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軍區(qū)醫(yī)院中那人不少,有來探望傷員的家屬,還有來湊熱鬧的,這湊熱鬧的就是指老吳和胡大膀。這哥倆閑的沒事干就跟著那些家屬進了醫(yī)院里,一直就找到了老唐住的那間病房。
老吳進屋之后,瞅見那坐在病床上叼著煙看著小本發(fā)呆的老唐,就慢慢的走過去,笑了一聲說:“剿匪英雄看自己頌詞呢?”
這一聲把老唐嚇了一跳,差點就把煙頭脫了嘴順著衣領(lǐng)掉進去,趕緊抬手把煙頭拿下來,等看清是老吳哥倆之后才松了口氣,但還是探頭朝門外看去,低聲的問老吳說:“哎,你們咋來的?沒人看到我抽煙吧?”
老吳呲牙沖他笑笑,從病床下面扯出來兩個凳子,分給他和胡大膀坐著,然后也向身后看了看,順手就從兜里摸出一包煙來,呲牙說:“怕啥,看著又能咋了?還能讓你把煙頭給吃了?來來,嘗嘗我這煙,好東西!”
煙在老吳手里握著,只是單露出一個邊就讓老唐看的眼睛發(fā)直,趕緊探頭問他說:“哎,這、這煙你在哪弄的啊?這可真是好東西啊!”說完話老唐就伸手去接老吳遞過來的一根,結(jié)果半路上煙就讓胡大膀給劫走了。
“哎我說,老吳你不地道!你真他娘不地道!這大蓋帽都受傷了,你瞧瞧傷的那德行,你咋還能讓人家抽煙呢?你這不是害人家嗎?你這是屬于作風(fēng)品德不好外加不懂事啊!”胡大膀把原本遞給老唐的煙劫過去之后就在嘴上叼著。翹著二郎腿叨叨著。
老吳愣愣的看著他,胡大膀瞅了瞅那兩人,嘿嘿一笑:“哎我說。瞅啥啊?給哥們來個火啊!”
“滾一邊去,你這人老大不小咋不懂事呢?非讓我踹你?”老吳作勢就要抬腳踹他,胡大膀趕緊躲開,那煙讓他叼著的就跟牙簽似得嘴邊亂晃,故意氣老吳,倒把老唐給看笑了,對老吳說:“你們哥倆可真有意思。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們能來看我,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guī)兔Π桑俊?
老吳愣了一下。隨后一擺手又抽出根煙遞給了老唐,笑著說:“你想哪去了?我們小老百姓的有事就找公私聯(lián)營的那主任了,除非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才敢來麻煩你這公安是不是?我們哥倆這次過來,主要還是因為聽說了你的事。還在報紙上看到你了,這不是離的近就過來了,上一次你幫我了不少,怎么說我也得過來一趟不是?”
老吳向來好交人,不管走到哪朋友肯定多,先不說是不是酒肉朋友,起碼有事能出來幾個幫的上忙的,這也是他的處世之道,一直都挺管用。來東北也有三四年了。整個四平讓他都交了個便,都知道了那愛民旅館的老吳,走在街上竟是打招呼的。比在盧氏縣的時候還交人,讓土生土長的胡大膀都刮目相看了。
老唐一聽是這么回事,就咧嘴笑了笑,上次在旅館中死傷了不少人,還是老唐接手來調(diào)查的,通過現(xiàn)場和跟老吳交流后他就明白了。這里頭的事不是他能解決的,于是就穩(wěn)住了老吳。把事給上報局長,后來當(dāng)成搶劫來處理的,還把受傷的蔣楠轉(zhuǎn)移到比較好的病房,前后幫著忙活,給老吳解決了不少麻煩事,日后旅館重新開張,還刷了一次漆,是老唐找人幫忙,老吳則很感激他。
因為好奇,老吳就問那老唐說:“你咋自己就去了那啥林抓胡子了?不要命了?”
老唐聽后苦笑著說:“哎,老吳你看我像是有那本事的人嗎?我哪知道那有胡子啊!其實跟我都沒多少關(guān)系,不過這里頭的事復(fù)雜著呢,還是不知道的好!”
老吳也跟著笑了笑,呲牙樂著說:“老唐啊,你別看我這人挺土的,以前也只是個挖墳頭的,但我們趕墳隊哥幾個經(jīng)歷過的事那也是很多的,有不少說出來那都沒人信的,你就說說唄,怕啥啊?”
胡大膀好湊熱鬧,聽見他們說話后,直接就走過來,大屁股坐在了老唐的病床上,差點沒把老唐給擠掉地上,抓著床沿見胡大膀沖他說:“我們那以前,啥牛鬼蛇神沒遇過?那槍口脫險都多少次了,更別提讓墳里頭的東西給追了,你看我這屁股,受老鼻子傷了,媽的!一想這個就生氣,你對付那幾個胡子就成不能說的事了?啥玩意啊!”
聽他說話老唐還真就低眼瞅了瞅,見周圍沒人,就把自己的小本翻開了幾頁,有些神秘的對老吳說:“這件事跟我可沒多少關(guān)系,那些胡子也都不是我殺的,而是一個年輕人,他的背景很復(fù)雜,似乎是個什么部隊的,而且我們還遇到很多更厲害的人物,我就差點沒讓人用鐵棍子把腦袋瓜給敲開了。”
老吳抽了口煙問:“啥年輕人?說的那邪乎呢?”
老唐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本上寫的東西,也是深深的吸了口煙,又呼了出去,看著煙霧慢慢的升騰他開口說:“那年輕人叫...”
“吳七燐!”
吳七猛的從炕上坐起來,剛才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十六所的人又去了老吳的旅館,把老吳蔣楠還有胡大膀都殺了,尸首用繩子掛在門口,還有好多人在圍觀,吳七當(dāng)時就感覺眼睛中充血了,他的心臟都快要爆炸了,就在這時候突然耳邊聽到了有人在叫他,本能的警覺讓他快速的蘇醒過來,一起身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個夢,但還好是一個夢。
尋著聲音望過去,金剛坐在屋里墻角的暗處,整個人都隱藏在黑暗中,反正他不需要光亮,白天晚上都是一樣的。
“怎么了?”
吳七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但卻忘了自己那眼睛都被打腫了,這一碰就疼的吸了口涼氣,忍著疼還是問那金剛。
過了一會之后,金剛才開口說:“你買吃的東西了嗎?”
吳七聽后差點沒笑出聲,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都跟尊神像泥塑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人真不用吃飯,結(jié)果也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不過吳七也沒耽擱,忍著全身的疼痛從炕上爬下來,先是輕輕的拍落了滿身的灰土,瘸著腿走到了桌邊,從油紙包中拿出來個早已涼透的地瓜,直接甩手朝著金剛的位置扔過去。隨著地瓜飛過去后,從黑暗中就伸出來一只手抓住了,又縮回到暗處,隨后傳來咀嚼的聲音。
吳七輕笑了幾聲說:“兄弟過來吃吧,那東西吃的太噎人了,我這有水。”
但金剛沒有動,吃了一個地瓜之后就安靜下來了,就在吳七以為他睡著了想出去瞧瞧的時候,忽然聽見金剛開口說:“咱們不是兄弟,記住了。”
吳七已經(jīng)抬腳走出一步了,聽見這句話后就站在門口,也沒回頭直接說:“吃飽就打算翻臉了?怎么,現(xiàn)在就要跟我動手?”
“我會去解決這件事,你去不去無所謂,但如果要礙事,我會先弄死你的。”金剛聲音嘶啞低沉,但卻特別有穿透性。
吳七活動了一下手腕,用沉著的聲音說:“我說過了,我要去找李煥的,雖然咱們的目的不一樣,但起碼目的地是一樣的,就搭個伙一塊去,為什么非要這么說呢?”
暗處傳來鐵棍摩擦地面的聲音,隨后金剛拄著鐵棍慢慢走出來,在昏暗的屋子中走到了吳七面前,兩人面對面站著,金剛用冰冷的語氣說:“我不管你是不知道還是被迫的,你殺了劉炎,害死了于鐵,還有林天,咱們只是暫時順路,等事情完了之后,我會親手宰了你的。”
吳七瞇眼想了一會才開口說:“怎么林天也算?他不是要殺你嗎?難道不是我救了你么?”
金剛突然抬手搭在了吳七肩膀上,慢慢的將手指收緊,抓的吳七肩膀咔咔作響,把吳七給疼的都說不出話了,卻依舊站著沒動,等著金剛開口說:“我們都是在一起長大的,就算他該死,那也輪不到你結(jié)束他,而你只是個李煥帶來的局外人,懂了嗎?”
“最近我才懂。”吳七忍著疼瞇住眼睛盯著金剛。
兩個人無端的較了會勁后,這才都分開,等金剛松了手吳七肩膀都不會動了,那家伙的力氣大的可怕,如果他玩真格想要自己的命,吳七感覺他根本就躲不過去幾次,但眼下起碼金剛不會動手,因為目前他們都還順路,算是一伙的。
揉了揉被捏的快散架的肩膀,吳七搖著頭出門,這時候還是下午兩三點鐘,天色不太好所以顯得昏暗了一些。吳七抬腳走到了院里,他一直都沒怎么仔細觀察過周圍,但此時因為沒什么事,竟無意中注意到有些不對勁,因為他腳下的地磚似曾相識,感覺和那扒頭林中搭墻的磚頭差不多,而且還都是那種潮濕的感覺。
因為無意中的發(fā)現(xiàn),吳七就多注意了些,扭頭在院中環(huán)視著,地磚密密麻麻的鋪的滿院子都是,但不是很規(guī)整,磚頭之間的縫隙比較大,而且縫隙中的泥土居然是暗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