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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伸出手,想要摸摸丈夫的臉頰,他幾日沒有剃胡子,胡渣蹭在掌心,微微的刺痛讓人覺得很真實。看最新ㄗs章櫛oо請上づ@看~書閣╄→www.каνsηuge.coм)弘歷的眼淚順著她的手指落下,那熱乎乎的感覺,讓皇后恍然想起多年前,紅顏那雙溫暖的手。
她竟然笑了,笑得那么苦澀,喪子之痛下,她竟然還能想起那個魏紅顏。
“藥熬好了,朕喂你喝下去,安頤,朕會每天都陪著你。”弘歷哽咽著,輕輕將皇后抱起來,孩子沒了,他不能再失去妻子,可當年他不足三十歲,如今年近四十,這一得一失的落差,讓他感覺到難以承受。他甚至能明白皇后昏迷前念叨的那一句“就當沒生過他”,最后看一眼永琮時,痛到麻木的人竟有一絲恨意,是老天太狠,還是兒子太狠,要這樣生生折磨他們一場。
可他怎么會恨自己的孩子,怎么會恨他和皇后的孩子,他巴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回永琮,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的身體軟綿綿像緞子似的,難以想象這柔弱之軀竟能支撐幾天不眠不休,然而皇帝也好不到哪兒去,皇后眼下已被宮女伺候著收拾整齊,他則依舊憔悴狼狽。
苦澀的藥緩緩灌入皇后的身體,弘歷渴望能給予妻子生的意念,可才喝了半碗藥,皇后就全吐了出來。黑漆漆的藥汁弄臟了被褥,皇帝手里的碗也摔在了地上,外頭聽得這樣的動靜,還以為里頭出了什么大事,眼下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風吹草動都能嚇出一身冷汗。
可是弘歷沒有半分不耐煩,等宮女再送來湯藥,硬是又為皇后灌下去,而他疲憊至極身體都站不穩了,此刻天蒙蒙亮,皇帝曾吩咐要上早朝,吳總管硬著頭皮來問。皇后伸手拉著他道:“去吧,我沒事,我答應過你不會有事。永琮那么無情,我不會為他難過。”
弘歷知道妻子說的都是反話,真怕自己一走,皇后回頭就尋死,聽得吳總管說和敬公主在宮外求見,便要他去把公主請來,可皇后卻騰起身子道:“不許她進來,她來做什么,宮里的病還沒過去。弘歷,她來做什么,也要折磨我嗎?”
皇帝也知輕重,只是剛才一瞬在心中衡量,更多的是擔心皇后有什么三長兩短,但此刻見她如此堅決地不許和敬進宮,也不愿讓她激動,讓人把公主送回公主府,答應皇后絕不讓她進來,也要皇后答應他好好安養,腳步發虛的皇帝這才往乾清宮去,今日是元月初一,本該是萬象更新吉祥如意的一天,無論如何,這國家的擔子還在他的肩上。
這一日,原有傅恒從金川送來的捷報為皇帝恭賀新禧,可作為舅舅的他還不知道小外甥已經返回西天,朝會上群臣向皇帝道節哀,之后便要商定七阿哥的喪事。原本皇室里未成年皇子的喪事大多從簡,但二阿哥故世后以太子之尊下葬,如今七阿哥也是中宮嫡子,出生后即被視為皇室繼承人,都以為皇帝萬分哀痛,還會為七阿哥以皇子之尊下葬。
但當初太后希望皇帝不要給七阿哥太盛的福氣,并沒有如二阿哥那般,在正大光明的匾額后藏匿傳位密旨,最后經禮部等商議上奏,皇帝下旨以親王規格為七阿哥舉辦喪事。
因八阿哥、小公主尚未痊愈,寧壽宮的宮女病死,啟祥宮的麗云也因瘧疾奄奄一息被送出宮,宮中惡疾尚未消除,而皇帝在長春宮陪伴小阿哥幾日,自身也存在危險,此刻不宜在內宮走動,散朝后他依舊返回長春宮,寸步不離地陪在皇后身邊。
但幾日不眠不休,弘歷到了極限,這日歸來后沒多久就在皇后身邊昏睡過去,倒是皇后清醒著,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看到累到極致而睡得那么沉的人,她想起了夫妻倆第一次同榻而眠的光景。青梅竹馬的人兒,終于有一日成為夫妻,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丈夫,**之后,弘歷也是這樣沉地睡過去,一晃,二十幾年了。
一直沒有哭的皇后,終于抽噎起來,二十多年,丈夫一直在她身邊,可她到底為什么鬼迷心竅,去做下那些一件又一件傷人傷己的心,最大的懲罰不是永琮逝去是嗎?最大的懲罰,難道不是此情此景下,她竟然還會想起魏紅顏。
皇后忽然重重地一拳打在弘歷肩頭,皇帝從夢中被驚醒,不安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女人,然而那一下力氣之后,皇后的拳頭失去了傷人的力量,無力綿軟地一下下捶在丈夫的胸膛,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渾身戰栗,弘歷下意識地抱緊了她,和當初永璉去世時一樣,哭了就好,他以為皇后哭了就好。
“弘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皇后直接哭暈在了丈夫的懷里,弘歷捧著她的身體,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繼承巍峨江山,擁有如云后宮,可最終守不住一個小小的孩子,弘歷滿心希望皇后能振作,可比不得多年前的雄心壯志,這一次,他竟然也沒有信心去面對將來的歲月。
正月初二,七阿哥的遺體被盛入金棺,本該王公大臣內外命婦聚集致哀,可七阿哥患惡疾而亡,內宮中尚未解除警戒,雖是隆重的親王規格的喪禮,到底和以往有所不同,可帝后已無力計較這些事,對皇帝來說,現在能守住皇后不出事,已是上天垂憐。到初四日,金棺被移至城外曹八里屯暫安,初六賜皇七子謚號為“悼敏皇子”,未成年的皇子有此殊榮,在清朝歷代皇子中極為少見。
轉眼七阿哥已過了頭七,再沉痛的悲傷也不會讓時間停止,那之后宮中再無其他病例出現,而八阿哥和小公主都相繼恢復,他們只是出水痘,精心養護就不會有事,但眼下誰也不會為了他們的康復而高興,七阿哥去世的悲傷,恐怕要在這紫禁城里存在好一陣子。畢竟當年帝后尚年輕,即便沒了二阿哥,還有希望可盼,而如今兩人都年近不惑,皇帝還能與年輕的妃嬪生兒育女,可皇后再想有身孕,幾乎不可能了。
然而數起皇帝膝下的子女,舒嬪一次流產之外,夭折的四個孩子里,有三個都是皇后所出,皇帝統共先后有八個兒子,夭折的竟都是嫡子,這好像被人下了咒一般的事,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皇后有中宮命,但無子嗣運,和敬公主長大成人,已經是個奇跡。
啟祥宮里,八阿哥度過一劫,太醫也說越小的孩子出水痘越容易痊愈,當時就請嘉妃不要驚慌,誰知道后來接二連三地出事,竟把七阿哥的命奪走了。這會兒嘉妃想為自己的兒子高興,也不敢露出笑容,小心謹慎地想要麗云去替她打探消息,才想起來麗云因為瘧疾被送走。
而這一日有消息傳來,說麗云病死了。
自從康熙爺那會兒,法國傳教士傳來金雞納霜后,瘧疾已不是索人性命的事,只是為了避免傳染,才把麗云隔開,誰曉得這一送就是送了命,想必是宮里亂作一團,沒人在乎一個宮女的性命,而嘉妃當時一心一意都在八阿哥身上,哪里顧得上派人照顧麗云。
此刻聽說消息,到底是陪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人,嘉妃為她掉了幾滴眼淚,囑咐宮人之后善待她的家人,可是對于七阿哥的死,嘉妃沒有一絲悲傷。
嫡子沒有了,對于她而言,就是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前程,她懷孕被冷落,分娩不被重視,坐月子也好八阿哥滿周歲也好,宮里人都不正眼看,如今可好了,那些巴結著中宮嫡子的賤人們,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同樣有這樣心思的,自然是咸福宮的純貴妃,她這一次當真只是想報復嘉妃的落盡下士,厭惡這個跳梁小丑似的女人在面前張揚,誰曉得誤打誤撞竟害死了七阿哥的性命,她一面有擔心被皇帝查出來的惶恐,更有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悅,皇后再也不是她的對手,再也沒有人阻擋他一雙兒子的前程,剩下的愉妃和嘉妃根本不值一提。
而因七阿哥病故,六阿哥上書房的事被耽擱下來,純貴妃也不心急催,為七阿哥舉哀之外,她盡量不在別人眼前出現,這時候就怕別人會認為她幸災樂禍,哪怕純貴妃做夢都要笑出來,也要熬過這最最敏感的一段日子。
直到正月十五,宮中才解除了各宮的警戒,在家里已經傷心的病了一場的和敬公主迅速入宮,母女倆自然道不盡的傷心委屈,和敬向父親請旨,要在宮里住一段日子陪伴母親,弘歷自然答應。
但女兒陪在身邊,弘歷就無處插手,皇后此刻雖然依舊哀痛,但已恢復理智,她希望弘歷能好生歇一歇,說有女兒在身邊她不會有事。
那日弘歷走出長春宮,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乾清宮和養心殿,就是長春宮,他都快不記得這世上,還有別人的存在。
此刻吳總管在身邊道:“皇上,八阿哥和小公主,都康復了。”
乾隆后宮之令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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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93(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