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燭一夜未眠,自然知道身邊躺著的人兒,也一夜未歸。她裝作睡的很好的樣子,用手搓著眼角“彥兒,醒來沒看到你。”
“沒有,我就是去茅房了,肚子不舒服,時間久了點。”不知道她到底醒了多長時間,所以要圓的圓滿一點。
祥燭不再吭聲,心裡都清楚,但是誰沒有一點自己的事情,隨她去就好,還好沒有被掌事姑姑或者其他人發現。“那就好,我們運氣不錯,今天就去考覈。”
只是一天的時間就已經筋疲力盡,要是以後都在這全皇宮最髒最累的浣衣所幹活,前程簡直就是永遠看不到黎明的黑暗。今天的考覈自然是至關重要。
“都站好隊。”掌事姑姑還是不茍言笑,白彥對上她的眼睛,馬上就移開了視線,以免想到昨天下午不愉快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心中也沒有多少怨恨,但是看到那個洗衣錘就有幾分心頭髮毛。
“跟著我走,不要走丟了,路上也不要東張西望的,有一個下人的樣子。都知道自己今天是去幹什麼的,拿出最好的精神狀態。”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朝著御膳房出發。第一項考覈自然是民以食爲天的食,吃飯乃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宮廷中皇上要怎麼吃,才能保證龍體康健,娘娘們要吃什麼才能始終貌美如花,永葆年輕,爲皇上誕下健康子嗣。這些東西宮女們都要牢牢掌握在心中,比自己父母的生辰還要熟悉。
御膳房的後院已經被長桌擺滿,總共五十個位置,每個宮女一個桌子,一個臨時搭建的竈臺。各種食材,見過的沒見過的,甚至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都被拿出來擺放在桌面上,毫不吝惜。這些東西在尋常百姓眼中珍貴,但是對於帝王家來說,並沒有多少價值。
如此擺放,居然只佔了半個院子。還有小半個院子搭著一個臨時的看臺,御膳房頂尖的廚藝高手,會全程在看臺上觀看宮女的刀工,用料,手法,烹飪食材的順序。保證做出最公平公正的評判。
白彥看著桌子上琳瑯滿目的食材,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論吃東西,她可是真的認真,雖然剛剛吃完秦月明精心打造的愛心餐,但是這時候肚子裡又伸出來一隻小手。
“第一輪,比試你們的廚藝。時間是三炷香,你們放心的自由發揮。”御膳房管事的女官,器宇軒昂的說,她只需要揮揮手,小太監捧著香走了上來,將準備好計時的香引燃。
“怎麼這就開始了。”小宮女們一個個慌亂的拿起手邊的菜刀,都顧不上想要做什麼東西,隨手抓起一個菜就在盆子中搓洗。
只有彩因氣定神閒,手下有條不紊地準備,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緊張。
白彥手端著下巴,做什麼菜成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這裡是皇宮,上好的食材隨處可見,如果只是做一道家常菜的話,會不會沒有人喜歡吃。但是不做家常菜麻煩又來了,食材好,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樣處理。
不處理好食材非常容易出危險,就像東海有一種味道十分肥美的魚,如果不仔細去皮,就是一種害人的毒藥。所以食材處理絕對不是簡單的搓洗之後就完事的。
斟酌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做一道自己家過年纔會吃的平常菜品——咕咾肉。
看臺上廚藝資深的年長宮女越來越多,白彥纔開始動手,這些也被她們看在眼中,不言語,但是視線卻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分。
白彥有條不紊的拿起瘦豬肉,刀口放平,橫切將肉皮剔除得乾乾淨淨。這裡不缺肉,觀摩了一會,她切下來一小段肉,兩層鮮紅瘦肉,纖維根根分明,其中夾雜著雪白肥肉,只有半指那麼厚。這樣的搭配比例放入口中,口感定然是最好的。咬住有嚼勁,外皮還鬆脆可口裹滿湯汁的瘦肉,牙齒已經率先接觸了鮮嫩油水充足的肥肉。
瘦肉的健康營養,肥肉的香氣撲鼻,油水充足加在一起,做飯的這個姑娘,已經忍不住腦子裡不斷冒出的畫面,恨不得現在就一口吃掉還沒有做好的菜餚。
她手指頭熟練的把肉滾成了一個球,放入已經冒煙的油鍋中。
“噼裡啪啦”一聲道賀聲,標著第一步的成功。油鍋好像就是煙花,不斷的炸起細碎的油花,隨後終於穩定了下來,只是按耐不住吞沒著外形極好的肉品,似乎沒有把這些肉在交出去的打算。白彥用筷子夾起金黃的肉球,放在盤子中。
一個接一個,肉球圍著盤子的輪廓,被擺出一條魚的形狀,然後這條魚的身軀再被肉球塞滿,一個“豬肉魚”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盤中。
這個時候勾兌湯汁是最好的,手下不得閒,小火慢燉的番茄汁早已經開始冒紅色的泡泡。泡泡破裂的瞬間,湯汁彈回鍋中。白彥用手邊的木勺子舀起一勺,聞了聞。
番茄的清香混合濃郁的酸甜香氣朝著鼻子撲過來,這個湯汁可以說燉的非常不錯了。細碎的番茄果肉已經和湯汁融爲了一體,讓其更加的濃郁。
放入鍋中加上必要的調料,酸甜口味的湯汁宣佈出鍋。倒在原本金黃的肉球上,看上去就令人垂涎。
站在看臺上的女官看到了這一幕,搖了搖頭,這樣的家常菜有什麼可做的,是一個四體勤奮,能分五穀的女人都能做出來。後宮中的娘娘們可是對這樣的東西絲毫沒有興趣。
白彥看著自己這盤菜也覺得是少了點什麼東西,歪著腦袋看著桌子上的食材,挨個拿著試了一遍。要麼就是各種各樣的蘑菇,用來燉湯自然是鮮美,但是和這道菜沒有什麼關係。再者就是一些蔬菜,現在菜已經成型了,放進去實在也是不妥,而且若是放不好,還不如就這樣端上去比較的正常好吃。
她的手摸到了一個外貌看上去非常難看的東西,並沒有見過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果實。它頂端有綠色帶著鋸齒邊的葉子,身上又長著十分醜陋不堪的刺。不像是一個能夠吃的東西。
身邊就是正在雕刻花朵爲了擺盤的彩因,想著她從小家境要比其他人好一點,說不定會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便開口詢問到“彩因姐,這個是什麼啊。”
彩因果然清楚這個“這個是很遠很遠的地方纔長得東西,叫菠蘿,只有皇宮貴族能夠享用,味道酸甜可口,是一種難得的美味水果。但是你不要浪費,如果用不上的話,還是不要切開了好。”
她停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非常耐心的解釋,甚至還拿起刀給白彥比劃怎麼樣處理之中看上去非常難弄的食材。
白彥聽完之後,本來沒有想把這個東西放進菜品中,但是心中的好奇心實在是強烈,想著這番茄汁的口味本身也是酸甜的,這個來自遙遠地方的菠蘿口味也是酸甜。應該能夠對上。
於是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切開了菠蘿。黃色汁液留在案板上,菠蘿的香氣傳到周圍幾個小宮女的鼻子中。
“哇這是什麼東西,好香啊。”
白彥不自覺的抿著嘴脣,生怕不安奈自己的情緒,這個東西就會從食材變成自己今天上午的加餐。
她手下麻利的把咕咾肉倒回鍋中,再把切成小方塊的菠蘿一同撒上去。
“那個姑娘在幹什麼?”一個作爲評審的宮女終於看不上去了。
從來沒有人會把水果下鍋,而且還是這樣名貴的水果。這個小姑娘,還真的是異想天開的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