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玥笑著將目光肆無忌憚的放在他臉上,她原本就知道云罄生的極好,她到北秦的時候也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他,那時他在宴上靜靜地飲酒,十指蔥白如玉,青衣雅致,略帶著笑,雖不風流,惹下的風流債卻不必安少闕少。
可她從未見他小時候的樣子,如今見了,竟是這般乖巧,像是玉琢的娃娃一般,鼻尖眼角還泛著微紅,又顯得無辜可憐。
安少闕自楚茗玥撲進來抱著他哭的時候就黑了臉色,這時候又見她握著人家的手,癡癡地將目光落在那人臉上,直將人家看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終于忍不住一把拉過她,怒道:“你在做什么?”
茗玥卻覺得云罄就像自己的這條命一般,也是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如今多看兩眼也不過分。她忽然看見自己自己的手,胖嘟嘟的卻比他的手小,這才記起自己如今只是七歲的孩子呢!
她越發的肆無忌憚,拿著他的手還捏了捏,云罄比她是大兩歲的,她就眨巴著眼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問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本就長得討人喜歡,如今故作乖巧,也讓云罄笑了,“我叫云罄。”
茗玥又道:“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你,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她前世未說出的話,最重要的便是這句喜歡,如今是她急不可耐也罷,是非要讓他知曉的。
茗玥看他臉皮子似乎是很薄,原以為他會臉紅,誰知他卻很認真的思索了片刻,便認認真真的搖了搖頭:“不行,趙姨早就跟我說好,讓我長大了娶她家的女兒。”
茗玥一下子就黑了臉,問道:“趙姨是誰?她女兒是哪個?”
云罄卻只是抿著唇笑,眼神求救似的瞥向安少闕。
安少闕咳了一聲,想著這嫩雛兒才多大就動了春心了!他上前強行將茗玥從床上抱了下來,道:“小丫頭還有沒有點出息?小罄還病著,你莫要打攪他休息,趕緊和那些和尚分粥去!”
茗玥梗著脖子就要反駁,迦木大師便匆匆進來,看著云罄好一會兒,才問道:“覺得怎么樣了?”
云罄見是迦木大師,趕緊翻身下床,“多謝大師,云罄已經好多了。”
迦木大師點點頭,道:“既然好了,那便下山去吧。”
他丟下這么一句,轉身便往外走,袖子卻忽然被人拉住。
茗玥怎么想怎么覺得是迦木在欺負云罄,自然氣惱,扯著他的袖子就道:“老和尚,你還有沒有點慈悲心腸?他才剛剛醒來,還發著熱,你就要趕他走?”
迦木皺了皺眉,又吩咐子覺小沙彌給他那些銀兩讓他帶走,回頭看著茗玥,“這樣安排如何?那些銀兩夠他治好病了。”
茗玥回頭看看云罄,見他只是垂著頭,盯著那些銀兩也不接,手上還帶著昨日磕的淤青,不知在想什么,忽就替他覺得委屈!他可是北秦尊貴的世子爺,怎么能讓人這般對待?
她咬了咬牙,道:“他若是走了,我也不要留在這里!”
迦木大師念了句“阿彌陀佛”,“清玄寺濟災,卻不能留人。若是今日留下他,那明日后日豈非有更多落難之人欲要進我清玄寺?你若真這般不講理,那便隨他走吧!”
云罄卻淡淡道了句對不住,抬起頭來笑得勉強,“大師不必為難,云罄原本就沒有打算留在這里。這銀子……”云罄看了看,伸手挑了一塊最小的碎銀子攥在手里,“大師接濟云罄的實在太多了,云罄用不了,只這么一塊便夠了。”
他又跟迦木大師磕了個頭謝過,起身又對著茗玥說了句對不住,才往外走。
茗玥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不行!”
她怎么能讓他就這么從她眼皮子底下走了?他為何會出現在洹城不清楚,為什么會暈倒在山間也不清楚,她怎么能讓他走?
云罄笑了笑,他比茗玥高一點,就去摸摸她的頭,“小妹妹,你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我就是不娶趙姨家的女兒,也是不能娶你的。”
茗玥卻一把拉住他的手,“那也不能走!”這話聽在茗玥耳朵里,分明就是不想娶她找的借口,什么富貴人家不富貴人家,他是云王府世子,再加上那般品貌,有什么人是他娶不起的?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又對迦木道:“寺廟旁的那個小院子不是閑置著?你不讓他入寺,那就把他安置在那里!”
她頓了頓,猶覺得氣焰不足,又補充道:“今日是第四日,不過還有三日光景,七日一過,我便帶他離開你的破廟!”
她又想到財大氣粗一詞,補充道:“這三日便算是我租你的,等我回去便派人給你送十錠金子來!”她氣呼呼的,臉色都微微泛紅。
她說完,也不管迦木大師如何反應,拽著云罄便往外走!
安少闕見她那架勢嚇得臉色發白,腦中想到史書中記載的公主,有的便從小好色,長大了便抓一些年輕俊俏的公子當面首……
他這么想著,脊背一陣發寒,見那二人走遠,連忙追了出去!
…………
“小姐!小姐!”
茗玥拉著他一路走著,“你便安心在這里住下來,過幾日要是有人來接你,你便跟他們回去,若是沒人來,我也定會將你送回去!”
她這一番話說得自己十分滿意,簡直太明事理,竟沒想著趁人之危將人擄回去!只是這幾日是萬萬不能放他走的。
除了擔心他還病著,她更擔心他讓人家唬走了!那趙姨說讓他娶她家的女兒,他就真傻乎乎答應了!當真是氣死她了!
“小姐!”云罄猛地甩開她的手,扶著一旁的樹呼呼喘著粗氣,他本就剛醒來身乏體虛,本就疲累,又讓她拽著跑了這么久。
他從未見過這般蠻不講理的人,好像自己是去是留全是她說了算一般。
茗玥這才發覺他還在病中,見他乏力地扶著樹干,想起自己剛剛的行徑,也有些心虛,忙上前扶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累了?”
云罄只覺得額角一突一突的疼,眼前也泛著黑霧,閉目忍過片刻,抬眼淡淡的看了看扶著自己的人,實在是懶得理她。
茗玥卻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又是道歉,又是關心,一張嘴片刻也不消停,他只咳了幾聲,那只小手便不知輕重的給他扶胸拍背。
云罄終究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自己倚著樹干站好,“小姐,你我素不相識,你不必如此!”
茗玥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有些委屈,垂手立著不聲不響一副犯錯誤的樣子,仿佛下一刻便會哭出來。
云罄嘆了口氣,又道:“小姐,不管如何我先謝過你,只是今后……”
他還未說完,就看見茗玥忽然抬起頭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他一句話噎在喉嚨里上不來下不去,又忍不住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