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息事寧人,夏先生支付了這個工人所有的醫(yī)療費,并且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暗暗對這件事情是真的掛在欣賞了。他說,當天他回廠里以后,就翻看了自己目前堆積的全部業(yè)務(wù),然后給自己的那個朋友打電話說機器要檢修,這段時間的業(yè)務(wù)都會被轉(zhuǎn)交到別的印刷單位去,請朋友接單子的速度稍微慢一點,或者跟客戶解釋解釋。剩下的幾天時間里,他一邊親自到廠里嚴格規(guī)范工人們的操作,一邊敦促印刷進度,幾天以后堆積的業(yè)務(wù)也都完成了,新來的業(yè)務(wù)都轉(zhuǎn)手給了自己熟悉的別的印刷公司來代工,那幾天,就在他準備到廠里跟工人們宣布大家可以放假幾天,咱們的設(shè)備要檢修一下的時候,一個女員工慌慌張張的跑上樓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一下子抓住他說,夏總,這下不好了,出事了,印刷機怎么都關(guān)不了,還不斷的吐紙出來,那上邊印了個奇怪的東西,你快下來看看吧!
夏先生這才想到之前印刷機上的紙筒還掛著,如果真如這個女員工講的那樣的話,這八成就是和第一晚出現(xiàn)的怪事一樣了。于是他趕緊跟著女員工下樓到了廠房里,一群工人正在圍著早前那臺一直說出了故障的印刷機,然后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夏先生走進一看,發(fā)現(xiàn)正在從機器里出來的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印滿了同一個畫面,畫面上是一個穿著黑色裙子和絲襪的女人,翹著二郎腿,腳上穿著一雙赤紅色的高跟鞋。從畫面上看,好像是一個女人坐在辦公桌之前,有人開了閃光燈照下來的一樣。但是如果說那是照片,夏先生卻說又不是特別像,因為自己仔細看了畫面后發(fā)現(xiàn)更像是有人用暈?zāi)姆绞浇o畫出來的一樣。而且寬幅比較大紙張上,呈并行排列的印刷著,就跟在電腦桌面上設(shè)置一張很小的照片當墻紙看上去一樣。
這個時候,有員工就說,這臺機器出現(xiàn)過好幾次這樣的情況,但是從來沒看到過畫面這么清楚,以前有時候會出現(xiàn)一個手印,或者是別的東西。既然大家都當著面說出這樣的話了,于是很快就有人把這一切跟鬼怪扯上了關(guān)系,有個女員工說自己好幾次夜班的時候都聽見這個機器背后有女人的哭聲,當時還以為是外頭的野貓在叫春,沒想到這里真的有問題。又有人說前幾天夜班的時候頂上的日光燈總是好像被什么東西給碰到了一樣,來回晃悠,還開始滋滋滋的響著忽明忽暗的。當時一起值班的還有其他一個同事也看見了,接著就看到工廠門口小徑通道那兒不知道從哪里跑過來幾條狗,沖著我們大聲叫喚,卻又不敢下來。這個員工說完后邊上另一個也開始說,對啊,那天晚上可奇怪了。
有了旁人的佐證,大家討論得也就越發(fā)的興致勃勃。夏先生說那幾天自己本來已經(jīng)夠煩,但是事情卻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集中發(fā)生,自己真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胡宗仁問夏先生說,你的那些工人說的那些怪現(xiàn)象,都是在第一晚有人目擊到那個人影之后才發(fā)生的嗎?夏先生說是啊,于是自己當天就給大家放了假,但是也不敢放的時間太長,害怕拖久了自己也擔負不起這樣的損失,于是通知大家三天后再來上班。
這三天時間里,他找來了不少人,有道士,有風(fēng)水師,都來廠房里做過點手腳,聽風(fēng)水先生說這里廠房門口的朝向不好,面朝一個斜上坡,人和能夠根據(jù)慣性移動的東西都有可能會聚集到這里來,所以他分析這是那一晚廠房門口站著一個人影的主要原因,于是就在進入小巷的口子上用水泥修起一個大約手掌那么寬的小坎來,說是為了擋住那些想要從這條路下來的臟東西。而自己也在這幾天時間里找來了印刷機的售后單位,讓他們里里外外的檢查了一番,并更換了新的色板,畢竟還是要考慮到一些常規(guī)的故障。第三天工人們都回來工作了,自己也心驚膽戰(zhàn)的,生怕再出什么問題。
我問夏先生,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夏先生說,就是上個禮拜,而讓他下定決心要找到一個真正能夠抓鬼打鬼的人來,還是因為他自己在辦公室里忙,耽誤了挺長時間的工期,新的業(yè)務(wù)又堆積起來了。他告訴我們,你們可能注意到了,咱們現(xiàn)在辦公室所在的這棟樓,本身是老房子了,上樓的樓梯是預(yù)制板的,所以上下樓聲音會比較大,那天自己本來還在忙,到了晚上9點多都還在算賬,卻在那個時候,伴隨著樓下廠房里印刷機的聲音,他很清晰的聽到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是腳步聲。但是按照我們走路的幅度來說的話,腳步聲的節(jié)奏應(yīng)該還會比較正常才對,但是自己聽到的那個腳步聲,聲音很重,而且速度很慢,他形容說,就好像一個人用每上一個臺階都很慢的速度,正在一步一步的跳著上來似的。
哇靠,僵尸??!胡宗仁激動的說道,他也為他的激動付出了代價,因為突然這么大聲的說話,造成他噴了一些鼻涕出來。夏先生尷尬的笑笑,還細心的遞過來一張紙。僵尸我確實是沒見過的,除了小時候在林正英叔叔電影里看到的那些清朝服裝的跳跳們之外,就是最近這些年看的生化危機一類的僵尸片,但是那嚴格說算是喪尸,不算僵尸。對于我未曾見過的東西,我一向是抱有懷疑的,由于沒有理論知識和依據(jù),我也就不會多嘴去妄加猜測。夏先生說,那個腳步聲越來越大,一直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卻突然停下了。經(jīng)歷了前幾天的事情以后,夏先生早已是草木皆兵神經(jīng)緊張,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那些道士和先生們做的手腳沒用啊,這不又出現(xiàn)了。于是他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迅速反鎖上了門。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看辦公室的門,門栓是那種球形螺旋狀的,那些年裝修,不管新房子老房子,都挺流行這種門鎖的。夏先生說他鎖好門以后就背靠著門,用身體抵住門,因為他不確定門外有什么,害怕被那玩意給闖進來。就在這個時候,位于他身體一側(cè)的門栓開始非常緩慢的扭動著,但是因為上鎖的關(guān)系是扭不開的,夏先生當時非常緊張,于是伸手去抓住門內(nèi)側(cè)的門栓,和外邊的那個力量對抗著。扭了一會,對方就撒手了,當夏先生正在歇氣的時候,從他的后腦勺處傳來一陣用指甲撓門的聲音。
夏先生說,那聲音本來是不大的,只是因為自己背靠著門的關(guān)系,加上又是晚上,所以才聽得特別清楚。不過那聲音也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從方位上判斷,撓門的聲音從一開始靠近門栓這一側(cè)出現(xiàn),然后消失在另一側(cè),就好像一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用指甲在挖門一樣,與之伴隨的,還有先前那咚咚咚幅度很奇怪的腳步聲。
隔了好久那聲音才完全消失了,夏先生才緩過勁來回到座位上坐著壓驚,好一會之后才站起身來打開門,警惕的張望著,還拿出手電筒照了照,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才心想要不明天再來忙,今天就先回家算了。于是自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又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夏先生當時很害怕,沒有答應(yīng),直到外邊喊了一聲夏總你在不在里邊啊,他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的員工。
他打開門問什么事,原來是員工要讓他確認簽字,他簽字以后就跟著那個員工一起下了樓,他承認說自己也開始有點害怕單獨下樓了,生怕在轉(zhuǎn)過樓梯的時候看見什么可怕的東西。到了樓下以后,他心想還是去跟夜班的工人們打個招呼,讓他們晚上都精神點的時候,卻在路過靠近自己辦公室這棟樓和廠房之間夾角處那個窗戶的時候,看到一個東西,然后就嚇壞了。
胡宗仁問他,你看到什么了。他說他在窗戶里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職業(yè)女裝的人,短頭發(fā),看不清五官但能看出她沒有笑容,面朝著他。夏先生說,他很快意識到從窗戶里看,人的比例是不對的,到了晚上只要有一點微弱的燈光,再透明的玻璃也會變成反光性很好的鏡子,于是他察覺到那個女人并沒在窗戶里,而是在窗戶的倒影里,他趕緊轉(zhuǎn)過頭去尋找,窗戶正對著的就是早前他修筑了個坎的那條小徑口子,那兒有路燈的燈光,他卻什么都沒看見。
不過當他再度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那個短發(fā)女人的身影,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玻璃的反光中。
夏先生看得出來說到此處的時候明顯害怕了起來,他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裝出鎮(zhèn)定的暮煙揉了揉眼睛,然后雙手緊緊互握在一起對我們說,不過這次我看到那個女人的距離比先前更近了一點,而且好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