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昏沉沉,額角有些疼痛。待清醒,已不知是何時。環顧四周,層層緋色的帷帳,如層層波浪,輕輕翻涌。
床頭放著一張精致的梳妝桌,梳妝臺前擺著一把翡翠琉璃梳子和一個珍珠八寶首飾盒。一面鑲嵌在梳妝桌上的梳妝鏡。窗戶支起,可看到窗外晴朗的天空白云朵朵,陽光燦爛。
屋后綠草如茵,花團錦簇,蝶兒飛舞,徐徐微風吹進屋內,涼涼的。
這間屋子,仍是熟悉而陌生。我在這里生活了七年,但是住在這間屋子的日子,屈指可數。那是我以前的閨房,后來,卻被柳沁兒占了去。如今,我又回到了這里。
屋里沒有人,只是中間的檀木圓桌上擺著一只空碗,有股淡淡藥香味。
我吃力撐起身子,走到鏡子前,細細打量了一下我自己。
我已經換上了質地極好的桃紅色睡衣,長發披散,眼神無波,臉色依舊蒼白,只是,左臉上的青黑色斑塊,似乎變淡了不少。我抬手摸了摸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夢中種種仍歷歷在目。昨日種種,昨日已死。今日種種,今日才生??墒?,過去的種種,真能當作不存在了嗎?如果可以,為何忘記了前塵,冥冥中卻還像有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我走回此地尋找他。
腦子被回憶填充得嚴嚴實實,心口不可避免地再次疼痛起來,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努力壓抑胸口的悲傷。打開衣柜,找了件以前穿過的素衣穿上,走出殿外。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但是我知道我要回去了,不然趙大娘
他們會擔心的。
既然想起,就無謂再作停留。無意識地回到這里,已經是很愚蠢的行為。走過荷塘時,看到滿池盛開的蓮花,清香縈繞,卻仍悲從中來,轉頭不再去看。原來,不知從何時起,這一池白蓮,已經成了我一生的哀傷。
他又何必,何必再栽上這些荷花?難道,已破裂的心,再修補好了,就能當作沒有碎過嗎?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我已死過一次,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我。我不需要這種憐憫。不愿再作多想,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傷心地。
匆匆穿過一條回廊,卻看到那一對潔白的身影,我趕緊躲在一根柱子后。看著不遠處那對潔白相對站立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
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神情,可我卻看到了柳沁兒那含情脈脈,風情萬種的眼神。
我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似有個聲音在內心冷笑道:看,你重傷在床。可是他仍與柳沁兒你儂我儂。你還在期待什么?如果,你還有一點尊嚴,就該抬頭挺胸,走出這里,與他永不相見。
他讓你在殘破的院落,不聞不問,讓你跪在大雨滂沱中,不管不顧,他可以任由他愛的人將小狐貍斬成兩段,卻仍然對著你大聲呵斥。他騎著汗血寶馬,毫無留戀從你身邊走過,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愛的是柳沁兒,而不是你!
清醒吧!發已斷,情何苦再糾纏。早已把一切都了結。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如今的你,是重生的,和他不會再有任何的牽連。
云祈風,我不會再糾纏你,更不會再低聲下氣
地乞求你。已千瘡百孔的心,雖還在痛,但我相信,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之藥。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事事依賴于你的云纖磬了,我叫青河。我會,忘了你!
我悄悄尋了個偏僻的山路下山。內傷未痊愈,再加上昏迷期間,許是也沒有吃什么東西,沒有什么力氣,身體還是很虛弱。
一路上回來,走得晃晃悠悠。還好整個云夕山的路徑,我都了如指掌,走起來也輕車熟路。總算慢悠悠走回戲班。
趙大娘看到我,哭得淚眼婆娑,又喜又悲。其他人也過來噓寒問暖。
我才知道,我已經昏迷了五天了。我要是再不回來,戲班就要拔營前往左相府里了。到時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尋他們。
進到帳篷里,渾身無力地躺下。半響,趙大娘就端著一碗粥進來。看到趙大娘,我心里洋溢著一股濃濃的暖意,像感受著母愛般的溫暖。我接過粥喝了兩口,兩行感激的淚水流了下來。
淚光盈盈看向趙大娘,吞咽著說道:“謝謝你,大娘?!?
“你這孩子,怎么還跟大娘說謝字呢?要說謝,應該是我謝你?!壁w大娘慈愛而心疼,摸了摸我的頭:“趕緊吃吧,瞧你,都憔悴了,傷全好了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回以趙大娘一個安慰性的笑。低頭喝著碗里的粥,眼淚仍在眼中打轉。謝謝你,趙大娘,真的謝謝你。雖然當初我救過你,沒想到,你卻一直記得。你失去了女兒,把我一直當女兒來疼愛。讓我享受到了多年未有的母愛,讓我這兩年,過得沒有那么凄慘。真的很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