媽遞來的茶,抿了一口,看向劉媽媽,“媽媽可是有什么話想說?”
“老奴是覺得這兩天舅太太好像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個奇怪法?”
“好像,看著好像高興了不少,對著您也不是那種要笑不笑的強笑,甚至還能對老奴幾個笑臉……老奴就尋思著,是不是舅老爺和她說了什么?”
“媽媽這話是指?”
“老奴是想著,今個兒也初六了,是不是舅老爺決定回家,所以太太才這般開心的?”以前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這,哪有什么高興事呀。
只有回家才能讓齊氏這樣喜形于色吧?
伏秋蓮菀而一笑,“媽媽你想多了。”卻是再不多說什么,她和齊氏的話沒必要再多讓一個人知道,只示意讓劉媽媽出去做事,自己卻是抿了口茶靠在了椅背上。
這個時侯就是她哥哥想回去,齊氏也不會答應的。
申時中。
伏秋蓮正歪在臨窗的榻上和城姐兒玩,小丫頭今個兒愛上了她腰間佩著的絡子,非要扯下來掛自己身上不可,而且看到誰身上有絡子就得扯過來戴她身上。
沒一會冬雨幾個的都被她扯過來,她自己身上戴了好幾個,一走路來回的晃,看的伏秋蓮眼角直抽抽,小丫頭自己卻樂的不得了,玩瘋了一樣在榻上來回跑。
還跳著腳的哼歌呢。
雖然沒有人知道她哼的是什么,伏秋蓮尋思著呀,估計她這個寶貝女兒自己都不會曉得她唱的是什么!
正玩的歡呢,織錦彩緞的簾子掀起來,冬雪福了福身,“太太,龔大太太在外頭呢。”
“咦,怎的這個時侯過來了?”不是之前說出去會客,她就想著明個兒再去也是一樣,沒想到卻是,她把城姐兒交給冬雨看著,自己則攜了冬雪迎出去。
二門前,伏秋蓮看著龔大太太抿了唇的笑,“怎的這個時侯跑過來,你也不怕我不在家。”
兩人相處了這么一段時間,彼此早就熟悉,雖沒多大的交情,畢竟相識的時間擺在這呢,但也是熟絡的,一聽伏秋蓮這話,龔大太太便笑起來,“你之前說有事,我下午回家等你老半天不見人,便想著左右無事,索性過來你這里討杯茶喝。”
知道她這是客氣話,誰家還缺這一杯茶喝?
伏秋蓮把人迎到宴息室,冬雪捧了茶,伏秋蓮便給她使了個眼色,眼看著冬雪福身退下去,倒是讓龔大太太在心里微怔,還要避著貼身丫頭,這事?
她本以為是尋常事,現在看來倒是……
“你們幾個也退下去吧,在外頭侯著。”待得幾人都退下,龔大太太抿了口茶,笑著看向伏秋蓮,“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幫忙?旦凡是我能做到的,盡管開口。”
龔大太太是覺得伏秋蓮之所以把丫頭退下去,是自己臉皮薄,怕她開口求人的事情被別人聽了去,即是這樣,自己索性不由就先開這個口,也免得她發窘。
伏秋蓮卻是笑了,龔大太太果然是個細致人兒,她想起了縣里不少太太夫人對她的評價,難怪她的人緣這么好,真真是處處體貼,她抿了口茶,笑著開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和你打聽一下,咱們這附近可有什么婦科圣手,醫術,人品,德性都靠的住的那種。”
一聽是這事,龔大太太詫異之余不禁也松了口氣。
先前她雖是一口應下,可心里也帶了幾分忐忑。
萬一她說的事情自己辦不了,豈非不好?
如今一聽只是介紹大夫,如釋重負之余,整個人連說話都輕松了幾分,“這個你倒是問著了,我好巧不巧的就認識一位,是個家傳的,且是婦人,就是尋常不怎么出手罷了。”頓了一下,龔大太太看向伏秋蓮,“是你府里哪里需要看診?”
她倒是直接就把伏秋蓮給忽略了過去。
一般請婦科大家的,都是為著子嗣居多。
求子的多。
伏秋蓮身邊可是一兒一女,應該不會是她本身需要,而且,她之前查過連家的情況,伏展強一家過來她自是心里也有數,想想伏家那位舅太太多年只有一女……
龔大太太心里就有了數。
是給這位舅太太請的大夫吧?
果然,她腦海里還在轉著念頭,伏秋蓮已是笑著開了口,“是我嫂子,最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想著尋個婦科大家,給她仔細的調養一下身子。”
一般說調養身子,可不就是想要孩子?
龔大太太心知肚明的笑,“這事你別管,包在我身上就是。”想了一下,又和伏秋蓮另約了時間,“今個兒怕是沒時間,明個兒,我把那位女大夫請到這邊來,給府上舅太太診一診,你看怎樣?”
“也好,那我可就明個兒等著你了。”
伏秋蓮道了謝,兩人又客套一番,龔大太太起身告辭,伏秋蓮親自送到二門外,看著龔家的馬車漸漸走遠,她方扭頭往回走,進屋的時侯,她吩咐身側的冬雪,“你去看看舅太太在做什么,如果沒什么事,回來悄悄和我說。”
她這個嫂子性子真的過于要強。
如果自己讓丫頭去請她,換在別人身上是尋常,放她身上,說不定就會被她曲解為自己看她不起,對她喲三喝四,只著了個丫頭去請她云云。
家和萬事興,她不想讓自家爹爹和哥哥為這些瑣事而掛心,盡量做的周全一些就是,沒過一會冬雪回來,笑著回話,“舅太太在屋子里納鞋底呢。”
納鞋底應該就是沒事,可以打擾的。
伏秋蓮笑著吩咐冬雪,“那你和我過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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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我滾去碼。今天應該會早,估計下午六點左右能傳上來,最晚不超過八點,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