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下山容易上山難,尤其是爬這種傾斜幅度比較大還被積雪覆蓋住的山坡,每一腳踩進積雪中都能感受到腳底在打滑,越著急還越怕不上去。折騰了好一陣之后,吳七總算是爬到山崖上,累的口干舌燥嘴里頭一點唾沫星子都沒有,他是真想喝口水,可附近只有一條快被凍結住的溪流,那水他可不敢喝,還不如直接嚼雪,但在這種極低的氣溫中,喝冰水嚼雪那就是一種自殺行為,吳七沒法辦只得狠狠的咽下幾口唾沫,抓起一把雪在自己臉上蹭了蹭,頓時被凍的清醒了不少,憑著記憶又跑回到那個排氣孔。
但當吳七再次回來后那洞居然已經不往外冒熱氣了,吳七小心的湊過去往里面看去,竟發(fā)現洞壁上布滿霜凍,但里面瞧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借著白天刺眼的反光他剛剛好能看清洞里的結構,似乎有兩米深,底部一側有陰影,看起來像是管道口,那些熱氣應該就是從那地方排出來,說不定還是通著內部的。
吳七歪著身子把一直腳伸進洞里,用腳尖蹬住洞壁使勁的踩了幾下,沒想到深處洞壁上的霜凍很粗糙而且特別的堅固,只要不是拿硬物去鑿,應該不會自己脫落,也應該可以承受住一個人的重量。
試探了一會后,吳七覺得自己可以直接跳下去,或者扒住洞壁上的霜凍慢慢的滑下去,總之下去不是什么難事,但就怕那底部看不太清楚的通道口太小,不足以讓他鉆進去,那到時候卡在這排氣孔中下不去上不來可就完了。瞧著洞里猶豫了幾分鐘,想到大門口的血跡和彈殼,吳七深深喘了幾口氣。把步槍背到正面,又環(huán)視周圍一圈后這才下定決定。
他先把兩只腳都伸進去,蹬住兩側的洞壁后,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送下去,只剩下胳膊還撐在洞口邊,心里頭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這時候不能害怕,一咬牙吳七松開了手,整個人嗖的一聲掉落下去,衣服剌在那如同冰刺一般的洞壁霜凍上,發(fā)出了一陣“咔咔嘩啦...”響聲。
幾乎是松手的瞬間,吳七就感覺到自己腳已經著地了,可厚重的軍大衣影響了他的動作,把他卡在洞低都轉不過身,面前盡是白森森的霜凍。用手套去摸甚至都能被粘住。吳七感覺真是越怕什么就來什么,雖然那個洞口的直徑他下來是沒有問題的,可如今是大冬天,他自己穿的就跟狗熊似得,尤其是落下的時候軍大衣底部被霜凍刮住向上翻起來,幾乎把洞口給堵滿了,他被迫的舉著手,感覺衣服都頂在自己脖子下面。堵的他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可身子受到限制根本就沒法用手去拽開衣服。就保持尷尬的姿勢成了一個活著的塞子。
“他娘的壞了!”吳七不由的哼出一聲,用腳蹬住地勉強的能讓腦袋從那一堆衣服中鉆出來,看著頭頂那小小的天空,吳七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什么都沒想就貿然打算進去,可這下好了。不僅沒能進去而且還被卡在這個地方,等下次在往外排熱氣的時候他肯定得被人給發(fā)現了,這真是自投羅網了。
想到這個吳七就變得驚慌起來,但胸腔周圍那緊實的感覺讓他越來越喘不過氣,而且周圍的霜凍將衣服牢牢的固定住。越掙扎反而情況就越差,身下只用腳尖踮著低,可卻沒什么用,忽然他看到面前被夾在衣服中的步槍只露出半個槍身,而且似乎是槍身最寬的地方和衣服一起卡在他的胸口,如果能把槍給拽出來說不定他就能脫困了。
只可惜吳七胳膊被頂的沒辦法彎曲下來,可不把槍抽出來他就得死在這,吳七一咬牙把胳膊肘頂在那霜凍上,頓時有一種像被很多針刺中骨頭的感覺,但他忍住疼把胳膊慢慢垂下來,就是這樣才將將能讓手指頭碰到槍口,可再讓手往下,那胳膊肘就得貼著那布滿冰刺的霜凍往上挪,那滋味可真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吳七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聽的告訴自己不能在這耽誤時間了,如果快點下去的話,說不定他可以救到人,哪怕只救出一個人,那也就少了一個家庭的喪子之痛。胳膊上的疼痛漸漸的被凍的麻木,吳七閉著眼睛把心一橫,直接就用力把胳膊肘抬起來,這手自然就垂下來緊緊的攥住了槍口,隨即悶哼出一聲將步槍給拽起來一部分,這時候另一只手也能抓住槍身,這下才完全的把步槍給拽出來。
少了一個大件之后,吳七立刻就感覺到胸腔的壓力小了很多,但衣服和布滿霜凍的洞壁接觸時間有點長了,周圍的一圈都凍的個結實,吳七沒法辦直接就把在下面支撐的腳提起來,整個人就從堵住洞的衣服中掉了下去,如同那金蟬脫殼一般,只剩下那里頭那幾件軍裝了。
吳七蹲在底部,頭頂就是一大團棉軍裝,把洞給堵的這叫一個結實,都不透光了啥都看不見。但好不容易脫困,吳七趕緊去摸自己胳膊肘,但手一碰到就疼的他呲牙咧嘴吸涼氣,雖然看不見但他心里頭清楚,肯定是讓霜凍給剌的皮開肉綻了。這時候他就把手伸進衣服里面,把里面的線衣邊角給撕下來一條,然后胡亂捆住那受傷的胳膊肘,邊纏著嘴里頭還邊念叨著:“這、這倒霉地方,這、這幫該死的東西!等我下去的,我這子彈一個都不帶浪費,全把你們開、開瓢了!”
可他把傷口捆住之后就已經疼的滿身冒汗,因為衣服把洞給堵住外面的寒冷和亮光也都間接的被隔離開了,吳七纏好傷口后靠坐在洞低,喘了半天氣粗氣才恢復過來,蹲起來把手順著衣服中間伸出去,把步槍給拽了下來,依舊背在身后,這才慢慢探出手在黑暗的四周摸索了起來。
越往下就越發(fā)的溫暖,而且洞低周圍是沒有霜凍的,但卻特別潮濕還有一股奇怪且刺鼻的氣味,當吳七的手摸到那個通道口的時候,趕緊把兩只手都探了過去,比劃了一下通道的大小,要比這個豎直通向外面的排氣孔小了一圈,可應該能爬著進去的,但吳七有些擔心這個通道不是通向里面的,而是什么鍋爐之類的東西,那掉下去可就廢了。可他現在的處境比較的好笑,自己把自己給堵住了,厚重的棉軍衣就像是抹了膠水般粘在洞壁的霜凍上,拽都拽不動,想爬上去那是不太可能了,眼下唯一還可以走的地方,只有這狹小不知通往何處的洞口了。
吳七想了一會后實在是沒辦法了,就蜷縮了身子先把胳膊伸進去試了試,里面也是天然玄武巖挖鑿開的,看來整個山崖都被挖空了,吳七有些疑惑這么大動靜他們要干什么?在里面是研究什么東西的?怎么都解放后了,還能有這么多人手留在這里,而且部隊既然已經發(fā)現了為什么不自己帶人親自過來,而是要讓他送信到這個哨所讓他們前去偵查呢?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管他娘的,反正我手里有槍,大不了跟他們拼了!”吳七沖著黑漆漆的通道里面低喊了一嗓子,然后就爬進了那狹小的通道中,好在這洞挖鑿的還算平整圓滑,在里爬行不算太費勁。可他一只胳膊肘上還有傷,基本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另一只胳膊上,那姿勢倒有點像是以前拿著炸藥包單手在地上匍匐前進去炸碉堡的戰(zhàn)士,可吳七卻絲毫沒有這種想法。
通道里是溫的,還能感受到剛才散發(fā)出來的熱氣帶來的余溫,可那種味道讓他有點受不了,也說不上來那是什么味,總是就是濕潮的糊臭味,熏的他總想咳嗽,甚至有點反胃想吐,但卻怕發(fā)出動靜被人聽到就硬生生的忍住。
狹小黑暗幽閉的環(huán)境中給吳七帶來的恐懼感逐漸加深翻倍,隨著深入吳七甚至感覺到通道是沒有盡頭的,而且越來越狹小,前后都是空空蕩蕩毫無聲音和光亮,自己的手都看不見眼睛完全沒有用處,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他都開始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在地下蠕動的蚯蚓,再也看不見頭頂的太陽,永生永世都將在這個不知盡頭的通道中爬行。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那心理都會發(fā)生特殊的變化,從最開始的緊張焦慮,到最后想逃離的瘋狂,這種轉變隨著時間越來越嚴重。不過吳七以前經歷過的事遠遠要比這個黑暗狹小的通道可怕的多,他的心理承受力要遠比同齡人強多了,只是稍微緊張停頓后就甩掉了原本的胡思亂想,抬手摸了摸洞壁感受著溫度越來越高,他覺得應該離能出去的地方就越來越近了。
可就在這時候,忽然不知從什么地方發(fā)出一聲槍響,聲音迅速的穿過了通道,驚的吳七頭皮都發(fā)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