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逸這般著急回京自然是與那封信有關,而他回來亦是要解決此事,但是北辰夜卻是絲毫不知情,只當他是野夠了,便回來了。
兄弟敘舊,自然不在話下,自打他們走后,這宮里頭便如冰窖一般的,寂靜寒冷。
相較于他的欣喜,北辰逸卻是平靜的躲。他此遭的目的是一心想著向北辰夜求證,他想知道,當年的事,北辰夜到底知不知道。
除夕之夜,宮中的宴席散去之后,北辰逸便隨著北辰夜去了祥榮宮。
北辰夜的身子仍是好一陣壞一陣的,總也沒有個好樣兒,好歹北辰逸回來,這件事讓他心境愉悅,精神,也稍稍好了些。
祥榮宮中暖氣殷殷,只引得人昏昏欲睡,北辰夜用過藥,斜靠在那里,聽著北辰逸談天說地,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笑。
這樣的感覺真好,若是她也在,那會更好。
前幾天,他又夢著她了,她的軟言細語,她的笑靨如花,只有在夢里才會出現,只是呵-
醒來之后,只會更加的失落。
他不是不知曉她在哪里,鐵面早就找著她們了,但是他不讓鐵面去打攪,她想要自由,他便給她,更何況,他也不想她見著如今他的這幅病怏怏的模樣。
北吳全發見他有些怔神,當他是累了,便想著伺候著他歇下,他卻是舍不得這樣兄弟團聚的情境,直拉著北辰逸不讓他走。
“吳公公,你下去吧,這里我陪著二哥。”如今的北辰逸,越發的沉穩,褪去當初的青澀張狂,剩下的,便是帝王家子嗣該有的銳氣。
吳全發應聲退下,北辰夜在北辰逸的攙扶下起身,低笑道:“這個吳全發整日便是神經兮兮的,我不過是身子虛弱了些,哪里有他說的那么嚴重。”
卻是瘦了一大圈兒,讓人瞧著便覺得心疼,北辰逸望著,暗暗嘆息,“二哥,你的身子一向健壯,怎么說病就病了,太醫瞧了怎么說?”
北辰夜微微搖頭,伸手,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示意他安心。
“這病是當初為對付老三而去邊疆巡視那會烙下的病根,說是那邊的氣候過于干燥,引致喘證,平日里一直吃著藥,只是今歲的冬天似乎格外冷,這才又病懨懨的了。”
他勉強將這句話講完,之后,便咳了起來,靠在那里,大口喘著氣。
其實他沒有說,他這喘證之所以會這樣厲害,也是與當時重陽引爆的那場大火有關,他本就是有些不適,那一日又吸入了大量的煙霧,是以,越發嚴重。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都沒有踏上漠北與西蒙,也沒有去找她就是因為這個緣由?”北辰逸幫他拍著背順氣。
“有這個原因吧,還有就是這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從父皇母后手中接過了江山,又經歷了守江山護江山,自然,不能再任意妄為,隨心所欲。”他仰頭,輕聲道。
“那…”北辰逸的眼眸閃了閃,終于還是問出了口:“那她知道你的病情么?”
北辰夜搖了搖頭:“我已經將我們最美好的回憶親手毀掉,實在不想用這鬼模樣去替代,還是…不見的好。”
“二哥--”胸腔郁結了一口氣,如今的北辰夜早已沒有當初的意氣風發,幾年喘證的作用下,身子,是越發羸弱,讓人,觀之不忍,也難怪他不想讓重陽瞧見。
不知心中的結癥該不該再問,只是事情雖然已經過去那么多年,可是,事關母妃,他實在是想知道,但是若是問北辰夜,他這病怏怏的模樣,又讓他于心不忍。
就在他沉吟不決之際,北辰夜先開了口:“你此次回來,是打算久住,還是預備著年關過后還要出去?”
北辰逸愣了愣,然后緩緩開口:“我這次回來…是想…是想查一件事。”
“什么事?”北辰夜不解。
話一說到此處,斷然沒有打住的余地,北辰逸想了想,方才開口:“二哥,我八歲離宮,就連父皇母妃過世都沒有回來,是以,我一直心有疑問,我的母妃,當年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怎么會去的那么快?”
從前,他從未對此生疑,宮中傳去的消息是容妃染病暴斃,而此次回去云岫寺,師兄給他的那封信,卻是容妃道出了事實,作為兒子,哪怕是十多年后的今日,若是他的母親真的是被人害死,他也定然不能善罷甘休。
北辰夜卻是蹙了蹙眉:“當時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母后說是一種罕見的病癥,發病之后不出三日便會身亡,至于旁的,沒有聽說。”
他說的篤定,讓北辰逸懸著的心,稍稍安了一安,只要此事與北辰夜無關,他便,安心了。
他多怕,當年同為皇子的北辰夜,也參與了謀害他母妃的事,看來,沒有,只有太后一人。
他這般想著,心中卻暗暗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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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北辰夜尚未夢醒,吳全發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皇上,出事了。”一向最注重禮儀的吳全發也是慌了神,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荒誕之事?
“怎么了?”北辰夜緩緩起身,粗噶著嗓音問。
“啟稟皇上,七王爺一大清早便帶著護衛軍去了太廟,說是要將容妃的墳墓,搬去與先帝合葬。”
“合葬?”北辰夜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聽錯了么?先帝的陵墓在太后去世后已經合葬,而容妃的陵墓,雖然沒有與他們葬在一起,但是也是后妃當中最最奢華的,如今,北辰逸又要將他們合葬,這是要做什么?
北辰夜靠在那里,一下子想起了昨夜與北辰逸的對話,眉心,漸漸收攏在了一起。
“更衣,備轎,朕要去太廟。”
“可是您的身子…”吳全發不無擔憂的說道。
“不礙事,快去準備。”
這陵墓不可輕易移動,否則,無論是對北辰的江山,還是對于先皇以及諸位后妃,都是大不敬。
只怕到時候被后人詬罵事小,誰也保不了他的性命事大。
心里頭卻微微慌張,但愿,是他想多了,北辰夜幽幽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