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老和尚!”茗玥急了, 上前兩步,“老和尚!”
洞天里一片寂靜,四周一般無二, 也找不到容身之所, 找出迦木的下落著實(shí)不易。
茗玥卻不肯罷休, 抬步就要去尋, 卻被云罄一把拉住。
她回頭, 見云罄朝她搖了搖頭,“罷了,回去吧, 他不愿說,我們也不可強(qiáng)求。”
茗玥欲要掙脫他:“我將這石窟翻過來, 不怕找不出他來!那外面幾十個和尚, 不怕……”
“玥兒!”云罄打斷她, “玥兒,我們只是求勢運(yùn), 不是要與他為敵!”
茗玥頓了一頓,深吸了兩口氣,閉了眼,“是我性急了。”
云罄笑了笑,勸慰她, “若是求不到便算了, 一輩子是自己過出來的, 還能順著他幾句話不成?”
茗玥點(diǎn)點(diǎn)頭, “你說的是。”是好是壞也不過就是個說法, 今日知今日運(yùn)勢,誰知明日會不會又斗轉(zhuǎn)星移?這道理她都懂, 只是若求不到,總覺得白白走了這一遭。
出了暗道子覺小沙彌已經(jīng)等在外面,還讓青陽緒攔著,見他二人出來,便掙扎著要過去。
青陽緒輕而易舉的鉗著他兩條胳膊,問:“如何?”
云罄搖了搖頭,“迦木大師不肯說。”
“那該如何?”青陽緒放開子覺小沙彌的胳膊,將他扔在一邊,“今日啟程回去嗎?”青陽緒沒有半點(diǎn)在洹城過年的意思。便是今日趕回秦都趕不及了,也好歹回到北疆。
他可從未在南楚過過年。
云罄搖了搖頭,“再等幾日吧。”云罄自然知曉他不想在南楚過年,可再看看茗玥,他倒真有些舍不得。
于是幾日后青陽緒終于呆不住收拾了東西要走,還將云罄的物件也打包起來要帶走之時,云大公子不知怎么又病了一場。
晨起他還只是低低咳著,茗玥哭哭啼啼的送他上了馬,他卻忽然從馬上栽了下來。兩人都大吃一驚忙去扶他,卻見他面色發(fā)白厥了過去。
青陽緒嚇得不輕,從茗玥懷里將他接過來,直接就抱回去,嘴里焦急地喚他的名字,“云罄!云罄!”
茗玥怔愣在一旁,怎么看那兩道身影怎么覺得詭異,人家大步走出兩步才記起來追上去。
等會了那小院,將他安置在床上,為了兩口水,云罄才悠悠醒過來。茗玥巴巴的趴在床沿不無擔(dān)憂的看他,“云罄,怎么了這是……”
云罄看向青陽緒,那雙星眸里也滿是焦急之色。
他撐著身子要坐起來,卻受不住一般又搖搖欲墜。茗玥忙扶住他將靠枕置于他身后。
云罄閉了眼搖頭,“大約前兩日去石窟之時受了涼……”他輕咳了兩聲,又看向青陽緒,“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青陽緒面色凝重,搖了搖頭,眉間褶皺一直未松開,“你且莫管這事了。”又問,“藥帶了嗎?”
云罄自小身子便不好。他原先還不知,二人剛相識的時候云罄與他兄長云澤拌嘴,他與云澤也自幼相識,云罄又是新來的,他心里對他還存著幾分意見,不知怎么自己便跟他打了起來。
那時自己還是個混小子,偏偏他冷著一張臉不理他,轉(zhuǎn)身便要走。他伸手拉他,卻被推開,自己一個暴脾氣就動起了手。
寒冬臘月的天氣,不知怎么不小心便將人推進(jìn)了湖里。
云澤驚叫一聲便跳下去將人臉色青白暈過去的人救上來,狠狠對他道:“我們兄弟二人爭執(zhí),你插什么手!”青陽緒這才知道原來這也是個護(hù)短的。
云罄那會病了一月,自己心中愧疚跑前跑后討好了他一個月,那人氣性極大,半點(diǎn)不給她好臉色。他可是斷不能忘的。
本隨著年歲漸長身子已經(jīng)好了許多,誰知竟又病了。
云罄輕咳著點(diǎn)頭,卻又道:“只煮碗姜湯驅(qū)驅(qū)寒便罷,沒不用麻煩。”
青陽緒不理他,自顧自出去將清早剛收拾好的行李又一一取下來,找出兩三個瓷瓶遞給云罄,云罄看了眼,便取出一粒含在嘴里。
他看兩人還緊張兮兮地看著他,又笑著寬慰:“我沒事。”
茗玥扶他躺下,“休息一下吧。”
那藥只是安神補(bǔ)氣的,云罄本也不困倦,只是看一旁青陽緒還皺著眉看他,便想著作戲也要作全套,便勾著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合上了眼。手心里一直握著一朵溫軟輕云,竟還真沉沉睡過去了。
只不過兩個時辰,云罄便醒了過來。正趕上午膳時分。
眉裳將飯菜都擺好了,茗玥在一旁說著說那,擺弄了好一陣子才將桌子收拾好。她一回頭,便看見云罄已不知何時坐了起來,青絲微散,衣襟微敞。
她趕忙讓眉裳出去,心道這乍泄的春光怎么能叫別人看了?又快步到他身前,“你到性的巧,剛要叫你用膳呢。”
云罄淺笑著整理好衣裳起身:“青陽呢?”
“他說心里不痛快,去練劍去了。”茗玥漫不經(jīng)心的答,見他臉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稍稍放下心來。
云罄也知道青陽緒如今定然心里不痛快,稍微愧疚了一下,接著就與茗玥說了。
茗玥自然聽得心花怒放,更不曾料到他為了留下竟想出裝病這一招來,喜不自勝道:“你果然還是舍不得我。”
云罄走到那飯桌旁坐下來,那飯菜無一不是他喜歡的口味,他嘴角又勾了勾,口中卻道:“只是因我母親曾在此處,想留個念想罷了。”
茗玥點(diǎn)頭連連贊同,也不敢笑他這句話說的像真的一樣!她信他是想祭奠他母親,可舍不得她也是真的!
即便二人已經(jīng)商議好就在洹城過年,過年要置備的東西自然是少不了的。二人邊吃邊談?wù)撝臼窍胱屆忌奄I回來罷了,茗玥又想自己出去逛逛。
天下的新年都是一般無二的。可仔細(xì)分辨分辨,便會察覺這一般無二中的些微不同來。比如這個地方要更歡快些,那個地方要更隆重些。
洹城的新年,比起楚都來就要?dú)g快許多。
那日茗玥與云罄商討了怎么過年后,便日日下山逛集市。
云罄裝病第一日沒隨她一起去,她自己購置了許多新衣裳回來。云罄的,她自己的,青陽緒的,眉裳的,還有跟著她來的丫頭小廝個個都有。
那日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六了。逛了一遍集市,看街上紅紅綠綠的各式各樣新年要準(zhǔn)備的東西,她才覺得有幾分年味兒。
那日她將新衣裳帶回來,云罄正倚在躺椅上翻著一本書,身上裹著先前她買給他的白狐皮大裘,身側(cè)暖爐燃的正旺。
青陽緒坐在一旁嗑瓜子,把瓜子殼都丟盡爐子里。
茗玥過去將新買的衣裳給他,也把給青陽緒的衣裳遞過去,對云罄道:“你身子還未好,必是經(jīng)不起周車勞頓的,今年就在這小院里,我們一起過吧。”
他這話自是說給青陽緒聽的。
云罄聽了,似乎是掂量了一下,又看向青陽緒,問:“青陽,你的意思呢?”
青陽緒看著茗玥遞過來的衣裳,那是一見青紫色軟煙羅的布料,價值不菲,只產(chǎn)在南楚,北秦是沒有的。這衣裳又做工精細(xì),價錢大概不亞于云罄身上那件白裘了。
他對這件衣裳十分滿意,臉上卻不顯露,只清了清嗓子,“衣裳都買來了,我能不答應(yīng)嗎?”
云罄看向茗玥相視一笑。他原本還想著請他喝兩頓酒,如今看來卻是不必了。他看看冷冷清清的門窗,道:“明日我與你一同到集市上去。”
茗玥滿心歡喜的點(diǎn)頭,又說:“你看看我給你買的衣裳啊!”
云罄看了看她閃著精光的眼睛,將包裹打開,頓時臉色變了幾變。
青陽緒也湊過去看,一看到便哈哈笑出聲來,道:“玥公主啊,你是迫不及待讓他當(dāng)你新郎了嗎?”
云罄將那衣裳拿出來,一見深紅長衫,腰間還有黃色流蘇,倒不是新郎服,顏色深的有些發(fā)暗,樣式也簡單許多。
云罄黑著臉將衣服收起來,問:“你新年那件衣裳是什么樣子的?”
茗玥囁嚅著不說,一旁青陽緒早就一通翻找,拿出一件深紅的女子的衣裳來,嘲笑她:“哈哈,大概就是這件吧!”
那件衣裳頸間一直到胸前都是黃色流蘇,也是深紅的和云罄那件一般無二的顏色,只一看便是一對。
她哼了聲:“不過就是新年的衣裳罷了!就是要紅色才喜慶呢!”
青陽緒聽了這話去將云罄的衣裳拿過來,故意逗她,“那我穿這件吧!就圖個喜慶,誰穿不一樣?”
茗玥搶過去將衣服奪下來塞回云罄懷里,“他的衣裳你穿的下嗎?”
“那穿不下,你再給我買件紅色的唄!這院落里的人你個個都買一套紅色的,更是喜慶!”
云罄聽了,想想了一下滿院子的人都穿著大紅色衣衫,院前卻是一群穿著破舊僧袍的和尚念經(jīng),不由覺得好笑,不自覺笑了出來。
茗玥聽他的笑頓時更加羞惱,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想跟他成親!你能怎樣?!”她這句話說出來頗有些大無畏精神,直讓青陽緒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