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鬧夠了沒有

關妍沒有辦法，拉起羽絨服的大帽子往頭上蓋，側轉臉靠向窗外，閉目不語。

陸堯瞥她一眼：“鬧夠了沒有？”

關妍悶聲不吭，懶得再與他周旋。

陸堯扭過頭來,眸中冷星微寒：“關妍！”

關妍還是咬著脣不看他。

陸堯一腳剎停車子，一手就扯下她的帽子，扣著她的後腦勺逼她回視著他：“你這副樣子是要給誰看？”

“陸總又想怎麼樣？”關妍緩緩睜開眼眸，語氣淡泊，迎向他的目光分外壓抑。

陸堯鼻翼用力張翕，一副怒意四溢的樣子：“關妍，別以爲你給我擺出一副刀槍不入的姿態，我就拿你沒辦法！”

從得知她跟池灝去開房開始，他已經很難剋制著心頭充斥的嫉恨與怒意，他滿肚子的氣都沒處發泄，在簡媚面前還得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天知道，他憋得自己快發瘋了。

關妍已無甚所謂，她只靜默的看著他，靜得讓人窒息，末了，她淡聲開口：“陸堯，我欠你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陸堯一時意外，微瞇著的眼眸沉了沉。

他扣著她後腦的手緩緩前移，撫著她冰涼的雙脣，動作溫慢如水，霍然間，他一下就緊扣了她尖瘦的下巴，眸中寒星四濺。

“你的一切，原本是屬於我的，但是現在卻屬於他！你這副完美的軀體數天前還在我的身下嬌吟，昨天卻是躺在他的身下，與人激烈交纏，你說，你欠我什麼？”

關妍一靜一笑，笑容裡萬簌俱寂，她看著他，細細看著，冷冷看著：“我不死，是不是就難泄你心頭之恨？”

看著她千里冰封的笑容，陸堯心尖狠狠一刺，扣著她下巴的手腕緩緩鬆開，密密細細的疼痛瞬間襲來，她竟然把死，說得這麼滿不在乎，她到底是有多不在意她的生命？

天寒地凍，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變得如此無懼半夜三更還一個人呆在幽深恐怖的陵園裡？

半晌，他才冷冰冰地看著她說：“你若死了，我發誓會把所有來源於你的恨意通通都轉移到池灝身上，你們欠我的，我要他加倍奉還！”

關妍一聲冷笑，偏了頭看著窗外，黑色吞噬黑色，黑暗中，誰都不是贏家。

陸堯黑著臉再次發動車子，彎曲的山道，糾結的心情，錯綜複雜，莫可名狀。

直至車子駛停在凌昊的車旁前，關妍與陸堯都沒有再交談過半句，她的帽子重新拉上，遮擋住從不輕易展露於旁人面前的脆弱與無法壓制的淚意。

她在他的面前，流一次就足夠了，流多一次都浪費。

車子入彎之前，凌昊已從自己的車上跳下來，氣哄哄的倚著車門等陸堯的路虎歸來。

車一停，他就跳到副駕座前，一把拉開車門，對著裡面失蹤半天的女人一陣臭罵：“關妍你這個死女人，你一定要擔心死我是不是？你怎麼這麼大的人就不知道動腦子想一想？你要玩失蹤之前麻煩報備一下去處行嗎？我前世欠了你的嗎？你一定要這麼折騰我嗎……”

劈嚦啪啦的罵了一大堆，關妍低垂著眸，好容易才忍住洶涌而出的淚意，她擡眸看向他，淡淡的，實在是扯不出笑容來：“我手機沒電了。”

凌昊更怒：“你車充呢？”

“池灝……”關妍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時不想再把剩下的字說下去了。

凌昊目光微微，所有的怨怒在聽到這個名字從她口中吐出後，終是強自壓下。

算了。

他只能再次對這個倔強得讓人無語的女子妥協，他窺著她，口氣不太善的朝她說：“下來到後座去！”

一直繃著臉不說話的陸堯側眸看了他們倆一眼。

凌昊瞥著好友說：“事情還沒有完結，還是別讓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關妍拉門下車，轉到後座上車，靠著車窗一言不發，她疲憊得什麼都不想說。

凌昊看都不看自己的車一眼，跳上車就催促陸堯趕緊回去。

“去哪？”陸堯眼底一片漆黑。

“當然是回我家，難道去你家？”

“都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我今晚答應簡媚過去她那。”陸堯深目長睫，聲線淡淡。

“……”凌昊遊目四顧，徹底無語。

關妍只是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不怒不爭不在意，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鬧劇一場，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她想。

這樣多的艱難都過來了，兩眼一閉，把一切東西摒棄於她心湖之外，她就不會再受傷。

這一路，安靜無虞。

陸堯一路靜默，他不開口，不時的看後視鏡一兩眼，快得凌昊根本捕捉不到他眼眸裡深蘊的東西。

如果改變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改變，他寧願她永遠是與他針鋒相對的那個關妍。

這樣的淡泊無波，這樣的寧靜安憩，這樣的隔絕於世，讓人，漠漠的感到那一點的不對勁。

關妍抱著雙臂，靠在車門與座位的靠背上，偏著頭假寐。她總是這樣，總是以這樣的姿態沉在自己的世界中，躲起來，自己給自己療傷，第二天，笑臉對人。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極不正常，可以誰能告訴她，除了這樣，她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舒緩那種一無所握的巨大壓力？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她只能以這樣的近乎病態的方式，來守護自己。

身體，越來越冷，厚厚的羽絨服與車內曖氣都不能消彌她從心而發的寒冷，這，就是心寒嗎?原來心寒的感覺如此真實，她一路昏昏沉沉的胡思亂想著，終不復時間的存在。

凌昊叫醒她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小區的地下車庫。

陸堯也下了車，他沒有說話，表情很淡，只站在一旁冷眸看著凌昊輕輕的拍打她的手臂。

關妍臉色奇差的睜眸看了眼四周，見回到了家，微微坐直身體後，懵然下車。

凌昊看她臉色發白，皺著眉問：“你臉色怎麼那麼差？”

剛纔在陵園，黑漆一片，雖然有路燈和車燈打照，終歸是看不真切，現在一看才發現關妍的神色不對。

關妍搖搖頭說沒事，她是真沒事，只不過是痛經而已。

陸堯一看就知道不對，他眉峰緊鎖，看著她發白的臉色，掃了一眼她插在羽絨服口袋的手，眸底一片微瀾。

“你不舒服？”他擡眸注視著她。

關妍不答，轉身就往電梯方向走去。咬著的脣越發的蒼白，細汗密密而來，躲在口袋裡的手按得更加的用力。

陸堯眼眸動了動，她的這個樣子，他太清楚是怎麼回事，她大姨媽來後的第二天開始，小腹就會痛得死去活來，以前醫生說過是血寒不通，積淤所致，凌昊還沒邁步，他一轉身，便大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