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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隊指節敲了敲桌子道，“現在倒不是盜賣貓狗的大熱時節，只是前段時間爆出消息，一名大學生晚上往公園里經過時，被毒鏢誤中受傷，結果查出這毒鏢原本是用來偷狗的——上面很重視這事，讓公安部門嚴查，相關部門配合。”

這案子其實是公安主辦，張隊讓葉小陽和魏宇兩個大小伙子配合，最主要是當勞力，還能長點見識。兩人自然沒啥意見，各自先了解一下案情，下午便要去公安參加一個短會。

第一次去開會自然還是得張隊帶著去，畢竟張隊老資歷、鎮得住場，壓根不出面，全讓兩個毛頭小子來，人家也會認為太沒誠意。

有了魏宇在，葉小陽倒不必要當這個免費司機了。這幾天相處下來，葉小陽也覺得這個魏宇倒神奇的很，甭看一副兇神惡煞、口笨語訥的模樣，實際上好相處的很，什么打雜跑腿的活丟到他手上，都任勞任怨地干著，很容易讓人家忘記了其實人家還是個背景了得的富二代呢——

公安開的相當于動員會，把氣氛弄得還相當緊張。張隊在路上對他們兩人道，“公安什么大案要案沒見過，卻為這么件案子興師動眾，背后定是有緣由的。這案子我們雖然只是配合，你們兩個啊，能跑勤快點的還是跑勤快點——”

就張隊看來，這案子他們只是配合，再加上公安如今辦案的技術力量都配備的很先進，他們這種部門就跟在旁邊做做專業技術鑒定，撿撿夠不上刑事處罰的邊角做做就可以了，大概不會很辛苦。他把這樣的意思傳達給兩個年輕小伙，兩個沒啥經驗的便也這么想了。

哪想到，當晚，葉小陽和魏宇就被叫去出外勤。對于昨天才互表心意的鐘珩而言，興致高昂地以為給心上人做點好吃的，然后哄得他開心點，說不定今天就能讓他如愿以償了。畢竟都是年輕氣盛的大小伙，食髓知味這種事都是難以控制的。

而且他如今也算把準葉小陽脈門了，這家伙平日里壓根就是吃軟不吃硬，服點軟、示點好基本上啥都能滿足你了，那些矜持啊、不好意思之類倒少見，這種事情上倒直白的很；若不哄著軟著和他硬來，基本就跟炸毛的刺猬一樣就算沒二兩肉也要跟你碰得頭破血流。

晚上葉小陽和魏宇在食堂吃的晚飯，天色入黑時兩人接到命令后就往西城郊外的目的地趕去了。一路上都是魏宇開車，等到現場時兩人才發現公安竟然是叫他們過來一起追擊嫌犯的。

也不知道是這貨流竄團伙老早就得到了消息還是這段時間嚴查的新聞傳得沸沸揚揚老早就做好了準備，還沒等公安沖進去，這伙人就開著一輛大貨車逃出去了。

警方這次行動只出動了兩輛警車，一前一后全朝裝滿了偷盜來的貓狗的大貨車追去了，讓葉小陽和魏宇兩個食物聯合執法大隊的守著現場并清點一下。

這個窩點的位置比較隱蔽，周圍都沒什么人煙，從公路出來還有一公里左右的碎石路，窩點看起來原來大概是個廢舊的倉庫。

葉小陽和魏宇將車子停在倉庫一邊的荒草叢里，拿好電筒、相機、記錄本之類的，兩人就往里面去了。

才甫一進大門，就有一股濃烈的騷臭味夾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葉小陽只覺心口難受，魏宇將手上的電筒往里一照，看清光線所及之處的情景，葉小陽一下沒忍住，扶在門邊“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葉小陽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樣殘忍血腥的場景，里面還剩著許多未來及轉移的貓狗和鐵籠子，倉庫兩邊掛著兩排鐵絲，鐵絲上掛著已經屠宰剝皮的尸體，而未及轉移的還在鐵籠子里的貓狗只只基本上都被一刀斃命，籠子里污血流了一地，夾雜著貓狗的糞便尿液之類，實在有如人間煉獄。

有些還殘喘剩著半口氣的貓狗，在那里發出垂死的低低的嗚咽聲，可沒過多久，這些嗚咽聲都越來越少、越來越小。

葉小陽扶在門邊膽汁都快吐出來了，魏宇拍了拍他背，遞給他一瓶水，讓他漱漱口。再抬起身時，魏宇只發現他眼睛基本都是紅的，也不知是吐的還是被這場景刺激的。

魏宇背著裝著執法設備的斜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個口罩遞給葉小陽道，“帶上這個會好點——”

這口罩跟葉小陽以前見過的防霾口罩樣式差不多，只不過沒那些PM2.5之類的黑字，就純白色，戴上后還是要好很多，只不過觸目所及的場景還是好受不了多少。

葉小陽給魏宇打著電筒，魏宇給周圍的場景拍照取證，電筒的光線比較強勁，差不多還是能照清。

這里面剩下的貓狗尸體大多毛發臟亂不堪，也不知被逮住了多少時日，竟一只只被折騰得瘦弱不堪，練肋巴骨都顯了出來。

葉小陽看到里面很多都是戴著狗牌貓牌的，有些上面寫著貓狗的名字，有主人的聯系方式還有地址之類的，有些上面寫著“我叫大寶，如果我走丟啦，請把我還給我的主人”，后面還加個賣萌的表情之類。如今這狗牌上沾上了血污，上面的話語能看出原來的主人有多珍視他們，現在看著這幅場景便是多么的沉重——

這世界上大概總有些此之珍寶、彼之棄履之類的事情，當一切訴諸于法律時，法律卻只能源于最普世的價值觀與規則——無法達成一致，然后爭議，然后罪孽，一切歸于人世的殘忍、罪孽與痛苦。

如果不是這次毒鏢誤傷大學生事件恰好引起了關注，大概這些許多走失的貓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可是即使最后案件辦結，人世的法律也不會還這些枉死的貓狗一個公道。嫌犯受到制裁也只會是因為危害到了他人的人身安全，不管是毒鏢，還是不安全的未經過檢驗檢疫的食物而受到制裁。

在葉小陽的記憶中，他原來的世界對這類問題向來就爭議頗多，因為伴侶動物的問題，特多的愛心組織或者人士反對吃狗肉，但是也會有人提出質疑，豬、牛、羊也是動物，也是生命，豬難道就不聰明，牛難道就沒為人類干活了，可還不是一樣吃豬牛羊。諸如此類的人道主義不過都是假惺惺。

因而說到底，諸多此類還是因為人本身的情感需求。可是出于人類本身的情感需求而產生的意愿也屬于群體性意愿，群體性意愿便是過去的、現在的或是未來的社會愿望，只不過普世性的能夠成為法律，小眾的便只能是群體性主張。

再反過來說，因為食物才能生存，大概就是基督教里所言的人生來不可避免的原罪。因為自己的生存而剝奪其他生命，便是罪孽；但是生存卻是所有生命存在的第一要義。如此的問題對于葉小陽而言實在太過復雜，他所想的只不過是，在生存之外，為何人類不能做到該有的仁慈——

兩人大概清點了半個多小時的現場，葉小陽心情不好，魏宇也不是個話多的，四周一時十分靜寂。這時只聽到倉庫鐵門傳來“吱呀”一聲，兩人一個激靈，回頭一看，只見幾個人影在門口小心翼翼移動。

沒等葉小陽反應過來，只聽到撲簌兩聲，突覺大腿一痛，瞬息之間兩眼一黑便倒了下去。暈過去之前最后一眼瞧到魏宇背著裝著笨重的執法設備包，拿著相機，雖然長得跟頭熊一樣，卻靈活的躲過了并伸出胳膊準備把他抓住。

等葉小陽反應過來自己是中了麻醉劑之前，想著這頭熊看著像是很靠譜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搞的定又殺回馬槍的那伙人把他帶走——

這時腦海里還沒忘“叮”地一聲響起101的電子機械音道，“西宮頭號任務開啟！請注意！西宮頭號任務開啟！西宮頭號任務開啟！”

葉小陽心內吐槽道，這101關鍵時刻果然不靠譜！關鍵時刻總是斷電！

等到葉小陽轉醒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太妙時，整顆心臟咯噔一下。他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疼，渾身沾了血污，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

將醒未醒時耳邊一陣嗡鳴，聽到不遠處有人道，“二丁，你說老大把這個戴帽的弄過來干啥子哦？我們只賣貓啊狗的，弄個人回來不好辦啊！”

被稱作二丁一個丁拐敲過去道，“你懂個屁啊！老大這么做自然有老大的道理！跟著老大這么久，老大哪次決定不是英明神武的？！”

被敲了丁拐的人抽了口氣，捧著自己腦袋煞有介事點了點頭，“嗯嗯，跟著老大是沒錯的——”

葉小陽感覺到臉上有一陣濕熱，睜開眼睛發現他被綁住了手腳關在了籠子里，一條渾身瘦弱只有腹部隆起，毛發臟亂打結的大金毛趴在他旁邊不斷地用舌頭舔他的臉。

葉小陽難受地動了動手腳，發現那繩子綁得結實得很，他看了看周圍的處境，又看看那只大金毛，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太妙。

這里好像是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比他們原先發現的倉庫要干凈些，沒有掛著的剝了皮的貓狗肉，也沒有隨處可見的貓狗肉的尸體。

擠擠捱捱擺了上百個裝著貓狗的籠子，其中他和一條大金毛被關在了一起，那模樣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他真覺得那團伙腦子是不是反抽了！竟然膽子這么肥敢劫持公職人員！明顯沒啥好處的事——

可是事已至此，形勢比人強，他再怎么想不通也只能認命，然后要么想辦法，要么等人來營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