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的兩邊各掛著一盞白燈籠,上有金蓋下面還垂著黃色的細綴,一看就知道是家中有老人過世才掛的。可仔細一想現在都什麼年頭了,怎麼還會有人掛那種以前的白燈籠呢?再說那麼大的燈籠都擋路了,剛纔不可能沒看到,就是憑空出現的,還真是怪了。
老吳看著白燈籠仔細的回想著剛纔院裡發生的事,突然聽胡大膀叫喚:“哎我說!你們看這門它沒鎖。”說著話就把門推開一些,還探頭進去瞧。這把老吳嚇了一跳,趕緊小跑過去想把胡大膀給拽出來,可卻抓了個空,胡大膀像是被什麼給吸引住又進去了。
老吳心裡咯噔一下,心裡對著陰森的院子非常打怵,它似乎總能把人吸引進去,但爲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里面有冤死鬼等著抓替身?一想到這冤死鬼抓替身,就開始擔心胡大膀,用力將兩扇門板全部推開,正好看到胡大膀站在院中的磨盤前,背對著他們,還不停的聳著肩怪笑。
環視小院只有胡大膀一個人,那爺孫倆不知道哪去了,老吳回頭對那哥幾個說:“過來幾個幫忙。”
小七第一個就跟上來,他謹慎的進到院裡,朝著看到兩張臉的牆邊探腦袋瞧了瞧,剛纔著實是被嚇的不輕,心裡頭還惦記那臉是怎麼冒出來的。幾個人像做賊一樣進到院裡,老吳盯著面前那宅子破敗的門窗打量,似乎這裡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但這磨盤卻非常乾淨,雖然不是說一絲灰都沒有,但感覺是經常在使用的模樣,和這灰塵厚重毫無生氣的院子形成鮮明對比。
老吳嚥下一口唾沫,想伸出手去拍胡大膀的肩膀,但又怕胡大膀一回頭是張慘笑著的鬼臉,只能站的稍遠一些對著他喊道:“老二,哎老二!幹什麼呢!吃飯去嗎?”
胡大膀也沒回頭,故意用身體去擋著他們視線,還嘟囔著說:“吃啥啊,剛纔吐得都反胃了,哪有心情吃東西,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就跟上去。”他的聲音語調都正常,不過不知道他在那揹著身鼓搗什麼東西。小七站在側邊,無意中看到磨盤上放著什麼東西,那顏色看起來像是錢!直接就說出來了。
哥幾個一聽有錢,過去推開胡大膀,果然磨盤上凌亂的放著一堆嶄新票子,胡大膀褲襠裡也鼓鼓囊囊的,見哥幾個發現了,就撓著肚子尷尬的說:“他孃的,褲子有點小,沒裝下。”
原來胡大膀推開門之後,第一眼就看到磨盤上那堆錢,他那貪財貪吃的德行,見到這麼多錢兩眼都發綠了,咧著嘴就跑過去。可抓起一大把錢後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他沒穿衣服,褲子也沒個兜,根本就沒地方裝。但聽到身後有開門的聲音,沒辦法只能把錢全往褲子裡塞,打算吃獨食,可還是讓哥幾個發現了。
唯獨老四站在後面沒動,他清楚記得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那磨盤上放的明明是一堆正要碾磨的豆子,怎麼這麼快就變成一堆錢了?扭頭看著院子裡的擺設,從磨盤到屋子然後是門口,突然發現剛纔和他們說話的那人,正站在門口,滿臉驚恐看著像搶錢一樣的哥幾個。
老四這纔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呢!就趕緊出去想解釋一下,可剛邁出門檻就突然感覺背後發涼,扭頭一看嚇的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院裡的哥幾個面色慘白,兩雙眼睛瞪得要鼓出來了,咧著大嘴伸手搶著磨盤上黃色燒紙往自己嘴裡塞,簡直就是餓鬼搶紙錢的場面,屋子的窗口有兩個人一老一少正慘笑著著看他們,嘴微微張合像是在說話。
老四大驚失色,直接就衝進去,把哥幾個全都拽出來,最後去拽胡大膀的時候,他叫喚著說:“哎我說老四,你幹什麼啊?你看那地上還有錢沒撿起來呢!別拽我哎!”被老四拖出門之前,胡大膀還要掙扎的去撿地上的錢。
他們這些人苦日子過的太多了,冷不丁看到這麼多錢,已經麻木到無法想起其他事情,恨不得直接死在那錢堆裡,下輩子弄不好還能託生個好人家,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老四一手拽住門框,一手摟住胡大膀的脖子,朝身後那些剛纔被他拽出去的人咬著牙喊道:“看什麼呢!快來幫忙啊!把這頭豬給弄出來!”
老三摸著自己那揣滿錢的兜說:“富德你管胡大膀幹嘛!他愛去撿就撿唄,反正我是拿的差不多了。哎老吳!我今天兜鼓了,來給你點當伙食費,哎?...他孃的怎麼是紙錢!”老三就從兜裡抓住幾張錢要給老吳,但掏出來之後,哥幾個全都傻眼了,老三手裡是一把暗黃色的燒紙,哪有什麼票子。
剛纔撿錢的哥幾個全都一愣,連那還在掙扎要去撿錢的胡大膀都愣住了,讓老四輕鬆的給拖出去,仍在一邊靠牆坐著。胡大膀坐在地上,趕緊去把自己褲襠裡的錢都掏了出來,全是燒紙,而且是那種放的時間很久一碰就碎的老紙。
老紙錢有兩個意思,解放、民國前市面流通的紙幣在當今是有收藏價值的古玩,所以也叫老紙錢。還有一種是說燒紙,就是燒給死人的紙錢,有的地方非常忌諱老紙錢,因爲紙錢是陰間所用的錢幣,在鬼手裡掐著的,時間長的老紙錢跟活用用的錢一樣,被很多鬼摸過,拿著這種陰氣極重的紙錢,就非常容易撞鬼。
趕墳隊是挖墳頭的,在古時候罪行中挖別人祖墳可是重罪,挖出死人鞭屍,甚至比殺人還可恨,所以遷墳人規矩多忌諱多。趕墳隊也能碰到老紙錢,有些墳頭上壓著石頭,石頭下面就是一刀燒紙,這意思是說有人曾來添過墳土,得壓紙錢告訴別人。如果遷墳頭的時候有人不小心碰到那老紙錢,得立刻當場磕三個頭,還得是揹著墳頭磕,那屁股朝著逝者。按理說這麼個磕法纔是大不敬,但是從以前傳下來的,都這麼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個講究。
胡大膀盯著手裡的老燒紙,用力一握都成渣了,他慢慢的擡起頭看著哥幾個,用沙啞的嗓音問:“這、這附近,有墳頭嗎?”
這話一說完,哥幾個跟炸鍋一樣,把兜裡的紙錢全掏出來扔地上,求爺爺告奶奶什麼動靜都有,老吳罵道:“媽的都小聲點!幾張破紙把就你們嚇這德行?”
老三哭喪著臉說:“你又沒拿,你他孃的當然能說這風涼話了!怎、怎麼辦啊,我這手還要不要了?”老六乾脆揹著那小院咣咣磕頭,嘴裡還唸叨著:“各路鬼大爺,我不是故意的,別來找我啊!”
“你們,在幹什麼?那不是什麼老燒紙,是我昨天放在磨盤上的,可能夜裡受潮今天曬乾之後有些硬了,所以看著纔像老紙錢。”哥幾個叫喚的聲音全都停止了,都尋著聲音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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