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當然不會把自己內心的想法給說出來。如果說出來的話,豈不是會太傷老同志的心!這也就叫做可想不可說的一個種類吧。
韓啟國也沒有注意得到任笑天的表情,還是順著自己的思路,自顧自的說道:“小天,我氣的事情,是那幾個居民怎么就一點也不講良心呢?”
良心?這個世界上,如果每個人都在講良心,還會有這么多的紛爭嗎?李震民會講良心嗎?皮磊志會講良心嗎?他們如果會講良心,還會去做那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嗎?
任笑天剛想給指導員好好解說幾句,就看到程學進一頭沖了進來。到了口邊的話,也就給咽了回去。
“任,任所長,伍建國,家里的人,都,都涌到市政府那一邊去了。”程學進上氣不接下氣的匯報說。話一說完,就喘得坐了下來。
還沒有等到程學進喘得過氣來,新警察魏亞東也跑到了辦公室。他接在后面趕忙補充說:“任所長,我聽說是要市領導出面接待哩。宋支隊長已經帶著治安支隊的警察,也趕到了現場。”
隨著所里的警察相繼到所上班,后續消息也就不斷地傳了過來。
“現在是陳市長在接待家屬代表。聽說他連辦公室都沒去,直接就在大門口那兒去了信訪接待室。”
“陳市長已經表態,說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容忽視。已經讓市政法委專門成立調查組,對伍建國死亡事件進行調查。”
“市政法委胡書記牽頭負責調查組的工作,上午就要到所里進行調查。局里的調查組,也已經與市里的調查組合到了一起。”
一道道的消息傳來,任笑天是越聽越心煩。臉上的顏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從陳市長介入,到陳市長把伍建國的自殺修改為死亡事件,還有胡書記帶隊進行調查。這樣的消息,等于是一道道的絞索,全都勒到了派出所的頸項脖子上。
只要是有頭腦的人都會理解,陳市長這是在抓住機會進行報復。放在平時,這種**不拖到十點鐘以后,都不會有市領導出面接待。更不可能**的群眾剛一到達,陳市長就主動地迎了上來。
至于讓胡書記帶隊,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誰不知道胡書記是陳市長的人!在賈玉寧和錢有福的案件中,都是這人在上下蹦噠。有了這人為首的調查組,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
‘砰’,只聽得一聲暴響,韓啟國狠狠地捶了一下辦公桌,怒聲道:“他奶奶的,想要怎么辦,就都由著他們來吧。老子就不信這么一個邪,難道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嗎?”
“指導員,怕什么!我們所里的警察,除了任所長不在家,其余的人都在場,要是說打了人,那我們就大家一起打的。要抓人,那就把我們大家一起抓走吧。”程學進拍拍胸口說。
莘浩祥小聲嘀咕道:“這是咋的啦?不是總說警察會辦冤假錯案嗎,怎么警察也會被人冤枉!”
聽到他們這邊一議論,其他幾個新警察也在旁邊議論紛紛,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怎么啦!都慌什么?告訴你們,天塌不下來!”任笑天斷聲喝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調查組來,又能怎么樣?正好請他們幫我們正一下名,看看我們派出所是怎么樣的文明執法。大家不要擔心,我們局里的萬書記不也參加了調查組了嘛。”
“對,我們沒有打人。心中無鬼,根本用不著擔心。指導員,來,你先喝上一杯茶,歇上一會。不管有多大的事,我們大家一起給擔著。”不知是什么時候,莘浩祥已經給韓啟國泡上了一杯熱茶。
程學進看到這個情景,拍了拍莘浩祥的肩膀說:“老莘,我總是說你是馬屁精。今天才發現,你真是一個有文化的人。就連拍馬屁的事,都做得這么有文化,有水準。”
“程所長,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呀?”莘浩祥被程學進的話鬧得哭笑不得。聽起來是表揚自己這杯茶倒得及時,說到后來卻又變成了拍馬屁。
看到莘浩祥那副啼笑皆非的樣子,所里的警察來了一個哄堂大笑。就連氣憤填膺的韓啟國,也‘噗哧’一下子笑出了聲。有了這么一場大笑,大家的怒氣也少了好多。
看到大家的情緒都有所緩和,任笑天接著說道:“我看呀,你們誰是有文化的人,就把我今天凌晨布置的作業給解答出來。是不是呵,弟兄們?”
本來聽了莘浩祥那番話,大家笑得是十分開心。這一聽到任笑天想要大家交出凌晨布置的作業,一個個都立即停住了笑聲。
“程所長,你到哪兒去?”任笑天眼睛一瞟,立即喊住了正悄悄往門外跑的程學進。
程學進一臉尷尬地回答說:“哦,任所長,我去方便一下,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莘浩祥,你是不是也要去方便呀?”看到還有人也在往外跑,任笑天揶揄地笑問道。
已經被點破的莘浩祥,當然不好再找同樣的理由。他只好苦著臉說:“任所長,我到戶籍室去看一下。要是有居民來辦戶籍,耽誤了時間可不怎么好。”
“去吧,去吧。到了要逃跑的時候,都是一幫‘科學家’。想出來的理由,稀奇古怪的不同樣。就是談到正文時,一個個又都沒有了文化。”任笑天笑罵道。
“小天,你就別難為大家了。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做死活計的人。到了這種動心眼的事,你還就別指望他們。人的年齡一大,這種動心眼兒的事,還就真的不靈光。”韓啟國也在旁邊幫作解釋說。
經過剛才一陣鬧笑,他的心結也就算是打開了一些。在這個世界上混,就不要怕麻煩。有了麻煩,好好對付就是。光是煩惱,什么屁用也沒有。
任笑天看到指導員如此對自己說話,也就樂呵呵地笑道:“人家說三個臭皮匠,湊個諸葛亮。我們所里有七個警察,怎么就湊不出一個諸葛亮哩。呵呵。”
“就是,就是。有半個諸葛亮也行噢。”韓啟國湊趣說。
“所長,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兩個領導說得開心的時候,任笑天的小跟班遲小強湊了上來。
任笑天也不管遲小強想說什么,就大大咧咧的把手一揚說:“有什么行不行的喲,我們所里沒有那么多的清規戒律,高度**,有話只管說來。”
“你布置的作業,我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得出來。我爸爸看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以為我是被死人的事給嚇著了,就起床來問我。”遲小強回答說。
任笑天一聽,頓時就來了興趣。不為其他,因為遲小強的話有點靠上了邊。他連忙拉了一張椅子說:“來,小遲,坐下說話,不要這么緊張的樣子。讓外人看到,還不知道我們派出所有多大的規矩哩。”
“我聽爸爸一問,就把你說的題目,說給了我爸爸聽嘍。”遲小強有點羞澀地回答說。難怪他會感覺到不好意思,這就和孩子做不出家庭作業,要請父母幫忙一樣的道理。
遲小強這么一說,任笑天更是來了興趣。因為小遲的爸爸在交通局當副局長,談起了解官場上的事,當然要比自己這么一個才出道的年青人強得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況人家是官場上的老運動員。
韓啟國一聽遲小強如此說話,也來了一頭的興趣。他拉著一張椅子,趕忙坐了過來。
看到兩個所領導如此關心自己父親的答復,遲小強的小心肝也多少有那么一點激動之意。激動之余,又擔心不能滿足所領導的愿望。一時之間,多少也有點楞神。
“小遲,快點說呀。”韓啟國有點不耐地催促說。
“我爸爸說了,讓那兩個拆遷戶不要出面作證的人,肯定不會是區政府那一邊的人。”一聽這話,任笑天和韓啟國都在搖頭。
不可能,除了政府那一邊的人,誰也不會吃飽了飯沒事做,來找這么一個小派出所的麻煩。還好,兩個人都有一點涵養,沒有出聲打斷小遲的說話。看到兩個領導不表態,遲小強有點吃不準領導的意思,到了口邊的話也停了下來。
“有話就說,不要有顧慮。”任笑天一看,就明白了遲小強的意思,連忙鼓勵了一句。
遲小強一聽,就繼續解釋說:“原因就是防止將來萬一鬧出事來,那兩個人很可能說出事情的真相。那樣一來,政府那一邊的人就會脫不了身。”
“嗯,是這么一回事。”任笑天點點頭說。
看到所長能夠認可自己的說法,遲小強的口齒也就變得流利起來,繼續解釋說:“最有可能的做法,是找一個中介人,來負責和那兩個人進行構通。”
“嗯,是這么一個道理。萬一鬧出事來,也只是中間人的事,與設計暗算我們的人毫無關系。”任笑天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遲小強興奮地說:“所長,你真棒。我爸爸說的話,就是這么一個意思。”
韓啟國插上來說:“這么一來,豈不是更加難以尋找那兩個家伙了嗎?有誰會知道那狗日的中間人是誰呀!”