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璿有些愣神,慌忙搖了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蕓著實有些生氣,越發(fā)大聲起來:“程清璿,我好不容易逃脫榮錦桓的桎梏,你卻說我是鬧著玩的?!”
他不理會她的怒意,反而收緊了臂彎將她圈住,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在她耳畔嘆息道:“你我相識,彼時你尚年少,看盡人世,人往往不到終點而不知本心。于我來說,放棄與否都無比簡單,十?dāng)?shù)年也不過是平淡流逝的歲月,但于你卻是韶華青春、乃至一生一世。所以你回來與否,我定遵從你的意愿。”
“哦?我要是沒回來,你打算怎么辦?”若蕓掙扎再三,怒目而對。
“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去尋你。”程清璿頓了頓,極為輕聲的承認(rèn)道。
“那我選錯了,我要重選!我現(xiàn)在后悔了,馬上去當(dāng)賢妃娘娘,好?!”若蕓氣悶異常,當(dāng)即甩開他的手就要起身。
“不。”程清璿見她突然的固執(zhí),忽然煩憂異常,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一字一頓的道,“我只答應(yīng)讓你想清楚,沒答應(yīng)你此時反悔。即便你不回來,也有護衛(wèi)追隨相護,事到如今,他人休想碰你一根指頭。”
他說著,緊盯著她的眼眸,激動異常的道:“你后悔了?”
若蕓未曾見過他這般激烈的情感浮現(xiàn),瞅著他焦急又微怒的神色,想起護衛(wèi)得令把榮錦桓擋在幾步開外的場景,那因委屈而揚起的怒火猶如當(dāng)頭碰水一盆被澆滅,只得訕訕的松了手中的力,道:“我……我胡說的。”
她看向他的眸中,他就在眼前,活生生的在眼前。這便夠了,真的足夠了。
程清璿看著她因畏懼而閃爍不定的眼神,不禁伸手點了點眉心。再次開口卻是和顏悅色:“或許是我孤獨的太久覺得孤身無妨,總不忍你拋卻一切前來。”他抬眸定定的看著她。語句柔緩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執(zhí)著,“但錯誤犯一次早夠了,即便你不回來,我也一定會再將你找到。所以,你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若蕓聽聞他不過是確認(rèn)她的意愿、并無放棄一說,這才垮下肩來,又一次長松一口氣,有些沮喪的道:“你倒好。輕飄飄一句便讓我大費周章的回來。這下可好,本來打算偷偷溜走,現(xiàn)在變成了刀兵相向,榮錦桓勢必耿耿于懷,我就怕他對付你。”
程清璿聽見這名字便不悅的揚眉:“無妨,他早晚都要沖著我等來。”
“為什么這么說?你們并無深仇大恨啊。”若蕓脫口而出,依然不解。
程清璿深吸一口氣,遺憾的緩聲道:“除卻其他,扶蘇才是世上唯一能撼動榮氏江山的存在。”
若蕓呼吸一窒,想到這層面便全明白過來。榮錦桓從來都沒有真的將異姓王當(dāng)成自己人過,如此想來,榮錦桓收了江山、制服清平教后。下一個目標(biāo)就會是扶蘇,而眼下正是到了榮錦桓權(quán)力盡收、國家大定,能一躍站到異姓王對立位的時候!
她立刻緊張起來,焦急的道:“那怎么辦?能和談么?”
程清璿淡笑著搖頭:“不能,不過比起他,我倒更擔(dān)心另一件事。”
“什么?”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能讓他這般煩惱的。
“蘇大人,也是你爹。倘若我等正面爭奪,以致你死我活,你會如何?”程清璿憂心忡忡的問出口。言辭緊張的過分。
若蕓被問及心中痛楚,當(dāng)即沉默下去。抓著他衣袖的手一點點收緊,思慮再三。方才謹(jǐn)慎小心的道:“你……會離我而去么?”
“不。”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可以放爹一條生路嗎?或者說,可否阻止我爹?”若蕓埋首,咬唇靜默著等他的回答。
“你一定要辦到么?”程清璿平穩(wěn)的聲音傳來。
“我來這之前,見過爹了……”若蕓有些惶恐,微微的點頭,極為艱難的開口:“我心懷并不寬廣,眼界也并非高遠(yuǎn),我只知道彼時榮錦桓羽翼未豐興許不足畏懼,如今的榮錦桓,爹一定是敵不過的。且我始終擔(dān)心大祭司一脈不過是利用清平教眾人的仇恨——包括爹,所以,如果能讓爹知難而退,最好不過。”
她說著,聲音漸小,繼而愈發(fā)沮喪起來。那時候自己意氣風(fēng)發(fā)自詡清正,從而對公主橫加指責(zé),豈知風(fēng)水輪轉(zhuǎn),如今落到自己頭上卻既不敢與爹正面為敵,也不愿助爹成事,到頭來退縮的竟是自己,該被訓(xùn)斥的也不過是自己這般的遲疑退讓。
若蕓盯著他身上泛著銀光的絲線花紋,聽著院落的風(fēng)聲,始終不敢再說第二遍,畢竟爹逃過一劫也是因當(dāng)初程清璿因她而未下殺手,這般再求情,她其實并不保證自己會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于是任由他靜默的思慮。且她這般要求分明是將本該自己面對的事推給她,她越想便越覺得內(nèi)疚不安,可是,除了他,她不知該向誰提此要求才好,。
程清璿眸色沉沉的瞧著她的發(fā)頂,像是思考萬分難題那般不聲不響,低眉再瞥著她手背上纏繞的傷布更是目光黯然,直到若蕓焦心的抬頭望他,才勾起唇角、柔然一笑:“我答應(yīng)你,盡力而為。”
若蕓聽著他的回答頓時如釋重負(fù),他這般回答便足夠,只要他答應(yīng)的,沒有什么做不到,她想著靠上他的肩膀,釋然笑道,“你也答應(yīng)我,要平安。”
“嗯。”程清璿因她的欺身動彈不得,只象征性的哼了一聲。
若蕓卻像是心中大石已落那般頓時輕松起來,拉著他的手邊起身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龍華山莊變了那么多一定都是你的手筆,眼下還未休息夠,先歇息如何?”
他喉頭吞咽一聲,緊接著他身子稍僵,她茫然的看去,卻見他神色緊張不安、痛苦的雙眉深鎖,她立刻也跟著緊張起來:“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清璿卻一把拂過她試圖探向他額頭的手,搖了搖頭,勉力鎮(zhèn)定的道:“無礙,不過是中了些藥物。”
“有毒?!”若蕓脫口驚叫一聲,心再次懸到了嗓子眼,“哪里有毒?什么毒?什么時候中……”
她還沒說完,他已然伸手勾過她的脖子,極快的吻住她的雙唇,輕若鴻羽的觸碰后便放開,沖她無奈的苦笑,幽幽的道:“我方才醒得快,也因嗅到你身上遍布了香。”
“合、歡、香?”若蕓一字一頓的重復(fù),已然傻眼。
“嗯,因軒墨最后的幾味方子調(diào)解術(shù)成,你已對不強的毒性有了抵抗,我猜測這香沒有對你起作用,卻讓你精神恍惚、容易睡著。”程清璿摩挲著她手腕處的肌膚,眸光閃爍,神色越發(fā)不自然。
“等等,你是說,這名字叫‘香’?”若蕓找到了重點,又重復(fù)了一遍。
“是迷?藥的一種。”他極不情愿的解釋著,嗅著那股香氣不由的咬了咬唇,悄聲道,“定是雯兒搞的鬼。”
迷?藥?春藥?程清雯命她沐浴更衣、將她送到這里的目的,是見程清璿?難怪那些侍女都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這,這不就是送來侍寢一個意思嘛?!
若蕓想明白后臉色大變,頭皮發(fā)麻著反射性掙開他的手,退后數(shù)尺,萬分警惕的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別過來,我……我還沒有……”
就算她靠著懷軒墨的醫(yī)術(shù)幸免于難,也被這藥擊的昏沉易睡,程清璿向來不喜形于色,但方才開始就頻頻失態(tài),她雖不知道這種藥厲害到什么程度,但看程清璿的反應(yīng)也知這絕對不是普通貨色。
她昏睡前才經(jīng)歷生離死別,更早時候還處于清平教的包圍之中,眼下程清雯猝不及防的來這么一手,別說她情緒大起大落間緩過勁,就算自己使勁的動著腦子也一片空白,更別說她有任何心理準(zhǔn)備。
“天要亮了,不如,不如你先休息?”若蕓吞吞吐吐,指了指皓月半落的庭院方向,盤算著下一步是解毒還是干脆再洗個澡。
程清璿看著她這般反應(yīng)有些錯愕,哭笑不得后只得嘆息一聲,微笑著道:“嗯,我也不想因此傷了你。”他說著悠然起身,撇開臉不去看她,輕聲道,“你暫且在這里休息,我吩咐人替你換衣。”
她雖滿心焦慮不安、全神戒備,但此刻看著他漠然的抬腳要走,心口像空了一塊那般陡然轉(zhuǎn)涼,想也不想便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喚了聲:“清璿……”
他聞聲頓住腳,卻也不回頭,任由她這般拉著。
若蕓咬了咬唇,瞅著他頎長的背影伴月光而蕭索,聽著珠簾脆聲,心中不知涌上何種情緒,像是被夢魘困住那般再次恍惚,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脊背,嗅著他身上淡雅的幽香,沙啞著開口道:“十?dāng)?shù)年后我便會老去,懷軒墨還曾說我體質(zhì)陰寒不易有孕,難為良伴。但我就是這樣不自量力,期望至少以后都伴你左右,不再分離。”她漸漸聲若蚊囈,兩頰滾燙。
“簡直荒謬。”程清璿忽然冷聲,抬手便將她交疊在腰間的手指撇開。
若蕓駭然失色,呆呆的看著他繞屏風(fēng)而去,手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
ps:這兩位正人君子太含蓄了,千雪沒出息的用了春藥梗,別打(咳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