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紀香在三叔家的大陽臺上曬太陽。院子里的樹葉多半透著青綠,空氣也泛著草香,青綠的嫩葉,被陽光照的略微帶點透明,絲絲可見的葉脈,在春風下悠然飄蕩,讓我想起女人彎卷的發絲。
“紀香,你是不是早知道英子有男朋友了。”
“我不知道啊。”
“屁!你不知道,那個男的怎么會找去的。”
“我怎么知道,”紀香見太陽都要下山了,把鼻梁上那副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摘下放在旁邊小圓桌上,抬了下眉毛,接著說道,“我只知道某人又一次的始亂終棄,唉……我們家怎么會出現你這種男的,家門不幸啊……”說完就翻轉過身背對著我。
“你……”看著紀香背對著我,不理不睬的,(想著,還‘家門不幸’,這丫頭中文學的真是越來越好了呀,家門不幸~我先讓你后門不幸再說!)說著便悄悄站起來,朝著紀香屁股就是一腳!開涮道,“哎喲,彈性不小!哈哈哈。”說著便“嗖”的往屋里跑去,只聽到后面紀香不斷的叫罵。
“張牧舟!我#¥%@!啊啊啊!媽……!!!”叫聲貫穿整個世田谷區。
回屋里后,躺床上想起跟英子分手時的情形,其實也只是一條[分手吧]短息,兩次未接,一次關機。之后的英子竟也沒有再找過我,這反倒弄的我心里惴惴不安。
手機突然響起來,李浩的。
“喂,耗子?”
“嗯,晚上有時間沒?到我這來,請你吃飯,順便說個事。”李浩說話的語氣難有的深沉。
“怎么了?這又有什么好事啊?”我不禁好奇問道。
“……”
“怎么不說話?”聽李浩不說話,我在電話這頭催促道。
“…劉琦爸爸……被人殺了。”
“什么!?”
“你一會晚上過來再說吧,電話說不清。”
“好!我馬上就過去!”
在去往大福幫的路上,‘淺田號’的發動機嗡嗡作響,我也使勁催著油門,劉琦的父親被暗殺?這在我看來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劉琦父親看起來那么務實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輕易被暗殺呢?路邊的夕陽奉獻這一天中最后的光芒,飛速駛過一條小河,河面映射的光芒,漣漪泛泛,泛起劉琦往昔的音容笑貌,那不羈的笑,開懷的笑,惡作劇的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經受住這個打擊。想著想著又不覺加快了幾分速度。
到了大福幫,李浩也沒等我進去,就帶著我還有趙志新去了臨近的一家中餐館。
選了個小包間,彼此坐定后,看著李浩點著菜單,志新在旁一臉的沉悶。
我看著點著菜的李浩,還有志新,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點完菜后,李浩回過頭來,拿起茶壺給三人邊倒水便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爸最先知道的消息,之后小琦又給我打了通電話,但是小琦當時早已泣不成聲了,說了些什么,前后顛倒的也聽不太懂。”
“那現在你倆打算怎么辦?”
“這不是真在想辦法么。”李浩說完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朝著桌角邊的痰盂吐掉。
“怎么就無緣無故的……”
“這事情也不好說,劉琦爺爺現在已經是病危期了,手里的權肯定交給劉琦爸爸,但是多倫多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那么多的成員怎么可能服劉琦爸爸,還有其他幫派也可能暗中使詐,所以劉琦爸爸無論處在什么樣的位置都是很難保的,本以為可以熬出頭的,卻沒想到才幾個月的功夫就……”
“劉琦現在壓力應該很大吧……”我說。
這時服務員端著菜盤走過來,拿著盤香辣雞丁輕放到桌子上,李浩后仰著身子,待服務員走后,傾身拿筷子夾起一片雞丁,說道,“你說壓力大不大,他爺爺要是安穩渡過危險期還好,要是不小心掛掉了,那么大個幫派不就全落到劉琦頭上了,劉琦今年才20歲,這毛都沒長全的家伙,他的話誰會聽?就算聽他的,但是多倫多也不是一個華人幫派,加上其他的,總共十好幾個亞裔幫派,都盯著那幾塊好區域,那些區域可都是肥肉啊,中間少不了幾場惡戰。”李浩夾著雞丁說道,說完后,本想吃,筷子沒到嘴邊便又放下,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就連志新這一向嘴饞的家伙居然也是一口也沒有動。
我看著倆人如此萎靡不振的樣子,心里也覺得窩火,想起當初柴田秀吉說過的一句話,‘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高飛’,又聽到李浩剛才的一番話后,心里更是替劉琦捏把汗,劉琦現在別說毛羽未豐滿,完全是還在蛋里沒出來呢。
“李浩,你爸爸是怎么說的?”
“我爸爸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事情始末,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我爸也不太可能去加拿大,一來日本這邊幫務還要靠我爸,再者我爸的人都在日本,不可能一股腦搬過去,這根基都扎穩了,好不容易成大樹有了氣候,不能挪,一挪肯定損筋折骨,就算過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難不成真的像劉琦當初說的,讓劉琦去投靠溫哥華的親戚么?”我問道。
“那怎么成!?咱們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不能就這么撂下了!”李浩一拍桌子叫道。
“要不要叫馬志晨過來,馬哥經歷的事情多,也有頭腦。”我說道。
“這我知道,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了,說一會就過來,現在估計在路上呢,咱們先吃口菜。”李浩說著拾起筷子,夾了片青菜,吃起來。我也跟著夾起一片,明明是可口的青菜,在我嘴里卻味同嚼蠟。
沒一會,馬志晨便來了。一貫的風衣,商務裝。看到我們后微微笑了笑,我把身旁的凳子拉出來給馬志晨坐。
“劉琦爸爸的事我也聽說了,確實挺出人意料的。”馬志晨把風衣掛起,搓著手走近前來,看著李浩就開門見山的說道。
“唉……這不叫你來想個辦法么。”我說道。
“你心里應該有想法吧,是不是?”馬志晨問道。
“嗯,我準備跟志新還有幾個人去加拿大。手續已經開始辦理了,不出意外的話,過段時間就可以了。”李浩看人到齊后,把酒都給滿上。
我默默地歪頭看著馬志晨,準備聽聽馬志晨的意見,馬志晨這個臺灣人,給我感覺總是不一般,內斂沉穩也義氣,關鍵是聰明,只聽他說道,“既然你已經有這想法,也一定有你的原因,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的處境?”
“什么意思?”李浩問。
“或者也可以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去了多倫多之后該怎么做?在我眼里劉琦爸爸的死可沒有那么簡單。”
“這……”
馬志晨拿起酒杯,示意我們干一杯,喝完后,放下杯子,自己拿過酒瓶給我們每人都倒上,緩緩放下瓶子說道,“劉琦爸爸,也就是劉福興,這人我清楚,從大陸到香港又來日本,其實他也去過臺灣,你們可能不知道,劉福興這人相貌平實,乍看起來像個老實巴交之人,但是這人卻玩轉著大半個亞洲,我父親與他也有過交集,我父親給他的評價我記得清楚,‘才大心細,敢打敢拼’但還有一點,”馬志晨說著,活動了下自己手表表鏈,后興許覺得依然不適,索性直接摘下放到餐桌上,接著道,“在我看來還有一點要注意,也是最關鍵的,像他這種天南海北飛的人,多半企圖心強,而‘患生于多欲,害生于不備’我這么說你們可以理解么?”
“你的意思是……”
“劉福興肯定是仗著人多勢眾,搶地盤搶過火了…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顯然他的火燒的有點過,然后引火燒身了。”
“嗯,我爸當時也這么說,說劉叔多半是因為貪吃地盤才遭這橫禍的。可是馬哥啊,既然連你這么年輕的人都知道,劉琦爸爸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呵呵,你開什么玩笑,我也是事后琢磨出來的,而且我們是局外人,看東西也清楚點,劉琦他爸爸處在什么位置你是清楚的,初來乍到又被逼著推上高位,老爺子也身體欠安,左牽腸右掛肚,肯定得出事的。”
“那你看我跟志新幾個人去合不合適?”
“叫多少人?”
“十六個,都是我們這般大的。我爸在日本這邊的局勢已經穩住了,再說大福幫在日本的人手也不少,這十六人是幫里從小培養的‘黑棍’,都能打能抗。”
“十六個人怎么過去?”
“人蛇。”
人蛇?我知道,人蛇其實就是‘偷渡’,負責偷渡的叫做‘蛇頭’。像劉琦多倫多那邊也有這種‘人蛇買賣’可以給偷渡者提供偷渡。李浩跟趙志新可以用簽證直接飛過去,其他人便沒有那么簡單就過去的,只能偷渡了。
“到了那邊可要注意安全,加拿大是個移民國家,黑勢力又雜又多,多倫多又是一個大型都市,不比溫哥華差。你們準備在那一直呆下去還是?”馬志晨頗為凝重的說道。
“不會,也就待個幾年,快的話兩年,慢的話四五年。那馬哥你看我們去之后應該怎么做?你也給出個主意。”李浩端著酒杯敬道。
馬志晨喝完酒放下杯子后,凝視半空,思索著轉而眼神一亮,笑說道,“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