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語氣一點不客氣,恨不得化作萬千冰錐,榨乾面前人。哪怕這個人看上去是老者,但渾身散發(fā)而出的危險也明明白白告訴白彥,他不簡單,絕不可以掉以輕心,妄動同情。
那人不答,他走的非常緩慢,腳步蹣跚。皮膚原本黝黑,此刻融入黑夜更是無法瞧見,除了那雙微微發(fā)綠的眼睛格外滲人。
他一開口,白彥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天知道那個聲音有多年輕,分明就是十五六歲少女的嗓音,櫻桃般微甜,光聽聲音,定會以爲這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珊诎抵懈Z出來一張醜陋無比的臉,光頭,帶著傷疤,千溝萬壑的皮膚藏匿著真實想法。她是神婆,狼煙國最尊貴的占星師。
可是白彥不認識,知情人士秦月明此刻記憶全無。
一橫手臂,讓利刃成爲兩人的分割線。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找到這裡?!?
“山上沒有門,我怎麼不能來此。”
白彥被這聲音攪得頭疼,側過頭,合了一會眼睛。她要理清楚思路,絕對不能讓對方占上乘。
這個人對秦月明造成過非常不好的影響,那很可能就是狼煙國派來的人,她擅長吹笛子。世間以笛聲爲武器的人還有誰?這個問題拋向空虛的大腦,想不到,世間高手如雲,哪是她能一一瞭解的。
用確定的想法虛張聲勢,掌控目前局面“你身爲狼煙國人,憑什麼到我燕國的地盤來放肆。”
“小鳳凰?!彼Z氣輕飄,帶著挑逗的意味,讓鎮(zhèn)定的白彥爲之一顫,睫毛上下抖動得厲害。
這個詞在告訴她,面前人什麼都知道了,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就是透明人,潛藏最深的秘密已經被挖掘。按理來說,白彥現在應該逼近崩潰邊緣,可是她沒有。背後三番五次躲避的目光斷了她的退路,這個人對自己不利,對秦月明那就是更加不好,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一次。
而且這個人叫自己小鳳凰,白彥好像有點明白了,當時被狼煙兵追擊,明明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他們爲什麼轉念不殺三人。
狼煙國的部分重要人物已經清楚白彥的身份,又有意保護她,沒有斬草除根。說明她的存在有很大意義,既然如此,現在面前人也必定不會殺她。
“萬千星光。”神婆背過身,仰頭對著天空,張開雙臂,掌心朝上。她手掌心中有一個靛青色六芒星“你我不過都是轉瞬的存在,洞察天象,如果這個亂局,還是被我解開了。”
驟然轉頭,重新將墨綠的眼睛對準白彥的額頭,打量出她心中的緊張,不解,退縮。神婆知道面前的姑娘在想什麼,每個人都會這麼想,以爲她是個瘋婆子,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墒悄怯秩绾?,不成魔,不成活,她不在乎江山,不在乎財富,她在乎的東西別人想都想不到。
“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小鳳凰,你一定要當上千女皇?!闭f完這話她突然仰天大笑,笑得人頭皮發(fā)麻,背後涼意嗖嗖往上冒。
“不好意思,沒有那個心情?!卑讖┖萘搜凵瘢退阏娴膭恿四铑^,也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反心。
說完這話,兩人之間側身擠進來高挑的人,擋住目光爭鋒相對。他這麼一出現,才讓神婆想起來,小鳳凰不過是今天的額外收入,她找到這裡的目的是爲了收回固定財產。
紀狼帝已經認定六皇子死了,他並無心痛,卻也爲失去一名良將扼腕嘆息??墒菐滋烨埃衿乓褂^天象,秦月明大劫未到。這麼頂級的刺客,燕王紀狼帝都以爲他死了,那現在他就可以爲自己所用。
打著前去查看寶器的名義,千里迢迢潛入燕國,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秦月明。袖口中抖出來一隻黑色小蟲,虛握在手心,一抖手腕,無任何響動,小蟲直衝少年而去。
那是一種出於本能的反應,只是耳邊有不和諧的細風劃過,他敏捷側身,還順便反手拉偏了身後人。見來者果真不善,柔和的眉宇,裡也聚集了英氣,質問道“你到底是誰,幹嘛來的。”
神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解,隨後馬上明白,他失憶了!一笑,眼角閃過一抹恰到好處的溫情,袖口中摸出來那隻黑色笛子,拿捏在手中。明明是一隻樂器,卻像絕世寶劍散發(fā)殺氣。
神婆清楚,她的身體和八十歲高壽的老年人差不多,現在秦月明就算武功被廢,可小鳳凰手中還提著寶劍。只要小鳳凰動殺心,她插翅難逃,如今這個局面,賭得就是時間。
白彥現在還不想殺她,既然對方是狼煙國的重要人物,如果活抓,對自己肯定有大好處。這種利益驅使之下,她想抓住活的,而不是擡著一具蒼老的屍體。
剛剛一個人獨自前來找秦月明,就是想帶他走。如果帶不走,抓你的手,直接綁走。她武藝不高,總需要一幫靠譜的男人做這個壞事,爲此在上來之前,早就準備好了。只要再堅持一會,先行前往秀麗找人的小武就會回來,帶著一隊秀麗軍而來,那個時候活抓面前人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兩個女人的較量,中間夾著什麼都想不起來的年輕男孩。還沒等想清楚,劍光與笛聲齊飛,剎那間,飛出去的黑曜笛撩動身旁百草。然而以三人爲據地,半徑十步範圍的嫩草同時開始搖曳。
滿山的千蟲萬蟲不知道爲何從土壤中爬出,朝著她們的方向前來。
神婆當然能制服秦月明,上來之前吹奏的《地靈蟲語》就已經將這些毒蟲從各處聚集於此,剛剛短促的笛聲,讓按兵不動的蟲子們突然興奮,帶著襲擊性衝過來。
“你就是神婆!”白彥看到蟲子,馬上把腦海中的知識和麪前人對上號。神婆,最神秘的占星師,掌握著狼煙秘術,擅長下蠱。若是沒有猜錯,當時在蛇洞中聽到的笛聲,也一定是她所爲。
聽到“神婆”二字,宛若尖利的指尖扣弄著胸膛,不自覺皺起眉頭,腦海中原本泛白的畫面被抹上一層濃郁的黑色,深不可測,擦不乾淨。所有的美好都是假象,而暴露的恐懼纔是現實。
從身上取出袋雄黃粉,一把捏碎紙包,從她肩頭灑落,接過手中長劍,無力的推了一把?!澳闳グ踩牡胤?,這是我和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