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尚君澄就被自己所屬的千代舞雪文化娛樂公司北京分公司派來的車給接走了。他不可能送徐南方去醫(yī)院,這個任務自然而然的又交給了葉飛羽。
葉飛羽扶著徐南方上了出租車,兩人都沒有說話,徐南方從后視鏡里看著葉飛羽的眼睛,只覺得他的雙目被蒙上了一層寒霜。
葉飛羽從鏡中捕捉到了徐南方的那一雙眼睛,眼中的堅毅讓葉飛羽都有點寒心:“是你自己劃傷自己的,我說的沒錯吧?”
徐南方嘴角微微往上一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用這樣一招?!奔幢闳~飛羽猜到了,但眼中還是有一絲不忍閃過。
徐南方冷笑:“這一招怎么了?難道你認為用的不對嗎?”
前面的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身后的兩人一眼,聽著兩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只覺得氣氛沉悶的可怕,有種冷颼颼的風在后面吹。
“不是不對,只是你一個小姑娘居然對自己舍得用苦肉計,這份決心讓我覺得可怕?!比~飛羽看了身側的徐南方一眼,她正扶著自己的胳膊,那兒正火辣辣的灼痛。
“小姑娘?”徐南方笑了,“我也算是個小姑娘?十三歲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在父親跟前撒嬌??墒鞘炅?,我早已經(jīng)不是個小姑娘……”過往的種種歷歷在目,能在皇宮里平平安安的度過十年,能一步步往上爬,蒙受皇上的恩寵而沒被別人迫害死,徐南方自己不知道見證過多少血腥冤屈,自己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也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不過是把自己胳膊劃傷,出點血而已,現(xiàn)在這點傷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是雕蟲小技,算不了什么。徐南方冷冷的笑,后宮里頭每走錯一步,要斷送的恐怕就是自己以及九族親屬的性命,這些黑暗與榮辱是現(xiàn)代人所不能明白的。
她靜靜的望著葉飛羽,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的心思:“我如果不這樣做,到了北京,我要想再親近他,就沒那么順利了,對不對?”
她望著葉飛羽笑,笑里的辛酸和決心他看的懂。
尚君澄是個心軟的人。雖然自己在場能讓尚君澄和吳詩卉起爭執(zhí),但尚君澄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不少,事實上在尚君澄的心里并沒有覺得虧欠自己什么,他只是給予了自己同情,所以到了北京,尚君澄就一定會妥協(xié)于吉姆,輕易不會和自己見面。要留給自己機會,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尚君澄對自己歉疚。
他越是愧疚,心里頭就越會記著自己的事。以他的好心,就算吉姆勸止,反而只會激怒他,讓他更加想辦法對自己進行彌補。
徐南方苦肉計的效果,葉飛羽自然是看到了。下了飛機之后,尚君澄對吳詩卉一句話都沒有說,吳詩卉更沒有同尚君澄上一輛車。
但是葉飛羽對徐南方的做法有些寒心:“你就這么想要那塊石頭?”
“是!我必須回去!”要是這輩子都不知道隕石的下落,徐南方或許就只有聽天由命,像一只沒有方向的蜉蝣游離于這個陌生的空間,但是她知道了隕石的消息,她所能做的就是千方百計地去取得隕石,因為她不能把自己的父親一個人留在那個虎狼的世間。
伴君如伴虎,她要守護自己的父親。這是她應盡的孝心。
葉飛羽感受著徐南方的堅定,淡淡的笑了:“有決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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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尚君澄已經(jīng)找人把自己的車送到醫(yī)院門口,把車鑰匙交給了葉飛羽。葉飛羽打著尚君澄的手機,關機狀態(tài)。
“應該在忙。”葉飛羽對徐南方解釋著,幫徐南方打開了車門。
“去哪?”徐南方問道。
“去尚君澄家?!比~飛羽說道,“你連苦肉計都用上了,我怎么也得幫你一把?!?
徐南方冷笑,究竟是誰幫誰一把,只有他心里清楚。
車開著,兩人都沉悶的毫無說話。葉飛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你現(xiàn)在好像不怎么暈車了。估計是坐了一天的飛機和車都有些麻木了吧?!?
但是身側的徐南方一句話也沒有說。
漆黑的前方忽然出現(xiàn)刺眼的光亮,逼得徐南方和葉飛羽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縮。葉飛羽來了一個急剎車,回過神來卻見前方被一輛黑色轎車給攔住了去路。
黑色轎車的后面又開上來一輛白色的加長房車,房車款款的上前停穩(wěn),葉飛羽和徐南方都看著那輛房車有些不明所以,葉飛羽叮囑徐南方不要下來,自己則開了車門,正準備一個人迎上去看看情況。
那輛房車的中間車門居然也打開了,一抹白色沖了出來,徐南方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只雪白的波斯貓,那只貓毛色純正,毛長長的,一雙眼睛一只如同碧藍的海水,一只如同上等的琥珀,在黑暗中,這星月眼是那樣的閃爍迷人。
徐南方是知道這種波斯貓的,她在皇宮里的時候,也有許多妃嬪閑來無事喜歡找些小動物養(yǎng),波斯貓模樣高貴討喜,最是受人喜愛。
以徐南方的眼光看來,這只白貓,應該是上等中的上等,波斯貓原本就嬌貴難養(yǎng),這種貓則更是難以繁殖,十分珍稀。坐在這車里的人想來是富貴人家。
徐南方正想著,卻見一個人影俯沖出來,徐南方坐在車里借著車燈射出的黃光,倒是把那個人給看的清清楚楚。
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迅捷地奔了兩步,把那只從車上逃逸下來的波斯貓給一把抱起,十分疼愛似的摟在了懷里。
這個少年留著披肩的長發(fā),秋風吹著他的頭發(fā),輕輕的飄起,車燈驟然一亮,他正巧反轉頭來,用手遮著刺眼的亮光,一張宛如山澗幽谷的面孔暴露在徐南方的面前。
那張臉和這個霓虹糜爛的夜晚十分的不協(xié)調(diào),高高的鼻梁,濃濃的眉毛,薄薄的嘴唇,但眉毛之間凝結著一股孤寂,薄唇微微向上揚著,似乎對現(xiàn)實有著一種厭惡,這都和北京絢爛的夜景格格不入。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雙眼,那雙眼和他懷里抱的波斯貓一樣,天生有種傲然的氣息存在于其間,那種傲氣又和尚君澄的不一樣,夾著一股幽怨,但更多的是忿然,是年少輕狂的傲慢。他的眼睛從徐南方所坐的這輛跑車前掃過,眼中似乎有一些竊喜,但當他看到走出去的葉飛羽時,那種不易捕捉的喜悅又化成了冷漠,徐南方看見他頭也不回地就抱著自己的波斯貓上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