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孝爲先啊……
關(guān)於這個‘孝’字一說,那可當真是千言萬語都說不盡的,因爲在所有的善行中,孝道不僅僅是一種美德,更是爲人的根本。
你想啊,如果一個人對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都漠不關(guān)心的話,你說這人他得有多麼的……非主流?
如果大夥兒都以爲感恩與盡孝是主流思想的話,那麼,那些不孝順的壞孩子,肯定就是非主流了嘛……
你若是心中連個最基本的‘孝義’都沒有的話,你說誰還敢跟你交往呀……
因爲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你說你若是連飛禽走獸都不如的話,你爹當初就該把你噴到牆上去啊……
所以高歌同志身邊的小夥伴兒們,無一不是‘忠孝仁義’之輩。
至於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等五常五德之說,太過苛刻,我等若是能做到忠孝仁義的話,就已經(jīng)一腳跨入聖賢的門檻兒了……
而且這年頭兒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你要想做個絕對謙謙君子的話,那也確實是件異常痛苦的事情,還是一腳成聖,一腳成魔的好……
當然了,你若是能夠做到內(nèi)聖而外王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若是做不到的話,做個內(nèi)聖而外魔什麼的,也不是不可,只要能夠恪守本心,謹守倫常,利己而不損人,只要能夠好好得活著,隨便怎樣都可以的嘛……
“……”
在眼下這新時期新時代新形勢下,我們更是要堅決貫徹地執(zhí)行‘德才兼?zhèn)洌缘聽懴取挠萌藰藴拾 ?
你像高瑞修同志這樣兒的,雖說這孩子沒什麼出彩的才能或才藝,但貴在秉性純良嘛……
人家能夠做到不忘本心,不忘父母,這就很好嘛……
只要這人能夠做到‘忠孝仁義’,哪怕他是個庸才,也可以拿來細加雕琢的啊……
更何況,高瑞修那孩子還算是有點兒小聰明,倒也不算是絕對的庸才,廢材,獨當一面不成的話,用來跑個腿兒打個雜兒什麼的,總還是可以的嘛……
“咋的了?你這是在外頭混不下去了,還是咋的?”村長大人翹著個二郎腿兒,打著個官腔兒,說道,“你爹跟你媽身體不好,大夥兒平日裡多多少少的,也都幫了點兒,而且你媽上回住院的費用,村裡的醫(yī)保也按時給報銷了……你只要能夠在外頭安心工作,努力賺錢就好了嘛!”
“大夥兒對我家中的幫襯照顧,先謝謝了,更要感謝德尚叔的關(guān)心……”高瑞修同志鄭重謝過之後,卻是一臉的苦澀道,“可就算是我在外頭賺了再多的錢又能咋樣?我家就我一個娃兒,爹媽年紀大了,身邊必須得有人看顧著啊……更何況,我這些年來,當真混得不咋樣兒……所以我就想著,求德尚叔再幫一回,幫我在莊裡謀個差事,且不說掙多掙少,只要能照顧好我爹跟我娘就行……”
“看在你這一片孝心的份兒上,幫你找個活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嘛……”村長大人陰陽怪氣著說道,“這事兒若是放在六七年前的話,我肯定會幫你弄個委員兒的差事,可眼下這會兒吧,村委班子的人手實在是用不了的用,農(nóng)莊這裡更是加塞兒都塞不進來呀……”
高歌同志暗笑……
村長大人這是打算秋後算賬來了……
“……”
想當初吧,他老人家剛就任村長的時候,身邊正急缺可用的人手,可左右就一個雷震子算是他的鐵桿兒粉絲,德福倒是個有本事的,卻因爲人氣名望絲毫不弱於他,所以只能做兄弟,做同僚就不合適……
而保管跟會計也只是盡職,卻未必會盡忠,人家並不關(guān)心村長的位子上坐著的是誰,只關(guān)心自己的位子牢固就好……
無奈之下,也只能把王富貴同志拉來湊數(shù),同時也正好拿來作爲外姓人家的村民代表……
可以說,當時的村委班子就跟草臺班子差不多,演員少道具少,辦公條件更是簡約又簡陋……
好在班子裡的成員沒有調(diào)皮搗蛋的,最終在村長大人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硬是生生捱了過來,倒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村委班子成立初始的時候,就特麼一間小瓦房,好在還能夠遮風(fēng)避雨,不然的話,大夥兒可就要當真是‘現(xiàn)場辦公’了……
而且當年那會兒吧,村裡也沒個像樣兒的產(chǎn)業(yè)副業(yè),五名光榮的國家?guī)植棵β狄荒甑男量噘M,也只能從有限的村提留裡邊兒,摳索那麼一丁點兒……
都說是什麼,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可當時那會兒村長家裡更是沒有隔夜糧啊……
急得村長大人不敢說什麼一啊夜白頭,但也絕對是夜不成寐……
爲了能夠更好地勝任這份職務(wù),同時也爲了能夠更好地服務(wù)廣大村民,村長大人再三頒下了‘招賢令’,希望有志於奉獻本莊本土的優(yōu)秀中青老年同志們,可以幫襯自己一把,齊心協(xié)力,共舉大業(yè)……
哪知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
稍微有點兒見識,有點兒本事的,誰特麼願意一輩子死守在這偏僻的鄉(xiāng)村野地裡啊?
譬如說,眼前的這位高瑞修同志,人家就覺得自己一不懶二不笨,而且不怕苦不怕累的,哪怕是在外頭打工,一個月也能賺個三四千吧?
自己只要肯吃苦,肯努力的話,找個單位安心幹下去,三五年之內(nèi)混個小頭目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吧?
“……”
“你之前不是在那什麼,葡萄酒莊裡,幹得挺得意的嘛!而且聽說工資也不少……”村長大人乜斜個眼珠子,拿著個鼻孔對高瑞修說道。
“德尚叔你就埋汰我吧……”高瑞修同志一邊苦笑連連,一邊卻很是乖巧地站起身來,爲眼前的這兩位爺,一人續(xù)了杯茶,完了之後仍是欠著半拉屁啊股,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說起了自己的苦難奮鬥史……
“酒莊頭一年的效益還可以,像我這樣的一線工,一個月也能拿個三四千塊錢兒……”
“不怕您二位笑話,我那時候也……談了個女朋友……”
“老實說,睡女人這事兒確實挺那啥……挺開心的事兒,可也確實太特麼傷錢了啊!”
“我們兩個當時是同事,我是質(zhì)檢,她是保管……兩個人一個月下來,大概能有著六七千吧……”
“錢不多,倒也不算少……可每個月的花銷也不少啊……”
“房租每月就得一千塊,吃穿用度最少也要兩千吧?”
“那時候年輕又虛榮,時不時地再出去瀟灑一回,我們兩個當時那就是絕對的月光族啊……”
“兩個人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湊合著過了一年,可隨後酒莊的效益下滑了太多,又是降薪又是裁員的……”
“就這樣,不到兩年,我就下崗了……”
“下崗了就沒了收入,在鄉(xiāng)下老家的話,好歹還有那麼點地兒,總不至於餓死,可你在城裡沒了收入就得捱餓呀……”
“女朋友跟著我餓了半年,跑了……”
“唉……”
“當初說好的不離不棄白頭偕老,哪知道就這麼不經(jīng)餓……”
“……”
聽了高瑞修同志的苦難奮鬥史,跟悽慘戀愛史之後,高歌同志啞然失笑,村長大人亦是一臉的輕笑……
縱然是情義千斤,終究也抵不過黃金半兩,再美的山盟海誓,也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啊……
“你後來不是又跟著人家那啥,跑保險兒去了麼?”村長大人帶著點兒幸災(zāi)樂禍的惡趣味,依舊是鼻孔朝天著問道,“當時你還特意跑回莊裡來,問我要不要投保呢!”
瞅著他那兩隻噁心的鼻孔眼兒,高歌同志狠想捏起兩顆菸頭兒來,狠狠給他堵上去……
“唉……”高瑞修同志黯然一聲長嘆,似是道不盡的蒼涼與滄桑,“我那會兒仗著自己還算是有點兒小聰明,推銷保險確實也攢了點兒錢,可後來那一回,我終於說動了一位大客戶入保,哪知道忙到最後的時候,十多萬的業(yè)績,卻被我那該死的組長給據(jù)爲己有了!當時一氣之下,我便動手揍了他!結(jié)果業(yè)績還是人家的,我卻被警方關(guān)了半個月,另外連罰帶賠的,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兒錢,全部又送了出去……”
“不過這事兒我爹跟我媽可不知道,您二位爺可要替我瞞著點兒啊……”隨後,高瑞修同志又苦著臉懇求了兩句,“他們年紀大了,我是真心不希望爹媽再爲自己勞心勞神,擔驚受怕的了啊……”
“孝心可嘉啊……”村長大人語氣幽幽著冒出一句來,隨後卻仍是翻著個白眼兒道,“可是莊子裡這會兒也確實不缺人手了呀……你在外頭混……闖蕩了這麼多年,就沒幾個知心的朋友,幫你一把?”
高瑞修同志一臉苦澀道:“朋友倒是不少,可後來攤上事兒的話,誰也不希望自己惹上麻煩啊……更別提借錢了……當時一聽說跟他們借錢,好幾個都說是家裡揭不開鍋了……另外幾個關(guān)機的關(guān)機,出國的出國……哪回出門兒一看,都特麼在大街上瀟灑呢!”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啊……
要說這酒肉朋友,狐朋狗友的,那也只能共富貴,卻不能拿來共患難,真心靠不住啊……
喝酒吃肉的時候稱兄道弟,分憂解難的時候便形同陌路了……
這年頭兒的人,也太特麼不講究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